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听到她这话,忍不住乐了。
“什么啊,当代新青年,不许搞封建迷信。”她担心陆繁荫哭脱水,站起来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对方,“其实就跟那些豪门恩怨差不多,背后都有个顽固且控制欲极强的封建大家长。”
“当年咱们都还小,还不能独立,也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现在就不一样了——至少心机男绝对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任人宰割。”
她紧紧抱住闺蜜:“当然,我不是劝你一定要和他复合,我只希望你快乐,至少你现在知道,你当初没有信错人,也没有爱错人,你爱的人也没有抛弃你,他很想不顾一切奔向你,只是被人束缚住了。你不傻也不蠢,你一直被人深爱着,所以,我的荫荫宝宝,找回你以前的自信好吗?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也一直都值得别人去爱。”
陆繁荫被她几句话说得眼眶发热,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什么‘荫荫宝宝’,从哪学的这种话,肉麻不肉麻?”陆繁荫笑着说,眼泪却更加汹涌澎湃。
姜墨“嘿嘿”笑了两声:“毕竟你才是我的真爱!逃避可耻但有用,可现在面对真相的感觉也还不错,对吧?”
这个答案的确令陆繁荫心中纠结不已的痛得到了舒缓,只是方才她只顾着担心郁子离所遭的罪,忘了去想自己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的折磨。
仔细想来,她此刻心中只有心疼,没了怨恨。
“嗯,我是该勇敢一点。”陆繁荫喃喃地说,“这些年我活得太懦弱了,完全不像过去的自己。”
姜墨“啧”了一声:“怎么回事?自省是个好习惯,但总责怪自己可不好,你应该想,‘我陆荫荫就是最棒的’!‘老娘天下第一’!而且事实上就是这样啊,你工作生活都处理得很好,还像以前那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有我知道,你现在表里不一。”
陆繁荫沉默,这的确是自己的老毛病,自从因为此前那些事而抑郁之后,这种自我厌弃的情绪就越来越多。
“你已经够好了,我不期待你变得更好。”姜墨捧住她的脸,手指帮她擦去残留的泪痕,笑眯眯地说,“我只想你变回原来表里如一、开心快乐的陆繁荫,好不好?”
陆繁荫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会被闺蜜哄得不好意思。
“你怎么这么甜?真是个小甜妹儿!”她使劲儿去揉姜墨的脸,“这两天我心不在焉,都忘了关心你,你那天去见西楼,有什么后续没有?”
提到这事儿,姜墨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赔钱——对了,我要给他改个外号,免得影响我财运,就叫他‘旺财’吧!”
“噗!你真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叫吗?”陆繁荫劝道,“再好好想想,啊!先说他怎么了。”
姜墨挠了挠腮帮子:“没怎么,本来以为他挺难过,他确实也难过,但是这个人吧,跟过去真是不大一样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以前我觉得他哪儿都好,可要说喜欢,总是还觉得差点什么,现在嘛,差的那些好像全都补全了,还有点满溢,就那禁欲气质的荷尔蒙,跟烧开了的水似的,咕嘟咕嘟直往外冒。”
这形容得真是相当形象,陆繁荫忍不住乐了。
“我看他是开窍了,也知道这些年错过了什么,所以要火力全开,把你追回去。你呢?芳心动了吗?恋人已满了吗?”
姜墨回答得十分干脆:“过去差的那点意思都溢出来了,我能不动不满吗?这人,现在可会撩了,啧啧!可会了!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上的是医学院,还是撩人学院。”
“怎么撩的,展开说说。”
“说说就说说!”
聊八卦是最好的注意力转移方式,陆繁荫暂时把今晚收到的情感刺激搁到了一边,临睡觉的时候她满心都在感叹,如果没有姜墨这个闺蜜,她这些年真不知道怎么撑过来。
另一边,有人陪聊的郁子离,自然也是比一个人闷着强多了。
他跟易慎聊了许久,聊到斯坦克服了恐惧,从沙发底下爬出来,好奇地围着易慎转来转去。
易慎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对动物也一样,把斯坦抱到腿上撸,撸得猫咪眯着眼舒服地翻着肚子直呼噜,看得郁子离这个正牌铲屎官有点柠檬,见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便开始赶客。
“小郁总,你和繁荫小姐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别为难自己。”易慎拎着外套站在门口,忍不住回头跟他说,“这些年我也劝过你不少次,你都不听,但是现在已经说清楚了,你也尽可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吧。”
郁子离抱着斯坦,神情落寞:“怎么不是我的错,我不够有准备,我轻而易举上了郁丰雷的当,这就是我的错。”
他不由地回想起那个令人绝望的夏日,他心爱的女孩失去了父母,他只想尽快赶到她身边陪着她,谁知道却被郁丰雷给拦住了。
当时郁子离没想到郁丰雷会阻拦自己,毕竟这人一直想把他和陆繁荫凑在一起,被对方阻止的时候,心急如焚的他立刻跟郁丰雷大吵了起来。
每每想到这个时刻,他就会深深懊悔,当时实在是太冲动了,如果不是情绪上头跟对方吵架,他就不会失去了理智,不至于毫无提防。
他应当虚与委蛇,回到自己房间里,再想办法逃出去,而不是因为反抗得太剧烈,被郁丰雷直接派人按住,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郁子离始终觉得,自己是记吃不记打,过上一段安逸生活,居然对郁丰雷放松了警惕。
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父亲,他是一个商人,一个控制狂,一个利己主义者。
“你那时候毕竟才十九岁,哪儿想得到这么多。”易慎无奈道。
当年的事,他也没办法,只觉得有郁丰雷这样的父亲,郁子离也只能认命。
郁子离自嘲地笑了笑:“我是十九,又不是九岁,该有的防备心理总该有。”
“不管怎么样,别太苛责自己。现在你和繁荫小姐之间总算没有误会了,可以慢慢破冰。”易慎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郁子离冲他敷衍地笑了笑,道了声“再见”,关上房门。
他跟陆繁荫之间还有没有误会不太好说,但收购京耀那件事,还是值得跟郁丰雷好好问一问。
没几天就是清明节,郁子离捯饬了一番,登门拜访郁丰雷。
他当然可以通过电话质问,但这天去见对方,更能给老头子添堵,而且直接对峙,还能够察言观色,避免对方逃避话题。
现在除了必须由董事长出席的会议,郁丰雷基本不会出现在公司,他住在郊区的庄园别墅,平日里没事跟一些商业伙伴打打高尔夫、喝喝茶,看上去过得十分悠闲,实际上对他而言非常憋屈。
但没办法,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得力干将都被郁子离收服,他就算是搞个“政变”,再把大权夺回来也没什么意思,最多十几年,还得交还给别人,于是也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郁丰雷正在茶室晒太阳喝茶,听家里佣人报告说郁子离来看他,他还稍稍惊讶了一下,接着联想到今天什么日子,险些鼻子都气歪了,一张脸比黑锅底还要阴沉。
郁子离走到茶室门口,看到老头子这张精彩纷呈的脸,心情十分愉悦。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干什么?”
对于一个花甲之年的人而言,郁丰雷状态还不错,身形保持得很好,不胖不瘦,头发灰白,没有刻意去染黑,这个天然的色泽显得他精神矍铄,还颇有气质。
他原本样貌就过得去,现在只是法令纹和川字纹加深了一些,令他那种霸道总裁的威压更重了些,看起来是一个严肃的大龄熟男。
他发型打理得很利落,没有留胡子,茶室里采光很好,很暖和,他只穿了黑色西裤和深蓝的衬衫,衬得他气色也很不错。
只是见到郁子离,脸色越发难看。
郁子离笑吟吟地在他对面坐下:“自然是来看望你老人家。”
“哼,少来这一套。”郁丰雷自顾自地斟茶,没打算让他喝一杯,“想说什么快说,说完赶紧走。”
郁子离自然也不想跟他废话,开门见山,表情也冷了下来:“你曾经打算要收购京耀?”
听到这话,郁丰雷的手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眸问:“你找到陆繁荫了?”
“你应该比我更早知道她的情况吧。”郁子离冷笑道,“毕竟您老人家手段这么多。”
郁丰雷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是为你好。”
“那我可谢谢你了,爸!”
这个字他喊得十分揶揄,郁丰雷听了只觉得糟心。
这几年来,他不是没动过商业联姻的心思,也曾张罗过人选,甚至把人往郁子离面前带,但每次这样,父子俩都会大吵一架。
郁丰雷年岁渐长,吵架他比较吃亏,回回都得速效救心丸续命,如此几次之后,他也懒得再在这上面费心,况且他看中的女孩也都是大商门之后,万一郁子离耍横发狠对人家不好,他还有可能撮合不成,反得罪合作伙伴,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是他控制欲降低了,而是他已经看到了这件事的结果——他没有筹码能去拿捏郁子离,就是闹得再厉害,最后自己只有吃亏的份。
聪明人不浪费无谓的体力和脑力,万一把自己气死了,他多不上算。
“你想和她复合?”郁丰雷同样揶揄地笑,“她会理你吗?”
郁子离面无表情地夺过他手里的小茶壶,自己拿过一个茶杯,自斟自饮:“这跟你没关系,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那是帮他们啊。”郁丰雷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你不是曾经求我去帮京耀吗?”
“帮的办法有很多种,你要是有诚意,为什么不直接注资,而是收购?”
郁丰雷抱起胳膊:“我是个生意人,不是慈善家。”
“既然觉得收购有利可图,为什么没有坚持到最后?”郁子离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他的作风。
“陆繁荫拒绝了啊。”郁丰雷似笑非笑,意味深长,“人家小姑娘不同意,我还能死缠烂打不成?”
郁子离知道他在嘲讽自己,但根本不是对手的人说出来的话,现在的小郁总是不会在意的。
“郁董看中的东西,不会死缠烂打,只会想尽办法巧取豪夺,何必在我面前装谦谦君子呢?”
所以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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