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章童
兰脸上浮现几许担忧之色，皱眉道：“他这几年也不知晓忙些甚么，自从我回家居住，他隔个三五日就来探我，却绝口不提族之事，只从掌柜们的话语得知，严家的铺似乎越来越大，族对我的嘲讽之声渐消。”
兰顿了顿，又道：“本打算过上段日就和他回家，谁料到他突然被软禁了，我心急如焚却接到他送来的消息，说是一切安好叫我勿念。”
说到这里，兰猛地抬头望向竹，焦虑地道：“三妹，我怎能不担心呢。”
竹安抚地拍了拍兰地手，劝慰道：“等我叫杨木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个甚么情况，咱们再做打算。”
兰叹了口气，应道：“也只好如此了。”
竹见兰神态焦急，当下顾不得风尘仆仆，立刻叫富家的备了马车，径直去了一品堂寻杨木。
甫一到达一品堂，就有个小童儿来引路，那童一身白衣白鞋，连袜都是白色，倒是颇有杨木的风范。
他一边仔细着脚下的落草窠，一边给竹引着路，竹看得有趣，两脚故意踢起许多土来，那童儿果然面露不愉之色，却是加快了脚步，待到了杨木起居之所，随手指了间房，自丢下竹洗漱去了。
竹轻磕了两下门，闻得一声“进来”，轻推门扉，入眼是一副清泉松石的屏风，隐隐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竹心困惑，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却见一个男背对着她，坐在了浴盆之内，手持一条毛巾，撩起水来浇灌身体，他的肩膀甚宽，光滑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时时鼓起，漆黑的长发披散在了两侧。
竹何曾想过会见到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一时愣在当场，却听得那男低沉的嗓音吩咐道：“给我拿浴袍来。”
杨花！
竹瞬间清醒过来，两只脚悄无声息地向后移动，等的不耐烦的杨花却于此时回过头来，两个人视线相交，俱都尴尬无比，杨花率先反应过来，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来，双臂交叉环住肩膀，委屈地哭诉道：“人家的清白都被你毁了，呜呜呜。”
竹讪笑两声，掉头向外冲，却无意带倒了屏风，又迅速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奔出房去。
站在门口，竹喘了口大气，抬起头来向四周打量一番，从一房间敞开的窗户看到了杨木的身影，顿时明白，自己被那童戏弄了。
以后还是不要得罪阎王身边的小鬼的好，竹心道，抬头已道了杨木门前，刚要推门，见杨木一双眼睛隔着窗户扫来，竹机灵地从怀里摸出一条锦帕，裹在了手上，方谨慎地推开了门。
杨木皱着眉头看着竹的脚，斩钉截铁地道：“你就站在门口好了。”
竹摸了摸鼻，这家伙的洁癖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可怜的杨花想必也是被杨家老大强迫去洗澡的罢。
杨木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张地图，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很快分辨出那恰是从青烟那里得到的宁都地图，此时却见那地图之上，插满了五颜色的小布旗。
竹不解地看向杨木，杨木白了她一眼，解释道：“一个小旗代表严家的一家分店，红色是钱庄，绿色是酒楼，黑色是赌坊，你可看出甚么了？”
竹闻言，凝神看去，却见这些布旗几乎插满了宁都各地，又以黑色最多，另有些其他颜色的旗间杂其，不禁答道：“难道严家开的赌坊已经超过钱庄了么？”
杨木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赌坊来钱迅速，却容易为人诟病，又易惹人眼红，结下仇家，严家大肆铺张，一旦引起事端，又往往用大量银钱摆平，如此作为，与其祖训大不相符。”
竹心道，二姐夫到底想做甚么呢？难道……她蓦然一惊，脱口问道：“经营赌坊的难道都是严家族老？”
杨木赞赏地瞥了竹一眼，认可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严慎行此时，恐怕很危险了。”
竹心道，能不危险么，好好的一个严家被他玩垮了，此时那些族老只怕反应过来要找他算账了。
竹轻叹一声，为了二姐，也得趟一趟这摊混水了，她单刀直入地问道：“二姐夫如今身在何处？”
竹牵着卫的手，提着裙摆从自家马车上缓缓行了下来，卫头上两个羊角小辫，一身粉嫩小袄，胸前还挂着个红色兜兜，望去精致美丽一如搪瓷娃娃。
他嘟着小嘴，不满地嘀咕道：“为甚么要卫儿穿上姐姐的衣服？”竹脸上挂着微笑，细细打量着眼前这贵妇千金们川流不息的红颜坊，不以为然地压低嗓音道：“我来给你姨七姨采购些胭脂水粉做嫁妆，是你非要跟娘来的，你看看，有男孩来这里的么？”
卫见老娘神色不善，机灵的闭上嘴巴，一双墨玉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顺从地跟着竹踏入了红颜坊。
竹松开卫的手，自顾对迎上来的小娘吩咐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胭脂都拿出来。”
那小娘也是个惯看人脸色的，见竹穿着朴素，发上的珠钗却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手腕上的玉镯亦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立时知晓来了大客户，当下脸上堆出了三层笑，热情地把竹迎进了后店。
进了一间雅间，竹被让了上座，那小娘又奉上一杯香茗，茶水犹热，从外面鱼贯而入一队少女，人人手捧一个托盘，托盘之却只有一盒胭脂。
那小娘微微一笑，步近了其一名少女，指着她手里的胭脂道：“这是特品的樱桃红，采用五月的樱桃鲜榨而成，又辅以香粉研制，焙干等，一共用了十三道工序。”
话罢，手捧樱桃红的少女上前一步，烛光下，她的腮红似薄暮的层云，透着一股水灵灵的艳。
竹颇有耐心地听她介绍着，半晌，十二个少女手里的胭脂统统介绍完毕，竹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了撞门声，那小娘略感歉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拉开了门，一个娇小的身直愣愣地冲到了竹怀里。
卫奶声奶气地喊道：“娘，娘，这都是姐姐们送我的胭脂。”
竹一愣，方才任由这小在店玩耍，本想着卫奸猾似鬼，吃不了亏去，却忘了他如今见钱眼开的毛病了，肯定是甜言蜜语哄了人家给他买胭脂。
竹拿起卫怀里的胭脂逐一查看，方才那小娘介绍过的十二种特品胭脂赫然俱都在目，尚有许多一品胭脂，竹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小娘，见她颇为尴尬地别过眼去，这边推销许久也没有卖掉一盒，那边厮混半晌却多了这许多，若是卫来此，怕这小娘要丢掉工作了。
竹心道，这小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出神入化了，看这些胭脂的价钱就知道，卫宰掉的俱是达官贵人的家眷们。
竹瞥了一眼无地自容的小娘，豪气地道：“把这十二种胭脂每种来上一百盒。”
十二种胭脂，每样一百盒？
场上的少女们集体石化，见过不少贵宾，却没见过如此大手笔的，这里的特品胭脂，一盒就足以让三口之家三年小康生活了。
每样一百盒，那不足足上千盒？包一钱一个，可以买多少个包了，少女们心已然盘算不过来了。
那小娘立刻面露喜色，刚要应下，却听得卫插话道：“娘，何必花这冤枉钱呢，不就是一千两百盒么，让卫儿在这里待上几天，定然凑够数目。”
竹看着那小娘额上虚汗直冒，嗫嗫说不出话来，赶紧拉过卫，迅速的转移话题：“你去唤你们老板来下罢，这么大笔的买卖，你一人也做不了主罢？”
那小娘拼命点了点头，匆匆离去，卫拇指插入嘴，四指扇动，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转过头来，卫凑向那十二个捧着胭脂的少女，嬉皮笑脸地道：“姐姐，这胭脂好用么？”
待那小娘回转来，却见那十二个少女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妹妹喜欢樱桃红，反正这个也是样品，就送了她罢。”
“就是就是，我手里这盒也只有不足半盒了。”
有机灵点的看那小娘脸色不善，赶紧道：“就从姐妹们的佣金里扣掉罢。”
竹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场闹剧，方才不过出去解了个小手，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这小真是老少通吃，肥瘦一样宰，若是叫这些少女以佣金抵货，还不如叫她们卖身算了。
一个冷冷地声音隔空传来：“都退下去，客人面前叽叽喳喳成何体统，这一班侍女全部发回教习班重新调教。”
所有的少女立时噤声，那小娘低下头恭敬的应了，待那一队少女乖觉地退下，转过身来对竹道：“这就是我们东家。”
竹笑着对那东家点了点头，神采飞扬地道：“十兄，别来无恙？”。
兰脸上浮现几许担忧之色，皱眉道：“他这几年也不知晓忙些甚么，自从我回家居住，他隔个三五日就来探我，却绝口不提族之事，只从掌柜们的话语得知，严家的铺似乎越来越大，族对我的嘲讽之声渐消。”
兰顿了顿，又道：“本打算过上段日就和他回家，谁料到他突然被软禁了，我心急如焚却接到他送来的消息，说是一切安好叫我勿念。”
说到这里，兰猛地抬头望向竹，焦虑地道：“三妹，我怎能不担心呢。”
竹安抚地拍了拍兰地手，劝慰道：“等我叫杨木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个甚么情况，咱们再做打算。”
兰叹了口气，应道：“也只好如此了。”
竹见兰神态焦急，当下顾不得风尘仆仆，立刻叫富家的备了马车，径直去了一品堂寻杨木。
甫一到达一品堂，就有个小童儿来引路，那童一身白衣白鞋，连袜都是白色，倒是颇有杨木的风范。
他一边仔细着脚下的落草窠，一边给竹引着路，竹看得有趣，两脚故意踢起许多土来，那童儿果然面露不愉之色，却是加快了脚步，待到了杨木起居之所，随手指了间房，自丢下竹洗漱去了。
竹轻磕了两下门，闻得一声“进来”，轻推门扉，入眼是一副清泉松石的屏风，隐隐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竹心困惑，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却见一个男背对着她，坐在了浴盆之内，手持一条毛巾，撩起水来浇灌身体，他的肩膀甚宽，光滑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时时鼓起，漆黑的长发披散在了两侧。
竹何曾想过会见到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一时愣在当场，却听得那男低沉的嗓音吩咐道：“给我拿浴袍来。”
杨花！
竹瞬间清醒过来，两只脚悄无声息地向后移动，等的不耐烦的杨花却于此时回过头来，两个人视线相交，俱都尴尬无比，杨花率先反应过来，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来，双臂交叉环住肩膀，委屈地哭诉道：“人家的清白都被你毁了，呜呜呜。”
竹讪笑两声，掉头向外冲，却无意带倒了屏风，又迅速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奔出房去。
站在门口，竹喘了口大气，抬起头来向四周打量一番，从一房间敞开的窗户看到了杨木的身影，顿时明白，自己被那童戏弄了。
以后还是不要得罪阎王身边的小鬼的好，竹心道，抬头已道了杨木门前，刚要推门，见杨木一双眼睛隔着窗户扫来，竹机灵地从怀里摸出一条锦帕，裹在了手上，方谨慎地推开了门。
杨木皱着眉头看着竹的脚，斩钉截铁地道：“你就站在门口好了。”
竹摸了摸鼻，这家伙的洁癖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可怜的杨花想必也是被杨家老大强迫去洗澡的罢。
杨木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张地图，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很快分辨出那恰是从青烟那里得到的宁都地图，此时却见那地图之上，插满了五颜色的小布旗。
竹不解地看向杨木，杨木白了她一眼，解释道：“一个小旗代表严家的一家分店，红色是钱庄，绿色是酒楼，黑色是赌坊，你可看出甚么了？”
竹闻言，凝神看去，却见这些布旗几乎插满了宁都各地，又以黑色最多，另有些其他颜色的旗间杂其，不禁答道：“难道严家开的赌坊已经超过钱庄了么？”
杨木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赌坊来钱迅速，却容易为人诟病，又易惹人眼红，结下仇家，严家大肆铺张，一旦引起事端，又往往用大量银钱摆平，如此作为，与其祖训大不相符。”
竹心道，二姐夫到底想做甚么呢？难道……她蓦然一惊，脱口问道：“经营赌坊的难道都是严家族老？”
杨木赞赏地瞥了竹一眼，认可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严慎行此时，恐怕很危险了。”
竹心道，能不危险么，好好的一个严家被他玩垮了，此时那些族老只怕反应过来要找他算账了。
竹轻叹一声，为了二姐，也得趟一趟这摊混水了，她单刀直入地问道：“二姐夫如今身在何处？”
竹牵着卫的手，提着裙摆从自家马车上缓缓行了下来，卫头上两个羊角小辫，一身粉嫩小袄，胸前还挂着个红色兜兜，望去精致美丽一如搪瓷娃娃。
他嘟着小嘴，不满地嘀咕道：“为甚么要卫儿穿上姐姐的衣服？”竹脸上挂着微笑，细细打量着眼前这贵妇千金们川流不息的红颜坊，不以为然地压低嗓音道：“我来给你姨七姨采购些胭脂水粉做嫁妆，是你非要跟娘来的，你看看，有男孩来这里的么？”
卫见老娘神色不善，机灵的闭上嘴巴，一双墨玉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顺从地跟着竹踏入了红颜坊。
竹松开卫的手，自顾对迎上来的小娘吩咐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胭脂都拿出来。”
那小娘也是个惯看人脸色的，见竹穿着朴素，发上的珠钗却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手腕上的玉镯亦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立时知晓来了大客户，当下脸上堆出了三层笑，热情地把竹迎进了后店。
进了一间雅间，竹被让了上座，那小娘又奉上一杯香茗，茶水犹热，从外面鱼贯而入一队少女，人人手捧一个托盘，托盘之却只有一盒胭脂。
那小娘微微一笑，步近了其一名少女，指着她手里的胭脂道：“这是特品的樱桃红，采用五月的樱桃鲜榨而成，又辅以香粉研制，焙干等，一共用了十三道工序。”
话罢，手捧樱桃红的少女上前一步，烛光下，她的腮红似薄暮的层云，透着一股水灵灵的艳。
竹颇有耐心地听她介绍着，半晌，十二个少女手里的胭脂统统介绍完毕，竹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了撞门声，那小娘略感歉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拉开了门，一个娇小的身直愣愣地冲到了竹怀里。
卫奶声奶气地喊道：“娘，娘，这都是姐姐们送我的胭脂。”
竹一愣，方才任由这小在店玩耍，本想着卫奸猾似鬼，吃不了亏去，却忘了他如今见钱眼开的毛病了，肯定是甜言蜜语哄了人家给他买胭脂。
竹拿起卫怀里的胭脂逐一查看，方才那小娘介绍过的十二种特品胭脂赫然俱都在目，尚有许多一品胭脂，竹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小娘，见她颇为尴尬地别过眼去，这边推销许久也没有卖掉一盒，那边厮混半晌却多了这许多，若是卫来此，怕这小娘要丢掉工作了。
竹心道，这小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出神入化了，看这些胭脂的价钱就知道，卫宰掉的俱是达官贵人的家眷们。
竹瞥了一眼无地自容的小娘，豪气地道：“把这十二种胭脂每种来上一百盒。”
十二种胭脂，每样一百盒？
场上的少女们集体石化，见过不少贵宾，却没见过如此大手笔的，这里的特品胭脂，一盒就足以让三口之家三年小康生活了。
每样一百盒，那不足足上千盒？包一钱一个，可以买多少个包了，少女们心已然盘算不过来了。
那小娘立刻面露喜色，刚要应下，却听得卫插话道：“娘，何必花这冤枉钱呢，不就是一千两百盒么，让卫儿在这里待上几天，定然凑够数目。”
竹看着那小娘额上虚汗直冒，嗫嗫说不出话来，赶紧拉过卫，迅速的转移话题：“你去唤你们老板来下罢，这么大笔的买卖，你一人也做不了主罢？”
那小娘拼命点了点头，匆匆离去，卫拇指插入嘴，四指扇动，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转过头来，卫凑向那十二个捧着胭脂的少女，嬉皮笑脸地道：“姐姐，这胭脂好用么？”
待那小娘回转来，却见那十二个少女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妹妹喜欢樱桃红，反正这个也是样品，就送了她罢。”
“就是就是，我手里这盒也只有不足半盒了。”
有机灵点的看那小娘脸色不善，赶紧道：“就从姐妹们的佣金里扣掉罢。”
竹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场闹剧，方才不过出去解了个小手，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这小真是老少通吃，肥瘦一样宰，若是叫这些少女以佣金抵货，还不如叫她们卖身算了。
一个冷冷地声音隔空传来：“都退下去，客人面前叽叽喳喳成何体统，这一班侍女全部发回教习班重新调教。”
所有的少女立时噤声，那小娘低下头恭敬的应了，待那一队少女乖觉地退下，转过身来对竹道：“这就是我们东家。”
竹笑着对那东家点了点头，神采飞扬地道：“十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