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拾七遁入夜色中后,顾惜夕眼角微弯、唇角上翘,立刻换了副嘴脸,哪还有半分刚才那一派淡然的样子,这瞧着就像是猫儿闻见鱼香一样,赶忙将俩青釉瓶拿在手上,细细端详起来,就好似非要将酒瓶子看出些花来不可。
“堂兄,你可知刚才那黑衣人的主子是谁?”
“……就是你口中的野男人,墨公子。”
“墨轻寒他什么意思?老狐狸惯会耍手段,人都不到,哪还有什么诚意,惜夕,别被他给唬住了。”
看着已然被美酒迷住的顾惜夕,叶枫心里直抓狂,以前是那颜白离将她看得死死的,现在又冒出了一个更难缠的对手,呜呼哀哉,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顾惜夕终于忍不住开启封口,酒气四溢,盈盈一室醇香。
“值此除夕夜,共贺新年春,我顾惜夕就借花献佛,大家满饮此杯,愿我们都能消旧愁,偿新愿。”
府外锣鼓喧天灯火如昼,屋内打打闹闹亦是欢腾不已。
酒尽席散,叶枫也不知是不是太高兴了已经喝醉了,由林钰扶回厢房休息;楚青阳悄摸给小棠另外塞了个精致的小盒子后,就拉扯着萧逸离开了;余下来的三个女子一起收拾完桌碗残余已是夜深。
顾惜夕再也熬不住,困意来袭,倒床便沉沉入睡了。
还在睡梦中,顾惜夕懒散地翻了个身,手也不知道是摸到了什么,竟触手生温,意识模糊地稍睁开了眼,看到自己握住的分明是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顺着手往上瞧去,好像是一个棱角分明墨发高束的侧影,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床边。
有个男子在自己的床边?顾惜夕一瞬间睡意全无,背脊发凉,腾得坐起身,伸手就欲向面前男子袭去,却被他更快一步地扣住了手腕。
“是我。”
竟是墨轻寒,顾惜夕松了一口气,该死的,差点被吓掉半条命。
“墨轻寒,你这半夜三更的,出现在一未出阁的女子闺房中,不太好吧?”
“……我来原本是想看你一眼就走的,没想到你还是醒了,这样也挺好,陪你守会岁,我们还能说会话。”
一句话搅得顾惜夕有些慌乱,今夜的墨轻寒好像哪里不一样,似乎格外的温情,对了,还有眼前的他锦衣玉冠,他……
“咦?你没戴面具?”
顾惜夕敢肯定此刻的墨轻寒也没有易容,不免竟有些紧张,些许月光洒在他深邃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线,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颜姿绝色,灼灼其华,这就是他真实的样貌?
“嗯,今夜不方便带着。”
“那……不介意我去掌个灯?”黑夜里终是看不真切。
墨轻寒看着顾惜夕一脸坏笑的狡黠模样心中只觉好笑,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嗯,去吧,就是这掌灯之后,姑娘若是贪图美色,那墨某今晚……只怕是走不了了。”
顾惜夕身形一顿,刚欲爬起的身子又僵硬地坐了回去,心里默念,打不过打不过,忍耐忍耐。
“对了,有一件新年礼物送予你。”
“无功不受禄,不要!”
墨轻寒轻轻一笑,于怀中取出一珊瑚手串,饶是屋内光线昏暗,也看得出此手串非比寻常,每颗珠子都圆润饱满,通体泛出红光,盈盈赤色,泽泽生辉,煞是瑰丽。
墨轻寒拽住顾惜夕的一只手腕,也不理会她的挣扎,就这么套了上去,红珠映皓腕,相得益彰,她戴上果然是好看。
“好啦,既然收了我的礼物,礼尚往来,那回礼呢?”
顾惜夕难以置信地看向墨轻寒,这厮还可以更无耻点吗?一口恶气直涌上胸腔。
“墨轻寒,你别太过分,这劳什子可是你强行塞给我的,还想要回礼,好走不送。”
“这就叫过分?我还可以……更过分点。”
“……”
“有一样礼物挺不错,也不用你辛苦想回礼了。”
“墨轻寒,你要干什么,你……”
顾惜夕一句话没说完,墨轻寒便长手一伸,用手掌轻托住其后脑勺,欺身上前,俯下头来,径直吻上了那渴慕已久的唇瓣,跟想象中的一样,娇嫩软糯,清甜芬芳。
顾惜夕眼眸圆睁,羽睫颤动,呼吸骤停,脑中一片空白,本能的抗拒两下也被墨轻寒轻松地按住了。
墨轻寒原只打算蜻蜓点水一下,怎奈唇齿相触,这滋味竟是这般的令自己意乱情迷,就越发的控制不住想要更多,轻描淡绘,细细碾磨,怎么都不够。
气氛氤氲,顾惜夕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唇上如同触电,还混杂着墨轻寒不经意间吐纳出的温热气息,萦绕在面颊上、脖颈处,这随之而来的酥麻之感让自己都忘记了呼吸,胸腔中的空气也在一点点的被汲取抽空。
吻越来越深,墨轻寒有些情难自控,忍不住将顾惜夕放倒下来,抽出被压住的手,抚上她的耳后侧颈处,指尖慢慢收拢压紧,原本轻轻柔柔的吻渐渐变得缠绵悱恻、霸道异常。
墨轻寒忽感身下娇软似有些窒息,才惊觉出自己的失态,稳下心神,稍抬起头来,呼吸还略带急促,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处美好甘甜。
重获新鲜空气,顾惜夕都顾不上斥责压在自己上方的始作俑者,连忙偏过头去,大口大口地吸气。
墨轻寒看她如此娇俏模样,忍不住满眼宠溺,暗哑细语。
“那年中秋月下,你饮下玉冰烧,唇边残有一滴酒珠,美人如斯,观之欲醉,我想那时你便烙在了这里。”
墨轻寒牵起顾惜夕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顾惜夕只觉那里滚烫灼手。
“……”
顾惜夕也不知是自己憋气太久还是被这句话撩的,面颊灼热的厉害,还好夜色深沉,无人看得见。
“墨轻寒,你快给我起开!”言辞虽厉,语气却是软和的,饶是谁在这种情况下也犯不起浑来。
墨轻寒笑笑,遂放开她,起身坐好。
“礼物不错,吾心甚悦!”
“墨轻寒,你信不信我……”对上墨轻寒又欲欺上来的架势,顾惜夕识趣地闭嘴了。
“不闹了,我真该走了,阿素,新年喜乐顺遂。”
“……”
墨轻寒终于明白红颜祸水惹得君王不早朝是什么意思了,无奈摇摇头,还是只得起身,走到门口,开门准备离去。
顾惜夕终于怒火腾起,将手边的绣枕扔向了那登徒子,只可惜就堪堪砸中了一处衣角。
“墨轻寒,你混蛋,那是我的……”
“……知道了!”我亦是。
墨轻寒嘴角笑意更深,飞身融入这无边月色中。
很显然,受此事影响,顾惜夕后半夜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墨轻寒亲吻自己的样子,似乎周身都充斥着他的气息,真是要疯了。
翌日,顾惜夕顶着俩乌眼青出现在众人面前。
“惜夕,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小棠看顾惜夕脸色着实不太好,目露担忧。
“嗯,昨晚闹耗子,我一直没睡着。”顾惜夕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惜夕,你手上何时多了这手串?”
顾惜夕低头一看,是墨轻寒送的红珊瑚手串,这白日里看,更显水光润泽、艳丽喜人,本想着今日寻个犄角旮旯就将它扔掉,这会儿看它样子讨喜竟又有些不舍了。
“大概是昨晚的耗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叼来的,将这珠串就戴在了我手上。”
小棠诧异地看向顾惜夕,这手串一看就是珍品,怕是有心人送的吧!
“怎么?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是不是墨公子来过了?”
顾惜夕倏的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小棠揶揄的眼神。
“……我去看叶枫起来没,我找他还有事。”
叶枫已经酒醒,听着顾惜夕将前前后后能查到的一些线索都讲了出来。当然顾惜夕隐瞒了御前司的萧离尘严紫凝就是自己师兄师姐的这件事,想着即便说了除了会添乱,也并无益处。
“所以你一直留在京城就是在查这些?你孤身在京,做这些险之又险的事,让我如何能安心,不行,你得跟我回龙湖帮。”
“叶枫,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装聋作哑放着当年之事不管的,我至少要知道真相,而且现在答案就快要揭晓了,我还不能走。”
“所以你就让我一个人回去,帮你查线索。”
“嗯,那艘满载货物的官船船毁人亡只是表象,那么多物资就算化整为零的被运到隐秘地方,一路上也会有痕迹,只是时隔已久,查起来会费时费力。我思来想去,由你来查最合适不过,毕竟你龙湖帮把持着江河漕运,又兼着行镖押送,会有诸多便宜。”
“你的忙,我定当亲自过问,你放心,一有线索我便让人传信与你。”
“嗯,查这事还是要谨慎小心些,我们还不知道这幕后到底是谁。”
“你在京城才是要万事小心,不要强撑,无论如何,你要记得,撑不住了就来龙湖帮。”
顾惜夕颔首,微微一笑。
叶枫还欲说点什么,但一想到她被知晓阁血仇所困,一定烦心事不少,在京的数月还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于是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自己就不跟着给她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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