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啦!我就是这么不安分的人。”冯芷榕听着刘养心的评价可开心:“也亏得家里头的人纵容,否则可把我给憋死。”她说起这话来可是神采飞扬、一点儿也不加以掩饰。
唐然燕看着也笑道:“这么说来,你倒是个比我而言更加不省心的人物!”
冯芷榕假装拉下了脸,道:“唐姊姊这是怎么说话的,我这阵子虽也有乖乖地待在赵姊姊、杨姊姊身旁,但多也让唐姊姊拉着一起胡混的,说不准是你带坏我呢!”
唐然燕抽了抽嘴角,道:“你好意思!我是不如那些乖巧的小姐们不错,但总比你这匹脱缰野马好多了!”
“若是脱缰野马,也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冯芷榕倒是不在意这么个略带贬义的词汇,一面也想着不该只顾着与唐然燕斗嘴,又是向刘养心道:“给姊姊笑话了,今日可也多谢姊姊美意。”
刘养心微笑道:“没的事,从前家父在朝中也没少受过妹妹的祖父关照、又与令尊是朋友,就算妹妹在这安秀宫不来找我、我也会寻着机会与妹妹结识的。”
冯芷榕看着刘养心笑道:“姊姊莫怪我来这安秀宫后一直没来找你,我一直没能与大家一起上课,能碰头的时间自然也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或许是怕冯芷榕误会,刘养心道:“凡事总有它该有的机缘,强求是好、是坏也是不晓得的,今日这样便很好。”一面说着,也开始收拾起桌面上的石子与木签,只见她拿起原本放在椅子旁的木盒子打了开来,又将里头的蓝色绸布重新铺垫好了放在桌上,这才开始仔细地将一撮、一撮的白色小石子给捡进去。
冯芷榕看了也伸手帮忙,见刘养心也没阻止,便是一道利落地帮忙收拾起来。
而唐然燕本来也想帮手,但看着两人四手默契极好,而那收纳的盒子又不大,自己若是插手也是平白无故给人添乱,便也在一旁看着没有动作。
然则待到冯芷榕要将最后一把石子给放进木盒子里头时,却是没由来地手一松,让手上捏着的小石子掉了泰半出来。冯芷榕一愣,正想要重新捡拾时,便冷不防地被刘养心给捉住了手,道:“别动!”
只见刘养心凝着神色看着桌面上的石子布局,随即又捉了一把木签抛撒在桌上。许久,这才道:“妹妹可愿知天机?”
冯芷榕愣着,道:“方才这是怎么了?”
刘养心抬头看向了冯芷榕道:“我这儿有个规矩,若是在收拾的过程中出现了如今这般意外、又成了一个布局,那便是天机主动地显现与人晓得,可以说是福报、也或许是警示。”
冯芷榕犹豫了会儿,道:“这是铁律吗?”
刘养心的回答很是肯定:“是。”
“那么,若不愿知道的话会怎么样?如果愿意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冯芷榕说完便抿着嘴,等待着刘养心的答案。说真话,她还是不太能够相信这些──什么命中注定会碰到的、什么注定无法得到的,若真是如此,那么前世的她就是注定只能因为遭受意外而横死街头?
就算真是如此,她还真无法接受。
刘养心看着冯芷榕沉重的表情,也道:“知道了或许能避过灾劫,不知道了或许也是无妨,只是……”
“只是什么?”冯芷榕难得打断了他人的话。
刘养心停顿了一会儿,也道:“梓容,所有的『运』都表现在一个人当下的决定,所以我认为愿不愿意知道是一回事儿,但这两者当中却是有一个绝对性的共通点──”
刘养心说着,看着冯芷榕的神色越发认真:“梓容,你与我相同,是个天生不信命的人……只是我生在这样的家庭、看过太多的例子,我不得不信。”刘养心终于开始动手重新收拾起桌面。
冯芷榕这回没再出手帮忙,而一旁的唐然燕似乎也被吓着了,一丁点儿的反应也没有。
刘养心自个儿收拾好所有的道具,最后才稳稳地阖上了盒子、站起身来道:“梓容,我只给你一句话,一切的抉择只要别让自己后悔便好──为自己负责、承担自己的决定,这就是这世间人人都难以理解的玄机、同时也是天道。”
冯芷榕盯着刘养心的眼睛看着,知道刘养心的眼底很是平静,却是在她平静的眸底深处有无尽的哀伤──不晓得是天生使然又或者信服于命运的感叹。
冯芷榕不愿再继续探究,只是品味着自己也认同的、刘养心给她的话。
毕竟从此世获得新生开始,她便决定不再逃──唯一的原因也就是不想再让自己后悔,并且也想努力地“承担”起自个儿选择逃避的后果。
那样的承担不只是前世付出自己的性命、更是要自己不再对过去怨天尤人──而后者,是很难办到的。
前世的经验早已让自己追悔莫及,而这一世无论如何、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看着冯芷榕坚定的双眼许久,刘养心只是淡淡地一笑,对着唐然燕道:“唐小姐,这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上课了。”
唐然燕愣愣地点了点头,又是轻轻地扯了下冯芷榕的衣袖道:“别想太多、太伤脑子了,我这就和养心先走、你便先回去吧。”
冯芷榕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而后继续看着刘养心的模样。
或许也是与她那一身衣着颜色如此出尘有关,她总彷佛像是一个随时要消失的人一般,让人捉摸不住。她该说这样的人足不沾地、不切实际,还是说早已看破红尘、只当这一生是场随意胡混完便足够的游戏?
冯芷榕又是在这亭子内看着刘养心抱着怀中的盒子与唐然燕相偕而去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回了自己居住的谦恭院。一路上她努力地停止了自己的内在对话,最终在回到院子前重新演绎起她平时的模样。
她这才单脚跨入的谦恭院,便看得清河王的背影,似乎在端详着院子正中央的日晷。
冯芷榕本来心情不太好,但看见了清河王也赶紧打起精神趋向前去。至于原本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鱼竹与方纯便如同往常一般地守在院子口。
为了不叨扰到清河王,冯芷榕姑且绕了几步路从清河王身旁靠近,这才又在距离他几步之遥停了下来,福身行礼道:“见过清河王。”
清河王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她笑道:“怎么还这么多礼?就不嫌麻烦?”
老实说,还真有点麻烦──但是冯芷榕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诉诸于口。
这段时间她早将清河王的个性摸了个七七八八,晓得他表面上温和可亲,但骨子里却是带着几分疏离,实际上并不是容易亲近的人,也因此她对他的态度始终保持在友好却不亲近的状态,藉以分明彼此关系。
冯芷榕内心有许多不可告人的小剧场,她想着虽则靖王与清河王堂兄弟二人关系要好,但若无意外、自己数年后终将成为靖王身旁的人,如此一来她便得好好地拿捏自己与清河王之间的关系、不能过分亲近,因此面对清河王也才不像面对靖王一般、总会多几分客套──她晓得自己现在还是个孩子,但再过数年、当她年长了些许,这般男女之防便无法轻忽,而她也只是提前做好准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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