“周大人?”
夏铭煊走入房内喊道。
等了半晌,并无人回答。
夏铭煊晃了晃脑袋,难道周存剑已经离开了?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在屏风后面响起:
“夏大人......”
夏铭煊疑惑地问道:
“周大人,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吗,在屏风后面干什么?”
周存剑的声音继续从屏风后传来:
“夏大人,快把门关上,我有机密的事情要和你说。”
夏铭煊皱了皱眉,还是将房门给关了起来,并将门闩插上。
随着房门的关闭,屋内越发阴暗,即便是白日,也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周大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夏铭煊开始不耐烦起来。
周存剑的声音依然在屏风后响起:
“夏大人,你过来,这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快过来啊!”
夏铭煊压抑住不耐,朝着屏风后走去。
屏风后的角落更是阴暗,只见周存剑蹲在黑暗中,抱着膝盖垂着头,宛如一个孩童。
“周大人,”夏铭煊问道,“你没事吧?”
周存剑一声不吭,依然蹲在原地。
夏铭煊开始生出一股怒意,周存剑这是存心戏耍自己吗?
他伸出手,朝着周存剑的肩膀抓去。
眼看手就要碰到周存剑的身上,夏铭煊却突然顿时。
跟着,他陡然将手收回,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朝着周存剑撒去。
“灵血!”
周存剑的速度却更快,他猛地从地上高高跃起,灵敏得宛如猿猴。
灵血散了个空,夏铭煊将屏风一脚蹬翻,重新摸出一瓶灵血,同时抽出腰刀警惕地在阴暗的屋内寻找着周存剑的身影。
“嘿嘿嘿嘿嘿......”
一阵诡异的笑声忽然在头顶响起。
夏铭煊抬起头,只见周存剑双手双脚抓在房梁上,脑袋扭曲到后背,满脸阴笑地俯视着地面的夏铭煊。
此时的周存剑,哪里还有先前那个威武县尉的模样,他的嘴巴张着,粘液不断从中滴落,脸上充满着阴邪和妖异。
夏铭煊大惊失色,急忙想要再度洒出灵血。
然而这个时候,周存剑已经猛地从房梁蹿下,朝着正下方的夏铭煊扑了下来。
夏铭煊的动作已经很快,但是比起敏捷异常的周存剑还是慢了一股。
随着一阵腥风扑面,夏铭煊整个人被按到在地,他的心中暗道一声:完了......
“呯!”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强烈的阳光瞬间从外面涌入屋内。
刚将夏铭煊按到的周存剑,被阳光一照,痛苦地惨叫起来,身上也冒起阵阵白烟。
一个气度不凡的老者从屋外踏入,正是监星使斐清泉:
“何方邪祟?胆敢在我夜巡卫衙署作祟!”
周存剑顾不得夏铭煊,飞快地蹿到房间阴暗角落,避开阳光的照射。
夏铭煊这才得意从地上翻起,他手持瓷瓶退到斐清泉身边,警惕地盯着角落里的周存剑:
“他被控制了。”
斐清泉眼中闪过怒意:
“多少年了,没有邪祟敢在卢城之中作祟,你是从何而来?”
角落里的周存剑缓缓爬上垂直的墙壁,他的脑袋扭了一圈,对准斐清泉嘿嘿说道:
“斐清泉,速速将卢城之中的生魄准备好,我家主人不日将上门提取。”
斐清泉上前一步厉声问道:
“你家主人是谁?”
周存剑盯着斐清泉癫狂笑道:
“嘿嘿嘿嘿嘿嘿......我家主人叫做影,与你们斐家,可是老交情了!”
斐清泉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剧变。
周存剑顺着窗棂缓缓爬行:
“嘿嘿嘿嘿!你害怕了!我能够感到,你好害怕!哈哈哈哈哈......”
斐清泉恼羞成怒:
“找死!”
他身形一动,有着与苍老容貌不符的灵动,整个人瞬间来到周存剑的身边。
斐清泉伸出手臂,五指张开,猛地刺进了周存剑的背脊。
血脉中的传承之力疯狂涌动,手臂之上青筋暴起,短短瞬间,周存剑整个人便“嘭!”地一声炸裂开来。
血雾之中,一缕黑色的地气宛如黑蛇扭动。
它感受到了活人的血肉,瞬时朝着夏铭煊急速飞去。
斐清泉冷哼一声,猛地将身旁窗户拍碎。
从屋外投入的阳光把地气笼罩在内,地气疯狂扭动,宛如一条受伤的虫子。
仅仅瞬息,地气便在阳光中烟消云散。
夏铭煊劫后余生,松了口气,上前对斐清泉道谢:
“多谢大人相救。”
斐清泉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立刻让所有夜巡卫、衙役和守军收缩会城内,同时在城中严查,扫除躲藏的邪祟!”
“属下遵命!”夏铭煊接着说道,“那影之一事.....”
“住口!”斐清泉打断道,“上头下过命令要严守青铜棺,我等便要拼死守护,绝对不能让它落入妖邪之手!”
夏铭煊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庄园之外,茶山上,蔡老板请来的采茶客已经在忙碌匆匆。
而蔡老板却在庄园内的客堂中愁眉不展:
“夫人,你持家有道,倒是跟我出出主意。那捕头来了,这礼我是该送还是不该送?”
夫人刚刚起床梳洗完,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不可思议地望着蔡老板:
“相公,你这些年白在外面打拼了?人家堂堂捕头来咱家,怎能让他空手而归?万一人家埋怨你不懂规矩,日后为难怎么办?”
蔡老板叹了口气说道:
“夫人说得既是,可是......前两天,刚有人给捕头送了份大礼,结果呢?第二天就被捕头找上门去,将那人活活打死了!”
“啊?”夫人一惊,“这世上还有这样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蔡老板唉声叹气:
“可不是吗?我这不送,要被惦记;送了,说不定要被打死.......你说我这到底如何是好?”
夫人笑了笑:
“县令大人好歹还是你堂兄,那捕头在衙门做事,总不会与自己上官的堂弟为难。”
蔡老板眉间愁云依然没有化解:
“夫人......你知道被捕头打死的那个送礼人,是谁吗?”
夫人端起茶盏往嘴边凑,不假思索地问道:
“谁呀?”
蔡老板口中蹦出:
“大河帮帮主,狄旭东!”
“哐当!”夫人的茶盏从手中滑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她满脸错愕惊讶地望着蔡老板,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大河帮,那可是卢城的半边天。狄旭东,更是卢城之中最让人惧怕的人物,就连掌握实权的县尉周存剑都不敢对其无礼。
至于没有多少实权的县令,跟狄旭东相比,级别还要矮上一层。
这样的一个豪强人物,竟然就因为这种事情被人打死?
蔡老板越发哀愁:
“人家连狄旭东都敢打死,卖不卖县令大人的面子还真不好说。哎......那凶残的捕头,怎么就偏偏来到了我家......”
夫人愣在座位上,愁云也攀上了她的黛眉之间。
在距离客堂稍远一点的地方,则是一座精致的茶舍。
茶舍之内,无论桌椅、布置还是茶具,皆都典雅名贵。
此地乃是蔡老板用来招待贵客,以及与各茶商斗茶的场所。建造之初便投入了大笔银两,价值不菲。
而此时,茶舍却被沈安和陆俊生占据了。
清茶的幽香伴随着袅袅蒸汽,在房梁萦绕。
陆俊生正坐在蒲团上,为沈安斟上茶:
“沈兄,何曾听说过‘永恒迷雾’?”
在救出中年男子,并且使得他们一家团聚之后,两人便在这茶舍之中闲谈。
沈安也决定翘班一个早上,与陆俊生多做交流。
毕竟,具有传承之力的人,沈安迄今为止只遇到过三个。
颜古道已死,斐清泉又是官场老油子,也只有从陆俊生这里,才能获取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只听陆俊生继续说道:
“‘永恒迷雾’,可以说是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但凡出现之时,皆在活人聚集地,或是村落,或是乡镇,或是城市。入夜之后,神秘的浓雾会笼罩周围,里面的人出不来,外人冒然进入也将会音讯全无。一夜过后,里面的活人死绝,屋舍被毁,沦为废墟荒地。”
沈安是经历过的人,他假装不知,问道:
“它到底是什么?”
陆俊生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它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自从有史书记载起,它就一直存在,每隔数年便会在世间重现。对于出现之地的人来说,那便是灾难。”
沈安喝了口茶,他问的是关于这个世间传承之力的事情,却没想到陆俊生竟然扯到了永恒迷雾。
不过他也耐着性子听下去,陆俊生这样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只听陆俊生继续说道:
“前人经过数代研究,牺牲无数强者,终于大致摸清了一些关于永恒迷雾的信息。不仅掌握了推演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的方法,也摸透了它的目的——那就是用生人献祭,因此它也被称之为‘祭地’。”
“哦哦。”沈安点了点头。
陆俊生接着说道:
“与祭地同样难解的谜团,便是‘神器’。神器是谁所造,因何而来,同样是自古以来的奥秘。其因为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便被称之为神器。期初,世间虽然发现神器,但是不仅不能掌控它,反而会被它所害。这一切,直到那第一批参悟祭地奥秘的强者。”
说到这里,陆俊生站起身来,望向茶舍外郁郁葱葱的茶山:
“通过对祭地的参悟,那批古时强者终于找到了使用神器的方法。他们修建起了发挥神器作用的阵法和建筑,便从中获取了力量,便是‘宗庙’。这批强者,也成为了最初的诸侯。
强者们为了将这力量延续下去造福子孙,便在临终之际,运用秘法将自己变成邪祟封于宗庙中泽被子孙,这就是‘祖祟’。
后人们模仿‘祭地’,每年进行生人祭祀,来使得自己血脉之中的传承之力不会衰竭。自古有制:天子五庙,诸侯三庙,封君一庙,庶人不准设庙。其实设庙的多少,与其获得的神器数量有关。
其后,模仿‘祭地’来获取力量的方式也有不少,不过却都无法与有宗庙神器的公族世家相提并论。
普通人与武者,是永远无法杀死邪祟和公族世家。只有邪祟和公族世家之间,才能互相杀死。于是这个世间,便形成了公族世家与邪祟为上层,普通人和武者为下层的社会。
这些,便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沈安听完,直起身子直视陆俊生:
“我听明白了。可是,我记得你之前并无传承之力,那么为何现在拥有?并且你的传承之力,跟那颜古道简直一模一样。难道说,普通人也可以成为公族世家?”
陆俊生回到茶几前正坐:
“这一切事关重大,恕我不能与沈兄详谈。我只可以告诉沈兄,我的情况极为特殊,这世间恐怕再也无法找出第二个例子......公族世家的后代生下来便具备传承之力,而普通人的后代,也只能永远是普通人......”
沈安听到这里,叹了口气:
“天生贵贱......”
这个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残酷。
常人永远没有机会往上爬,而贵族便永远都是贵族。
陆俊生也叹息一声,他跟着说道:
“此外,为报答沈兄当初在河神庙的救命之恩,俊生也愿救沈兄一命。”
沈安原想说好大的口气,但是犹豫了一下,他改口说道:
“洗耳恭听。”
陆俊生沉默了一会,叹息道:
“卢城,将在三日后的夜晚毁灭......唯一的生机,在轩河水路。”
沈安没想到陆俊生说的竟然是这么一件事,他问道:
“你从何得知?难道是,祭地?”
陆俊生摇了摇头:
“不是祭地,而是别的原因。抱歉,多的我并不能说。”
沈安笑了笑,陆俊生抛出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却又不愿解释,这让沈安岂会轻易相信。
当即沈安也不愿在纠结这个话题,他问道:
“请问陆兄,公族世家与邪祟,是否也分强弱境界?”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