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清泉察觉到沈安的异状,问道:
“你也感受到了吗?快醒了......如果没猜错的话......”
沈安冷声问道:
“既然这东西不详,为何要留在卢城之中?”
斐清泉苦笑道:
“起初我也没多想就向上头汇报了,结果却得到了命令要将其留下守护。随着了解的越来越多,我才意识到,今日卢城之祸,皆因我的大意......”
沈安追问:“可有转机?”
斐清泉点点头:
“最大的转机,便是等待上头派来的人将其运走。但是五鬼道显然先到一步,我不愿就这样坐等,所以明日,无论如何我也要见上东崇君一面,向其求援,顾不了那么多了......”
沈安问道:“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斐清泉叹了口气,说道:
“我准备了五百死囚,作为面见东崇君的礼物。”
沈安没想到竟然是用死囚作为见面礼,难道......这就是陆俊生所说的生人祭祀?
凡人,在公族世家的眼中,就如同圈养的牲畜?
“我们卢城大牢里,有那么多的囚徒?”
斐清泉说道:
“大牢里只有五十名犯人......其他的,大河帮的帮众以及家眷便是好选择。这还多亏沈安你,先将他们的首领击毙,我们抓起人来,也才省去不少麻烦。”
沈安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对于大河帮,他从未想过要将其所有帮众铲除。
却没想到斐清泉已经开始行动,竟然一天之内就抓了四百多人。这其中,有多少是罪大恶极的帮众,有多少又是无辜之人,谁又能够说得清楚。
沈安暗暗叹息一声,向斐清泉告辞:
“监星使大人,我就先告退了。囚徒的押运,我这就回去准备。”
斐清泉点点头:“就有劳沈捕头了。”
沈安离开了衙署,回到了县衙。
县衙内正为周存剑的死而操办丧事。
衙役们情绪都十分不安,连周存剑都被邪祟害了,他们这些小衙役又如何自保?
守城军的两名军官以及在兵房等候。
兵房主管全县征集兵丁、马匹、训练丁壮。另如驿站、铺兵、城防、剿匪等事宜亦属兵房管辖。
以往兵房之事皆由周存剑处理,如今沈安暂领县尉一职,所以便需要他开始操心。
与两名军官熟悉相关事务之后,沈安下令一切照旧,遵循周存剑的旧令。
稍有改动的,便是抽调兵力负责明天的囚徒押运。
一切忙碌完后,天色也开始阴暗下来。沈安在外面随便吃了点饭,便开始返回家中。
回家途中,街上百姓依然熙熙攘攘,大河帮的覆灭似乎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影响。
望着这些对于卢城面临灾祸,却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沈安不由得想起了陆俊生的话。
“难道三日后,卢城真的要面临危机?陆俊生,究竟如何知晓?”
陆俊生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他不仅敢断定卢城将要毁灭。甚至昨夜,他竟然清楚地知道小龙的父亲于邪祟之中而未死。这一切,就仿佛是未卜先知。
沈安一路思索着,转眼间便来到了家门口。
进入到宽阔的宅院之中,却听到了一阵幽幽的哭声。
循着哭声来到小院,却是小莲正伏在石桌上低声抽泣。
沈安皱起眉,问道:
“狄旭东是你什么人?”
俞小莲是狄旭东安排进来的婢女,如果二者没有关系,沈安可不相信。
小莲闻言抬起头来,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回大人的话,奴婢家境贫寒,父亲又生了重病,本来奴婢之后卖身进入青楼才能换来父亲的治病钱。幸亏狄帮主出钱买下奴婢,让奴婢在这里伺候大人,并且......关注大人的事情......”
果然是来监视自己的,沈安冷声说道:
“我也不会为难你,自己离开吧。只是,以后别让我在卢城之中见到。”
小莲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大人开恩!”
沈安也不再管她,他回到书房,从怀中取出了一株如同紫色水晶打造的植物。
这便是从陆俊生那里得到的紫晶兰,沈安也很期待它的效果。
紫晶兰可用于炼丹,也可直接服用。
沈安并不通晓炼丹之术,于是干脆就将紫晶兰塞入了口中。
随着紫晶兰入腹,一股暖意从丹田之处升起,很快便遍布全身。
“果然有效!”
沈安只觉得浑身筋脉通畅,一股股的力量在肌肉之中堆积,甚至连体内的内力也增涨了不少。
他凝神闭目,开始一点点消化紫晶兰的药效。
时间流逝,很快便入了夜。
沈安睁开眼睛,喜道:
“竟然对内力的效果如此明显!《狂煞刀法》、《毒龙掌》和《铜甲功》的内功心法,都已经圆满!身体也比原先强健坚韧,现在说自己是铜皮铁骨也毫不为过。”
他抽出从武库之中新领取的佩刀,将刀尖朝着自己的眼睛猛刺。
刀尖碰撞到瞳孔,却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瞳孔丝毫无损。
就连眼睛都这般坚硬,沈安实在想不到凡铁还如何能够伤到自己。
至于类似陆俊生月形玉璧那样的武器,则还有待商榷。
沈安并不清楚这个世界强大的人和邪祟究竟有多少,但是他知道自己还需要更多的力量自保。
.......
第二天一大早,沈安便按照约定来到了轩河渡口。
一大帮人已经在渡口等候,有被捆绑成一串一串的囚徒,有看守囚犯的士兵,有前来送行的县令蔡行和夏铭煊。
渡口也已经征用了不少船只,船夫也早已就绪。
沈安走上前去,与众人相互行礼。
末了,夏铭煊对沈安说道:
“监星使大人要守护大殿中的那东西,太阳不出,他不会离开。”
沈安点点头,对军官说道:
“先将犯人运过河吧。”
卢县和业县,仅仅一河之隔,宽阔的轩河对面,便是业县的渡口。
遥遥望去,显然业县官府也有准备,不少人聚拢在渡口等候。
成批的囚犯被士兵驱赶,开始朝着渡船而去,一片哭喊声在河畔蔓延。
不少百姓在远处观望议论,却被为防止意外的城郊捕快不断驱散。
沈安注意到囚犯之中,有着不少妇孺老幼,他不禁问道:
“那些人,也是大河帮的吗?”
县令蔡行解释道:
“他们是帮众的家眷,家中男人犯罪,亲人也是要担责的。大河帮的帮众抓完也凑不够五百人,只有将他们抓来充数了。”
沈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卢城之中上万百姓面临危机,斐清泉用五百人来求援,虽然残酷,但也可以理解其中的无奈。
渡船一条条满载囚徒,朝着对岸驶去。
太阳在山头露出一角,斐清泉也终于出现。
一行人简单交谈之后,沈安便与斐清泉上了一条华丽的船。
这条船似乎是征用的画舫,船主人还安排了几个姿色上佳的女子来供众人消遣。
不过却谁都没有兴致,这一趟事关重大,可不是出来游玩的。
船只顺利地来到了对岸,下了码头之后,便受到了业县官吏的接待。
斐清泉与沈安并不会等候囚徒,囚徒只需由士兵慢慢押解而来便可。
他们带了几个随从上了业县准备好的马车,便一路朝着业城而去。
业城不似卢城一样矗立河畔,但是距离轩河也并不远。
仅仅两个时辰不到,马车便已经驰入城中。
沈安从车外望去,业城城池不大,所谓“三里之城,七里之郭”说的便是这样的小城。其繁华也远远比不了卢城。
卢城和业城具备的天然地理条件,相差并不多,但是二者的富饶差异不小,可见卢城的管理者当初耗费了不少心思。
今日是业城县衙与东崇君交接的日子,街道之上维持秩序的士兵不少,但是制服铠甲却极为明显地分成了两类。
其中一类士兵大多身着缀着泡钉的战袍并无铠甲,式样也与卢城无异,正是官府所管的军队。
而另一类士兵身着兽纹皮甲,胸前有铁片镶嵌的圆护,腰系长剑,头盔之上斑斓翎羽随着脚步跳动。这些装备精良的军士,显然便是东崇君养的邑兵。
看着二者的差异,沈安不由得感叹东崇君的财力和权势。
除了士兵之外,沈安还在业城之中感受到了不少传承之力的气息,他循着望去,只见到不少贵族男女,想必这些便是蓝家的子弟。
马车来到县衙前停住,斐清泉并没有下车,而是对沈安说道:
“我要去拜见东崇君,这里接业县官员的事情,就有劳沈捕头了。”
沈安点点头,带了两名从卢城而来的吏员,便下了马车。
斐清泉乘着马车继续前行,消失在了街道尽头。而沈安则带着吏员走进了县衙之中。
与县衙门口的衙役说明来意之后,衙役便快速进入县衙通报。
没一会,县衙内便隐隐传出了一个不满的声音:
“搞错没有?竟然不是卢城县令蔡行亲到,却派了个捕头来接我们?算了算了,把他请进来吧。我现在正在交接业县户籍忙得要死,没空管他,将他带到偏房茶水招待吧。”
衙役很快返回,沈安笑笑,也不介意,随着衙役便向着偏房走去。
县衙之中,除了官吏之外,还有不少具有传承气息的人,他们或在与吏员交接文书,或在清点财物,看上去倒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
沈安心中暗暗戒备,从前具有传承之力的人他仅仅见过三个,没想到来到了业城却一下子见到这么多。
这些人的气息有弱有强,他们都只是看了沈安两眼,并没有过多关注。
进入到偏房之后,衙役呈上茶水便离去,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过来招待。
一名随行的吏员忍不住抱怨道:
“这业城县衙真是无礼,竟敢怠慢沈捕头,他们还懂不懂待客之道?”
另一名吏员也附和道:
“就是!沈捕头亲自来接他们,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他们竟敢这般冷落!”
在卢城之中,沈安的赫赫威名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更是烙进了县衙官吏心中。
所以在这两名吏员看来,卢城第一高手、暂领县尉、剿灭大河帮,这些名头加起来沈安可远比蔡行县令要崇高,如今沈安却遭受这般对待,难免让他们心中不平。
沈安倒是不急,静静喝着茶耐心等候。
此行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斐清泉向东崇君求援。自己这边,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过了一阵子,终于有人上门。
来者一个是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他身形魁梧目透精光,从官袍看便是业县县尉卢宇。
而另一人,却是一个年轻女子。
那名少女不过桃李年华,却生的极为美貌。皮肤细润如温玉,小巧的嘴唇不点而赤。身着一袭粉色缎子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红色丝绦,将本就婀娜的身姿更加突出。竟是一名难得一见的佳人。
让沈安惊异的是,这个女子身上也有着传承之力的气息。
两人踏入偏房之后,却是卢宇先开口:
“卢县的沈捕头吗?本官乃是业县县尉,有礼了。”
这话语气中散漫轻视,更是将“捕头”与“县尉”两个词咬得极重,看来打算一来便将身份高低下定论,以职位压人。
沈安笑了笑,冲着卢宇抱了抱拳。
那漂亮女子却笑盈盈地说道:
“小女子蓝萱,久仰沈捕头大名。此番小女子有事需要前往卢城,到时候与沈捕头等人同行。还望去到卢城之后,沈捕头能够多多照顾。”
沈安心中一动,这女子果然是蓝家的人。他回礼说道:
“不敢,不敢。”
卢宇听到蓝萱对沈安的热情,心中越恼。
当初要将自己从县尉降级,并入卢县当捕头,他就已经十分不满。
昨天听到周存剑的死讯之后,他便认为自己可以在卢县顶替周存剑的位置,所以急忙遣人来到卢城找县令蔡行打探口风。
结果派遣的人回报,那县令蔡行含糊其辞,不给任何答复。
后来还是派遣的人机灵,去到卢城守军之中找到熟人打探,方才知晓卢县县尉一职已经被一个叫做沈安的小子给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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