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温泰吼完后,身上的热气降了降,头脑也恢复些理智,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丝尴尬。

    斯温光不满地看着他,怒斥道:

    “你在乱叫什么?你看看你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哪还有半点筑基修士的风范?丢人现眼的东西!”

    阚林刚开始也古怪地看着斯温泰,这时脸上重新挂上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对着斯温泰、斯温光祝贺道:

    “恭喜斯温前辈、斯温道友,贵门喜得如此修真奇才,实乃天赐石麟,德门生辉啊!”

    听到此话,斯温泰内心突然一阵波动:

    自己儿子的本命是只有本门的一少部分人知道好呢?还是到处传得沸沸扬扬!?

    斯温泰很快就有了答案,于是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只见斯温泰望向阚林的眼神中透出狠戾之色,阚林见此心中一惊,急忙低头避开目光。

    斯温泰平素本就看不起这些散修,况且现在自家的金丹掌门在旁……

    然后,斯温泰转过头毫不避讳地对着自家掌门请示道:

    “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口风紧不紧,要不现在做了他?”

    说完后,他还满脸狞笑的对着阚林做出了一个手势:伸直手掌对着脖子迅速一划。

    山都掌门斯温光同样面露不善地看向阚林,阚林此时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但他的内心却正在止不住地抖动,恐惧蔓延开来。

    难道我今天就要阴沟里翻船,命丧于此了吗?

    斯温光看着阚林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看向一旁的斯温泰微微摇了摇头,同时对其传音道:

    “不必轻举妄动,杀的人越多,越守不住秘密。现在在这里杀了他,反而会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怀疑。”

    斯温泰心想也是,而且要是吓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就不好了。

    这时,斯温光突然就对着斯温泰大声骂道:“斯温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门的贵客不敬?”

    然后,斯温光又笑呵呵地看向阚林,和颜悦色地对其说道:

    “都怪老夫教导无方,让小友看笑话了,后面老夫定要狠狠地惩罚他!”

    此刻,斯温光没有半点金丹期修士的架子,活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随后,斯温泰也笑着靠近阚林,友善地轻拍了几下阚林的肩膀,赔罪道:

    “该罚,该罚,都是愚兄的错,愚兄不该开这些无礼的玩笑,没吓着贤弟吧?”

    阚林听此腹诽不已,内心把斯温家的十九代祖宗骂了一万遍,但面上不显,笑着顺势道:

    “怎么会?小弟与斯温兄是何关系?都十几年的过命交情啦。”

    斯温泰听后哈哈大笑,后又感叹道:

    “那可真是,愚兄与贤弟互为知己,愚兄可以很放心地把后背交给贤弟,愚兄这辈子最信任的就是贤弟,贤弟你也看到了,愚兄最疼爱的儿子需要一个观命修士,愚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贤弟你。”

    斯温泰这一口一个“愚兄”,一口一个“贤弟”,属实听得阚林一阵反胃,不过他还是强撑得回道:

    “贵门能出现如此的旷世奇才,说到底还得是斯温兄的功劳,想起小弟家的那些不成材的子女,小弟实在是羡慕得紧呐!”

    这话说完,阚林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但无奈还是继续与斯温泰进行着虚伪的对话。

    ......

    过了一段时间,斯温光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他轻咳了几声:

    “咳咳,咳......”

    咳嗽声落地,大殿内果然安静的下来。

    成功打断斯温泰与阚林的对话后,斯温光运转法力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灵笔,接着手持灵笔在羊皮纸上勾勒几十笔,随后将羊皮纸递给阚林,同时不容置疑地对他说道:

    “这是一纸灵魂契约,本座的名字已经签上,现在该你了。”

    阚林接过羊皮纸,单个字接单个字的细看,只见上面要求自己不准向任何人透露今天在大殿内发生的一切,后半部分则写着山都门不会为难自己等等。

    阚林看完后当即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便感到冥冥之中有什么存在瞥了自己一眼,就好像被一阵凉风扫过,荡起灵魂的颤抖。

    可他的心却不再颤抖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又重新掌握到了自己的手中,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如释重负,对着斯温光重重地鞠了一躬,正色道:

    “晚辈在此谢过斯温前辈。”

    斯温光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随后将男童带走,只留下一句:

    “斯温师侄,送客。”

    “是!”

    斯温泰领命,对着阚林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不一会时间,殿内归于平静。

    阚林与斯温泰一同走到了原先的大厅,阚林往里定睛一看,登场大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场中仅剩寥寥几个小童。

    又往前走了走,遇上了先前那名领路的女弟子,斯温泰见到她便对其招了招手,女弟子来到他们面前,笑盈盈地问好道:

    “斯温长老,阚前辈,你们好!”

    阚林“嗯”了一声算过,斯温泰则点头道:

    “师侄你来得正好,接下来就由你来送送阚道友。”

    “弟子遵命!”

    那名女弟子倒是挺乐意,一听这话眼睛就像放了光一样。

    然后斯温泰又对阚林不咸不淡地说道:

    “本长老还有要紧事没办,阚道友请自便吧。”

    “斯温道友你忙你的就可。”

    阚林自无不可,巴不得斯温泰离开。

    随后,阚林就随着女弟子一同向山门走去。

    可走着走着,阚林察觉到不对劲,这名女弟子越走越靠拢,到最后竟然有意无意地蹭着自己。

    阚林当即不客气地运功将她震开,并出声质问道:

    “小辈你这是何意?”

    “晚辈不是有意冒犯前辈的,请前辈恕罪!”

    女弟子吓得当场跪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后又膝行到阚林面前,鼓足勇气地说道:

    “晚辈最近得到一个二阶上品的玉简,想请前辈赏脸到晚辈的洞府一叙。”

    “这……改日吧。”

    阚林此刻只想赶紧离开山都门这个地方,没那闲功夫管一个炼气期女修的事。

    那名女弟子闻言露出失望的神色,后面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很快,就到了终点,女弟子送到这止步,告辞道:“前辈慢走!”

    阚林对其点点头,便毫不留恋地跨出山都山法阵。

    随后只见光芒一闪,阚林又重新回到了山峰外。

    阚林望着这座巍峨的山都山,他想到了殿中发生的一幕,心中一阵后怕,一时间思绪纷繁:

    以后还是少在白山观命了,靠北的南楚门近年来一直在不停地迁入一些更北方的小宗门,这些小宗门应该缺少观命修士,我正好可以去赚取些灵石报酬,而且难得可贵的是这些小宗门几乎全都传自齐云派正道一脉,听说大都为人十分正派。

    接着,他又想到了斯温泰得知那男童本命后的失态,心中对此不以为然:

    单本命单灵根的修士体质虽然少见,但总没有断过,而化神修士呢?

    纵观白山历史近几万年,仅仅只出了一位。

    还化神之资?

    真是张口就来!

    ......

    十五年后,山都门内的一处洞府之中,一位年轻修士正在盘膝打坐。

    斯温仁心无杂念,意守丹田,不停地运转着功法吸纳洞府中的水灵气,灵气在体内越聚越多终于达到极限。

    紧接着“轰”的一声。

    一切水到渠成,体内最后一道关口打开,灵气顺着经脉遍布全身,炼气圆满已成。

    斯温仁双手缓缓一收,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结束了一个大周天的修炼。

    他此时感受着全身上下充沛的能量,兴奋地手舞足蹈。

    很快,他又将表情一收,挥手在空中打出一大团水,这正对着他自己的水面就像一块光滑的镜子,映照出一张俊美的面容,犹如大型商行中收藏的高阶灵玉。

    “修士也有喜怒哀乐,但向道之心却如同平静的水面。”他看着水面,口中念念有词,“这水面能够原封不动地映照出我脸上的表情,本身却不为所动。”

    “如今才不过达到炼气圆满,自己要走的修真道路还很长,我不能太过得意。”

    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感悟到了一丝清晰的指引,仿佛远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他。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弧度,因为他知道,这便是前辈们常常谈到的筑基指引,这种玄妙无比的筑基指引实在是修士们筑基的最大机缘,自己一定要把握住。

    斯温仁刚一走出洞府,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就满脸关切的迎了上来,笑呵呵地问道:

    “仁儿,你总算是出关了,现在修炼的如何?”

    斯温仁不紧不慢地释放出一丝气息,微笑着反问道:

    “父亲大人可还满意?”

    “炼气圆满,好,好,好!为父真是太满意了!”斯温泰此刻显得十分高兴,仿佛进境的是他自己一样,随后他又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为父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好地放松一下。”

    “额,父亲说的好地方该不会是什么卖奴鼎的黑市吧?”

    犹记得两年前,自己闭关结束,父亲就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好地方,结果是到了一处正在卖奴鼎的黑市,那光溜溜的一具具,让自己好一阵眼花缭乱,差点迷了路。

    “仁儿你把为父当什么人?”斯温泰义正言辞道,又接着催促:“仁儿你跟为父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斯温仁见状只能无奈道:“可是父亲,我已经感受到了筑基指引,还是改日再去那个好地方吧。”

    “哦?指引从何处传来?”

    “就在北方的黑河某地。”

    “哈哈哈!那可真是巧了,为父要带你去的地方也是在黑河。”

    ......

    几日后,黑河坊中,人山人海,远远看去,像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一眼望不到头。

    中间的一座巨大的擂台上,两个不同宗门的修士正在斗法,两人使出浑身解数,打得是你来我往,一时难分胜负。

    台下的观众欢呼喝彩的有之,讽刺嘲笑的有之,大声怒骂的亦有之。

    斯温仁刚开始功聚双目,认真仔细地注视着擂台上两名修士的斗法,可过了不一会儿,他就发现那两人的斗法简直破绽百出,有很多次明明使出雷霆手段就可以轻松结束战斗,偏要从低到高的挨个挨个出招,他对此的评价是:

    这两名修士的水平半斤八两,他们都在互相给机会,但又默契的都没抓住,结果手段尽出,却硬是还没分出胜负。

    于是他便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想起来了发生在自家宗门的小插曲。

    那日,和自己一同出山的除了父亲之外,还有十几个同门,甚至自家的金丹掌门也随之一同前往,自己疑惑地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父亲所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黑河坊。

    黑河坊这片区域属于交通要道,东靠御兽门,南接器符盟,西近南楚城,北临齐云派。大家都看好黑河坊的发展前途,觉得这处坊市未来能产生巨大的利益。于是近处大大小小的宗门都跑来这处坊市开分店,听说前不久自家山都门也在此地开了一处小店。

    可问题来了,就算利益再多,这么多的宗门一起瓜分,每家又能分多少利益呢?况且这处地盘名义上是属于此地的主人楚秦门,小小的楚秦门反抗不了众宗门,因为他家连筑基修士都没有,只有大猫、小猫的几只炼气期修士。

    但是架不住人家宗门的靠山猛啊,元婴宗派南楚门的意志谁敢违抗?

    于是,很多中低等宗门又被赶出了黑河坊,山都门也不例外,只留一些强大的元婴宗门。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了,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南楚门又提出要重议黑河坊的利益,通过比斗排名的方式决定黑河坊的地盘,并且御兽、齐云、南楚、白山的宗门都可以参加这次比斗,这也是山都门一众为何来此的原因。

    斯温仁想了良久,周围观众突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斯温仁抬头一看,原来是台上的那两名修士终于分出了胜负。

    斯温仁见此笑了笑,随后把头转向身旁的斯温泰,对其询问道:

    “父亲,我有一个疑惑,这处黑河坊似乎近几年才开始建设的,一开始到底是谁想出的主意?”

    “这个……为父也不清楚,不过,这肯定跟位于此地的楚秦门脱不了干系。”斯温泰随后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继续说道:

    “看那边坐着的穿红衣服的一群人就是楚秦门的修士,位于正中间的那个瘦小的中年道士就是楚秦门的掌门,齐休,你别看他现在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则肚子里坏点子最多,他仗着抱着南楚门的大腿,一个炼气最底层的修士,就敢给你爹我气受。”

    “哦?炼气最底层的掌门。”

    斯温仁顺着目光看去,在看到齐休后,突然定格在了原地。

    恍惚间,他看到一只奇怪的猴子正对着自己张牙舞爪,自己的识海也随之传来一阵波动,亦真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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