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亦城如此心痛,我比他还要痛!
可我必须冷静,绝不能被酆狄看出破绽。
“是你骗了我!我们并未成婚,你背叛了我,背弃了你的承诺,和柳青竹纠缠不清!前世如此,今生还是如此!”
“为你我断了九尾,残缺的身体连投胎都投不到好人家。虽然我这辈子是个穷苦的孤女,比不上柳青竹的富贵人家,可我的真心也不能被你如此践踏!”
“筝儿,我没有!”亦城的声音都在颤抖,脸色似乎更加白了几分。
看着亦城捂着胸口痛苦的表情,那些恶毒的话哽在我的喉咙里,难道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吗?
想要让亦城置之事外,想要以一己之力灭了桑墨,难道我又错了吗?
亦城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缓缓的伸向我,我甚至都能看到他的手掌微微颤抖。
他的脸上竟然带着笑,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走过来。
这张脸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面若冠玉,俊美无双,他的唇角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我分明看到那星耀般的双眼蓄了水!
此时我多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这段时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今天终于见到我,可我却又如此伤他!
我的心已经疼了千遍万遍,是被我那些无情的话所伤。
“筝儿,过来,我带你回家!不论孩子是谁的,你,都是我的妻!”
亦城的嘴唇都在颤抖,那虚浮的脚步一步一步向我挪着,他伸出的手似乎就是我向往的天堂。
我……
亦城……
“站住!”
一把长剑直抵亦城胸口!
我身旁的酆狄面无表情,一只手握着那把长剑,另一只手揽住我的手臂,他用了些力气,我能感觉到他很怕我就此走过去,很怕我就这么走去亦城的身边。
“酆狄,不要!”我近乎祈求的口吻,可也没有使酆狄心软,他的剑仍然纹丝未动。
“兄长怕是要注意你的言辞,筝儿是我的未婚妻,我们的婚礼很快就会举行,从此以后,她便是我魔界的魔后,与你再无瓜葛!”
酆狄收回长剑,故意伸手覆上我的肚子,这是他第一次与我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回过神,便听他开口:“我的孩儿自有我们夫妻二人疼爱,就不劳烦兄长了!”
这一字一句,句句都扎在我的心上。
亦城的眉头皱的更紧,那蓄满水的双眼凝视着我,“他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要嫁给他?”
我刚要上前一步,却被酆狄牢牢控制在怀里,神识传入酆狄的声音,“肖肖还在魔界,舅舅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仅这一句话就牢牢的锁住了我。
如今肖肖孤身一人在魔界,若是受我连累,桑墨想要了她的命,那就简直就是动一动手指就能做到的。
我整理了下情绪,不能半途而废,半途而废的后果我们都无法承受。
“亦城,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回你的天界去吧?你我的缘分早在前世我给你九尾之血的时候就断了,随着我的九尾,断的一干二净!”
天知道,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已经碎成了千万片,血肉模糊,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你当真要嫁给他吗?十里红妆!我还没有兑现!”
亦城再次开口,这句话说完,那胸口的月白色已经被鲜血染红。
如果任由他这般下去,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是!我和酆狄很快就会成亲,你对我说过的都只是缥缈的承诺,可酆狄能给我的更多,他说娶我,便会真的娶我,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与你无关!”
最后一字落,亦城双眼注视着我,从怀中拿出一个坠子,那坠子中透着鲜亮的红,是龙心石!
前世我还给亦城的定情之物,他一直都带在身边。
亦城苦涩一笑,“这是你我的定情之物,我为你剜心一角制成的龙心石,它本就是属于你的,如今,还给你!”
那枚坠子缓缓落到我眼前,晶亮的龙心石中,那抹鲜红就是亦城的心!
我伸出手接下,龙心石刚落入手中便化为一滩血水。
龙心石竟然化成了血!
“我们走吧。”我不敢看酆狄,怕他有所察觉。
酆狄回了一句好,便扶着我走向白府的大门。
和亦城擦肩而过,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水化成了两行清泪。
满满一口鲜血自他的口中喷薄而出!
“姐姐!殿下,殿下你醒醒啊,殿下!姐姐!”
身后传来摔倒的声音,小玉边哭边喊着我,可我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我那破碎的心又被揉捏了无数遍!
没想到,我白筝竟有如此能耐,伤人于无形,可伤人的同时也更深的伤了我自己!
我连头都不敢回,我怕我若一回头,心中的设防会轰然崩塌。
对自己的爱人说出如此剜心刺骨的话,我当真是个绝情之人!
不,我并非绝情,我是为了天下苍生,若是亦城就此回到天界,他身上的伤定会很快就好的,至于心伤……
对不起!
时间会抚平他的伤痛,到那时,恐怕他便再不愿记起我了吧!
出了白府,我缓步朝前走着,仍旧不敢回头。
天空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就像那日一样。
第一次离开,是被迫,可这一次却是我心甘情愿,赌上我一生的幸福,赌上我的命!
心脏突然揪着一般的疼,牵扯到我的五脏六腑,眼泪再也忍不住。
亦城,今生无缘了,来世可愿再许我一次十里红妆?
想必你也是不愿的,终究是我负了你!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混沌中,天地间一片灰暗,房屋倒塌,尸横遍野。
到处都是人的尸体和牲畜的尸体,散发出腐朽的气味儿。
“娘!娘!呜……娘你醒醒,你醒醒!”
身后传来一个孩童的哭声,我赶紧寻着声音看过去。
一堆尸体的旁边坐着一个很小的孩子,脏兮兮的小脸儿满是泪痕,正摇着旁边的一个妇人。
可那妇人早已没了生息,如此小的孩子怕是根本就不知道“死”是什么,她或许只是希望她的娘亲能醒过来抱抱她。
我刚要抬脚过去,裙摆却被拽住了。
“娘亲。”
低头一看,竟是玦儿!
我蹲下身拉着玦儿的小手,“玦儿,你怎么在这儿,你没受伤吧。”
玦儿虽然看起来比那个孩子大不了多少,可眼神却异常的老成练达。
“娘亲,这是天魔大战之后的景象,人间遭受波及,都是魔界的诡计。桑墨的野心不止是取代天界,他想重启三界,成为众生之主。”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坚定的神情,不知为何,我没有一丝怀疑。
虽然他是个蒜苗儿高的娃娃,但我就是毫无疑问的相信他的话。
“这是天魔大战之后?你是怎么知道的,快告诉娘亲。”
可玦儿却抿着小嘴儿无奈的摇着头,“我也不知道,娘亲,虽然我说不清楚,但我知道,这就是天魔大战的结果,您要相信玦儿,玦儿没有骗您。”
我整理了下玦儿的衣领,满脸的慈爱,“娘亲当然相信玦儿,玦儿是最棒的孩子,是娘亲的骄傲!咱们去看看那个妹妹吧,她没了娘亲,很惨的。”
我拉着玦儿刚想过去,可眼前还哪有什么孩童,只剩遍地尸骸!
天仍旧灰蒙蒙的,竟然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那种腐朽的气味儿更浓。
“玦儿,此地不宜久留,娘带你离开。”
可一低头,身边还哪有玦儿的半点影子。
难道这是预示?
雨仍然下着,可身上却未见半点潮湿。
眼睛发沉,清晰的感觉到,周围景物渐渐模糊,直到一片黑暗。
猛的睁开眼,难道是做梦?
“筝儿醒了,可还好?有没有不适?”酆狄坐在我的床榻边开口询问。
看着酆狄,我心里真是百转千回,他很好,可却身在魔界,难道他也会同桑墨一起,就像刚刚的梦中那般,摧毁三界,甚至毁天灭地吗?
心里这样想着,可口中却无法这般说。
“无事,我很好,这是哪?”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不是我在魔界的房间。
酆狄扶着我起身,“这是留香居的客房,你刚刚昏倒,我便带你到了这儿,想着你可还有什么东西没买齐全,便没有直接回魔界。”
原来我们还在人间。
“没什么可买的了,今日已经买了很多了。”
我穿上鞋,拿起枕边的金乌羽,看到酆狄筝盯着我看,尴尬一笑,“金乌羽带在身边更好些,如果柳青竹再过来寻事,它也可以替我挡上一挡。”
酆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也好。”
出了留香居,天已经渐暗了,街市上已经没了行人,空中也开始燃起了烟花。
今天是春节,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会买些烟花爆竹蹦一蹦,如此一来,去年的晦气便会被蹦走,这也算是一种习俗吧。
犹记得那夜亦城送我的烟花,从未有过的美!
如此太平盛世,如果像梦中那般被摧毁,我根本就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做的是对的,总有一天,亦城会明白的。
酆狄在我身边,伸手揽着我的肩,与我并肩前行。
眨眼的功夫景象就变了。
这是魔界湖中的走廊。
我故意抬手紧了紧披风,酆狄顺势便松开了手。
“你还是回去吧,我也回去和红梨一起过个年,你没做过凡人,想必对这种节日也不甚喜欢吧。”
和酆狄面对着面,我的眼中并无波澜,许是我的心在亦城落下那滴泪的时候便被冰封了吧。
可酆狄坚持要送我到门口,罢了,不管怎样,他并没有错,错的是桑墨,错的是我不够强大。
一路无语,直到到了房门外,我才看了一眼酆狄,“回去吧,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回去好好休息吧。”
“筝儿是在关心我吗?好,我听筝儿的,明日还要继续筹办婚事,你也早些休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酆狄的眼中都带着笑,我的一句看似关心的话,却让酆狄如此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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