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现在是?”墨轻寒嘴角含笑,“看起来似乎也没比我聪明多少。”
“你……哼,还有力气贫嘴,应是无大碍。”
“郡主,请吧!”长台上松青已将笔墨纸砚备齐,又让人添了烛火,这室间一下子亮堂起来。
墨轻寒有些不解地看向顾惜夕,她能安好地站在这里,又结合眼前所见,问道:“你知道渔归图在哪儿?不对,你能绘出渔归图?”怕是只有这样的交易才能打动萧离尘。
“嗯,啧啧,墨轻寒,看你身价多贵,还需我赔上藏宝图才能将你赎出。”顾惜夕莞尔一笑,苦中作乐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眼中,我比那富可敌国的宝藏还重要。”墨轻寒眼里满是春风得意。
“……”顾惜夕撇撇嘴,目露狡黠,“渔归图再如何也只是死物,活物终归是要强一些的,我这是护佑生灵而已。”
“……”
顾惜夕来到台前,收起调笑,双眸阖上,全神贯注回忆起在顾老将军营帐中看到过一次的渔归图。那图乍一看就是一幅平常稀松的渔夫打鱼归来的画面,但想来应是暗藏玄机的。
现在细看之下,远山……是元盛诸多山脉的走势,近水……是元盛水系的分布,这哪里还是一幅闲趣图,分明就是一幅被分化了的元盛舆图。再联想到月影珠,月影珠能引月光射出光点,应该是能指示出宝藏位置的具体所在,还真是巧思细作。
顾惜夕再睁眼时,目光一片清明,提笔点墨,时而根据记忆徐徐绘来,时而闭眼看清细节。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消耗心神的过程,不一会儿,就见顾惜夕额处鼻尖已是细汗密布。整个室间寂静无声,在场的人连呼吸重点都不忍,生怕惊扰了这作画之人。
门口暗处,萧离尘一直在盯着,将里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起初是看到顾惜夕与墨轻寒的……嬉笑十分碍眼,紧接着就被顾惜夕认真作画的模样给吸引住了,她专注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她。
绘制大半,顾惜夕停笔,看向松青道:“去告诉你家大人,想要完整的渔归图,现在马上就放人。”
“你……郡主不是说好一手拿图,一手交人的吗?”
“是吗?那我反悔了,我想了一下,你家大人我现在信不过,万一图交出去了,你家大人到时候又不肯放人,我岂不是很被动?与其等他反悔,不如我先食言。”
“大人向来言出必行,岂会是郡主口中那样的人?”松青气急道。
“言出必行?昨日不是说约我在东郊十里坡见面的吗?他可有来?就这算计……让我如何能信他?”
松青一时语塞,这时萧离尘从暗处走了出来,缓缓来到顾惜夕身旁,看了看台上之图,现下有九分相信此图应该跟真的渔归图并无二致。
“松青,放人。”松青领命,就去解了墨轻寒的束缚。
墨轻寒定睛看了眼顾惜夕,嘴唇动了动,欲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
“墨轻寒,你别废话了,赶紧出去,外面……都还等着呢!”
“……”她说的对,自己这一进来会牵动不少,确实不能耽误,墨轻寒不再犹豫,阔步离开,在消失前,留下一句,“丫头,保护好自己,不然你这费了大价钱才赎出的活物就成了无主之物了。”
“……”
顾惜夕先是瞪大了眼睛,这厮没脸没皮起来还真是……随后不自觉脸上漾起笑意来。
那抹笑意让萧离尘的眼中有些刺痛,她对着自己总是一副冰冷怨憎的样子,却能为了其他男子的一句话笑靥如花。
顾惜夕自是没有察觉出萧离尘情绪的异样,重新凝神,再次提笔作画,这次一气呵成,渔归图复出。
顾惜夕长舒了一口气,放下笔来,再用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手指和手腕,稍转过身,看向萧离尘,问道:“萧大人,渔归图已完成,我可以走了吧?”
萧离尘眼神微眯,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向顾惜夕逼近。顾惜夕不明所以,本能地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堪堪抵住了后方的长台。
萧离尘倾身俯下。顾惜夕只能后弯,惊慌之下,一个不稳,眼见就要坠向背后的台子上。这时萧离尘长手一揽,刚好扶住了那纤细的腰肢。
“萧离尘,你这是要出尔反尔吗?”顾惜夕错愕不已,美目圆瞪。
“出尔反尔,怎么会?萧某记得郡主一直说的是用渔归图换出墨轻寒,本大人的确是遵守承诺了,刚才他不是已经出去了吗?”
“你……”
萧离尘上身又俯低了些,像看猎物般盯着顾惜夕道:“郡主怒发冲冠闯我御前司,还打伤了我不少下属,郡主以为无需任何交代就可以安然无事地离开了吗?”
顾惜夕气恼,不退反进,用手撑着台面,稍直起身子,梗着脖子道:“那不知萧大人想我如何交代?”
面对顾惜夕突然凑到眼前,几乎快与自己鼻尖相碰,似乎还能感受到她说话时的如兰气息,萧离尘顿时呼吸不稳,忍不住喉头滚动,有一丝难耐,有一股想要更亲近一步的冲动,却在下一瞬……手撤出,身离开。
顾惜夕就这么直直地肩背部后脑勺磕向了台面,碰撞处传来的吃痛使得手掌忍不住抓握台面,却发现抓住的是渔归图,灵机一动,迅速起身,拿起宝图,就往门口跑去。
萧离尘懊恼不已,刚才怎么就放开了她,赶紧上前去拦截,松青和其他人也一起围了上去。
“都别过来,不然我就将这图撕个粉碎。”
萧离尘停住脚步,阴狠道:“郡主尽可以随意撕,御前司多的是纸张,只要郡主在手,要多少渔归图都可以,不是吗?”
顾惜夕嘴上逸出一抹冷笑,眼神逐渐冰凉,随即抽出旁边一卒子的长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还将渔归图凑近。
“那么这样呢?现在该萧大人做选择了,要么放我走,我将渔归图留下,要么我与图同归于尽。”
萧离尘有些愤怒了,几乎是咬牙道:“让出一条路,放郡主走。”
顾惜夕小心翼翼,终于退至院中,扔下长刀,点足飞起,再于半空中抛下渔归图,底下众人忙着去护图了,自己也就趁乱逃出生天了。
回到府上,已是傍晚,小棠、铜铃还有林钰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顾惜夕有些抱歉,让大家担心了,还有林钰的清光剑也留在了御前司。
这时楚青阳过来了,看到顾惜夕无恙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皱眉道:“京中出大事了,太子……被废了。”
众人皆是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只有顾惜夕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青阳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昨夜,户部尚书府上突然走水,正巧巡防营的经过,就进去帮忙救火,谁知众人却看到了太子与尚书之女也就是这几天回娘家省亲的淑妃娘娘一起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这事……自然是纸包不住火,陛下很快就知道了,审问之下,竟发现二人早就暗通款曲,就连淑妃所出公主都……陛下雷霆震怒,当即废了萧桓,淑妃被打入冷宫,而逸儿最近表现可圈可点,将被立为新的储君。”
顾惜夕没说什么,只是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原来拾七说的按计划收尾就是如此,萧桓德不配位,如此结果倒也恰当,还顺带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楚青阳看顾惜夕沉默不语,想着她昨天失踪,墨公子将她救了回来,一大早却又为她身陷囹圄,紧接着太子被废,这一连串的事怎么看都应该是有关联的。
“惜夕,莫非昨天抓走你的人是太子?可是太子怎么后来……”小棠也看出了端倪。
“应该是墨公子吧!他不想你白受委屈。至于萧桓,那是咎由自取,从前他那些恶行……”楚青阳知道一些东宫里的丑事,觉得萧桓被废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都过去了……”顾惜夕说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大家,还是在安慰自己。
严紫凝昨日赌气没有去御前司,自己明明精心布的局,仅差一步,就可以毁了顾惜夕,结果被墨轻寒横插一杠,想也不用想定是师兄最后心软了。这倒好,师兄不仅保全了顾惜夕,还得了灵药,自己这真是……费尽心机还为自己埋下了隐患。
御前司寻了一圈,严紫凝也不见萧离尘的身影,碰到了松石,遂问道:“大人呢?”
“大人一大早就进宫了,严大人还不知道吧,昨日大人得了渔归图,进宫就是为了给陛下送图。”
“什么?渔归图找到了,怎么回事?”
松石将昨日发生的一切细细讲来。严紫凝听后点了点头,总算有一件事是令人满意的了。
这时松青回来了,严紫凝却没有看到萧离尘一同回来,疑惑道:“大人呢?没一起回来?”
“大人出宫后,就策马往城门方向去了,属下也不知大人的打算。”
“城门方向?”
师兄很少出城,出城也就是往城南方向,去到幽鸣山,拜祭信都侯夫人,这个时候怎么想起去那里了?严紫凝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怎的就联想到师兄刚得了天香续命丹,这是要……然后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呢?夫人都过世二十多年了。
严紫凝正胡思乱想时,灵光一现,不对,有谁真的见过幽鸣山里的就是夫人呢?越想越心惊,直到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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