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看着像个柔弱小姑娘,但实际上平时很少哭,这会儿听见她哭成这样,陆繁荫立刻变得揪心。
她连忙说:“你在哪儿?快发我定位,我去找你!”
“你、你快来……我、我真的不想活了……”姜墨声音抖得厉害,挂了电话,很快发过来了定位。
陆繁荫也手忙脚乱地换衣服穿鞋,这会儿手机震了几声,她没顾得上理。
幸好刘叔在家,听她要出去,很快把车备好,直到上了车,她才有功夫看了眼手机,是郁子离发来的微信,问她在不在忙。
其实是郁子离在网上查到了消息,京耀集团有高层涉及经济犯罪,突然被经侦带走调查,他担心陆繁荫会跟着着急。
陆繁荫立刻给他回了电话过去:“小梨子,姜墨跟于啸风的事应该是被她爸妈知道了,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还从家里跑了出来,我现在去找她。”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郁子离立即说,同时意识到陆繁荫可能没来得及看网上的事,便没打算再提。
公司出事她也帮不上忙,就让她好好安慰闺蜜,别再给她添心思了。
“不用了,刘叔开车送我,没事的。”陆繁荫说,“我怕你在的话末儿会不自在。”
郁子离也觉得是,于是应道:“那行,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他顿了顿,又问,“要不要我去找于啸风揍他一顿?”
上次那事儿还给他攒着呢!
“先别,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问问再说。”陆繁荫怕他冲动过去揍人,赶紧安抚,“考前别折腾了,有什么账都高考之后再算。”
郁子离立刻答应:“好,我都听你的。晚上可能要下雨,你俩注意别感冒了。别太晚回家,免得叔叔阿姨担心。”
“我爸妈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刚才妈妈接了个电话就去找我爸了。”陆繁荫怅然地说,“也不知道这次出的事大不大,我也帮不上忙。”
听到这话,郁子离彻底打消了跟她说那件事的念头:“帮不上忙就照顾好自己,不让叔叔阿姨担心。”
“嗯,我会的。”
姜墨在的地方离她家不远,很快就要到了,陆繁荫便匆匆跟郁子离说了拜拜,透过车窗寻找闺蜜的身影。
“繁荫,那个是不是姜墨?在长椅上坐着的?”刘叔指向右侧一个方向。
陆繁荫顺着望过去,姜墨坐在路边人行道的一条长椅上,往来都是飞奔回家、生怕淋到雨的行人,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短袖衬衫在风中缩成一团。
“是她!是她!”陆繁荫摇下车窗,冲路边喊,“末儿!姜墨!”
刘叔立刻把车停在了路边,叮嘱她:“慢着点,要不先把她带车上。”
陆繁荫应了声,匆忙下车跑到姜墨身边,伸臂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也不怕吹感冒了。”
“荫荫!”姜墨其实已经哭得没了力气,趴在她肩膀上抽着气,“我想吹吹风,看看能不能把我的脑子吹清醒点。”
陆繁荫无奈地叹了口气:“傻丫头……跟我回车上去吧,要不先去我家?我爸妈都不在。”
“不去,不想让张阿姨和刘叔看见。”姜墨哑着嗓子说。
陆繁荫抱着她,往周围看了一圈:“要不去那边的饭店?找个包间说话。”
这下达成了统一,她给刘叔发语音说了声,两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小饭馆。
坐进包间里,一下子暖和过来,姜墨的泪腺就又被激活了,抱着闺蜜哭得泪水涟涟。
陆繁荫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得知,是她爸妈翻了她手机,看到了她和于啸风的聊天记录,一下子抓了个正着,还冒充姜墨给于啸风拨了个视频电话,声色俱厉地把对方骂了一顿。姜墨伤心又丢脸,这才抢了手机跑出来。
姜墨爸妈虽然都是大学教授,但并不是善于沟通的那种,他们在女儿的教育问题上相当独断专行,经常搜查她的抽屉,看看有没有写什么私密日记,自然也紧紧盯着她的手机。
因此,不管和谁聊天,姜墨都有随时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这次是一时疏忽,没想到被父母抓了个正着。
其实于啸风挨骂,陆繁荫心里爽得不行,但又怕对方转头就给姜墨气受,连忙问:“之后你俩联系了吗?”
“嗯,我跑出来给他打了电话,他很生气,把我说了一顿。”姜墨说到这儿,愈发伤心,泪眼婆娑地说,“他说要和我分手……”
陆繁荫:“!!”
“什么玩意!这关系是单向的吗?怎么才遇到一点挫折就受不住?!”她义愤填膺地说,“真是不负责任!”
现在连她都想打电话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姜墨趴在她肩膀上哭了一会儿,过了情绪最难受的那个点,慢慢恢复平静。
陆繁荫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眼,发现手机上有姜墨妈妈的未接来电,跟姜墨说了一声之后,她把电话打了回去。
“喂,阿姨,抱歉,刚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您找我有事吗?”
另一端姜墨妈妈的声音很礼貌,略显冰冷,又掩饰不住担忧:“繁荫,姜墨在你那儿吗?”
“末儿?没有啊。”陆繁荫按两人商量好的说,“我一直在家,她没来找我。怎么她现在还没回去吗?”
姜墨妈妈说:“是啊,她可能去别人那儿了,要是她跟你联系,你让她尽快回家好吗?今天天气也不好,怕她被困在外边。”
“好的,我帮您找找她,有消息就跟您说!”
挂了电话,陆繁荫忧心忡忡地看着姜墨:“生气归生气,可是不能不回家啊,还有不到两周就高考了,回头考上大学就能彻底摆脱你爸妈的掌控了。”
姜墨恹恹地靠在沙发上,垂着哭红的眼,沉默不语。
她知道陆繁荫说得对,但就是心里堵得慌,不想回去面对她又爱又恨的父母。
“于啸风那边,你干脆别搭理他算了,先拉进黑名单,平安考完试再说。”陆繁荫轻轻捋着她的头发,“要是他不来找你,这事儿就彻底算了,他要来找你……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才挨家长一通说就要分手,之后万一遇上什么困难,能指望他并肩和你扛?
然而疏不间亲,尽管陆繁荫觉得闺蜜情更亲,但爱情这种事实在难说,她现在不好在姜墨面前痛陈于啸风的不是,万一回头两人和好,她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姜墨缓缓长出了一口气,“嗯”了声,说:“我现在确实也没心思搭理他——荫荫,最近我总觉得学不进去,越学越记不住,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卷子连审题都走神……我怕这次高考我要完蛋。”
“别这么说,别给自己施加压力。”一向能言善道的陆繁荫突然觉得词穷,可能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就算她舌灿莲花,也没办法让人把血当成红糖水那般甘之如饴,“别多想了,要是学不进去,就看点让自己放松的书吧,把看小说的app再装回来。”
姜墨嗤笑一声:“你信不信,这回只要我一回家,手机肯定要上交。”
陆繁荫:“……”
“不管这次考得怎么样,我有学就上,绝对不复读。”姜墨声音微哑,但语调坚定,“我一定要从这个家里出去,跑得越远越好。”
“别意气用事——”
“不是意气用事,再在这家里待下去,我怕是要疯。”姜墨回头看了陆繁荫一眼,轻声说,“说来我心里也有愧,跟于啸风在一起……我更多是想疯狂一把。他对我不认真,我对他也没那么认真——最开始是挺喜欢,现在淡了许多。荫荫,你不用担心我受什么伤害,我要是受伤害,也只会因为我爸妈,不是因为他。”
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低声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
陆繁荫更加词穷,她是真没想到姜墨跟于啸风竟然是这样的。
“我对感情这么随便,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姜墨红着眼睛看她,“我知道你很看重这个。”
陆繁荫低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那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不是用来约束别人的,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再说你并不是不尊重感情的人,不然你就不会跟西楼保持距离。你不想伤害他,不想让他越陷越深才会这样,因为你很珍重和他的友情。至于于啸风……或许因为他的感情本来也不值得珍重。”
她本以为姜墨学习上、生活上痛苦,至少能在爱情里得到慰藉,没想到这傻丫头是饮鸩止渴。
还好,一切还都来得及,将来离开这个令人糟心的环境就没事了。
“还是我的荫荫好!”姜墨结结实实抱住她,“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闺蜜!”
陆繁荫同样回抱住她:“那是必须的!”
又磨蹭了一会儿,姜墨最终决定回家,陆繁荫陪着她一起,让刘叔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谢谢刘叔!荫荫晚安!”小丫头又恢复了笑脸,跟他们告别后下了车,进了自家小区。
在回去的路上,陆繁荫简单跟郁子离描述了一下情况,她怕对方火起来真的去揍于啸风一顿,于是只说是姜墨不打算搭理对方,就此不了了之算了。
“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郁子离听了后,反倒松了口气,“远离人渣保平安。”
陆繁荫被他的语调逗乐了:“是啊,高考完,开启新的篇章。”
“你现在在回家的路上了吧?”郁子离说,“这雨一直憋着没下,估计一会儿要憋个大的。”
“在了,很快就到家,放心吧。回去就不跟你聊了,我得抓紧时间做卷子。”
“好,一起加油。”
跟郁子离说上一会儿话,陆繁荫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回到家她给对方报了个平安,就去浴室洗澡,然后一头扎进题海。
十一点半,攒了一晚上的暴雨终于不再羞涩,狂风闪电炸雷,把它的出场烘托得无比有排面。
陆繁荫站在窗前,看着被风吹得歪歪斜斜来回摇摆的树木,心里隐隐觉得不安,给丁曦月发了微信。
【繁荫】:妈妈,你们现在在哪?什么时候回来呀?
【繁荫】:回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繁荫】:要是路不好走,干脆先就近找个酒店住吧。
她心神不安地等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姗姗来迟的回复。
【妈妈】:好,妈妈看情况,宝贝别熬夜,早点睡。
【繁荫】:嗯呢!我一会儿就睡!
收到妈妈的消息,她心里安生了一些,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也没有再多做题,打算上床睡觉。
明天周日,临近高考他们不再组织小组学习,她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做卷子,用不着这会儿争分夺秒。
屋外暴雨不歇,哪怕窗户关得严严的,也能听见沙沙的树声和雷声,更别提时不时划破黑暗的白色闪电。
陆繁荫本来不怕这些,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觉得心神不宁,想着给郁子离发信息,之后又作罢,心想不过是下暴雨罢了,用不着这么娇弱。
到底是累了一天,她胡思乱想地还是睡着了,做了不少梦,梦里不怎么安生,全是碎片,搞得她做梦都有点焦虑。
骤然一个响雷炸在耳边,陆繁荫一哆嗦,被吓醒了。
拿起手机来看,才四点多,微信里有丁曦月的留言。
【妈妈】:我们出发了,很快就能到家,不用担心。
陆繁荫彻底安了心,怕被丁曦月发现自己半夜醒了,就没有回复。之后风雨声好像也安静了不少,她很快再度沉入梦乡,直到早上被人晃醒。
“繁荫,繁荫!”是张阿姨。
陆繁荫缓缓睁开眼:“张阿姨……几点了?”
“七点多,先起来,有人找你。”
张阿姨神情焦灼,撤到一边,露出身后站着的人。
陆繁荫一愣:“宣芮姐姐?”
宣芮是陆曜京其中的一个助理,此刻她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地说:“繁荫……陆董、你爸爸妈妈,他们……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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