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前世双亲的关系并非不好,而是各自都非常独立独行、甚至可以说是孤僻,因此能够“特地”为了对方写上一封信、说上一句话已经很是难得。
杨茹艾看了冯芷榕已经没了问题,又道:“中秋佳节自是有赏月习俗,从前的宫宴也都安排在晚上。但据永安帝开始便将时间往前挪,说是大臣们宴乐故好、但耽搁了隔日的早朝就不成了,因此也就只剩下一些获得陛下信任的重臣能在宫中留到晚上。”杨茹艾提起的永安帝是大烨开国以来的第三任皇帝,庙号孝宗,而当今的皇帝太匡帝则是大烨的第六位皇帝。
“既然是朝廷重臣,不就更该睡饱一些吗?”冯芷榕表示不认同:“重臣不睡饱,那明日可该怎么与人一起工作?岂不胡涂了?”这年头并没有电灯,也因此人们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是在宫中留待赏月、隔日还得早朝,那可难办。
大烨从先帝起便有日日早朝的习惯,但由于朝中庶务并非事事都得上达天听,因此所谓早朝若无大事、多也是点卯性质,顺带给皇帝看看朝中大臣们的脸,过后便是放他们各自工作、连问话也不需要,但便因为这样的规定,朝臣们都还是得日日早起、经过严格的检查后赴早朝大殿上等着点名。
杨茹艾只是将事情给如实地描述出来、倒是没敢吐槽这一点,而唐然燕听了可哈哈大笑道:“你说的可是十分有理!但他们也都是借着赏月的由头跟陛下谈论国家大事,就算作加班吧!”
杨茹艾跟着补了句:“若被陛下看重,可是要更加努力的。”
冯芷榕本想吐槽“那其他人就不用努力吗?”,但又想着杨茹艾脸皮薄、自己也不好欺负这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因此便随口说了句道:“真是一刻也不得闲……看来我还真得好好珍惜这还能纵情玩乐的时光,否则待要及笄出嫁以后,可就当真忙不完了。”
在这亭子内的几个人当中,年龄最长的是赵明韵、已经及笄了,自然也是对冯芷榕说的话更有感触:“你也还有五年的时间,自然是得好好把握的。”
唐然燕道:“我的话可还有一年呢,家里也才在与我准备选上一门好亲戚。倒是你呢?都已经及笄了,总不会连庚帖也还没换吧?”
这个年代的女子说起自己将来的婚事倒是没见几分羞涩,毕竟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使对于将来有什么想象,也会因为对于将来的夫君乃至夫家的一切全然空白而没能有什么太过深切的感受。
赵明韵道:“我在今年春节时已经订下了亲事,就等今年最后一年的学习结束后,便要正式收聘待嫁。”
“对象呢?是哪户人家?”唐然燕好奇地:“你爹是正二品的官儿,又是吏部尚书,想来替你找的对象也是不错。”
赵明韵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松口:“父亲说了,得等收聘时才能说。”
唐然燕不以为然:“这么神秘兮兮的,还有哪家人有这样的胆子能对着吏部尚书摆谱?”
赵明韵没说什么,倒是杨茹艾的表情有些微妙。而一直没说上话的葛悦宁这才开口缓颊道:“两家结亲戚毕竟是大事,审慎一些也是好的。”
冯芷榕看了几个人的表情,又兀自将赵明韵的婚事给猜上一猜,但还是因为自己对这百官朝臣之间的关系知道的太少也没能猜出些什么,只是道:“我来安秀宫算是来得早,就算三年以后出了安秀宫、也还要两年才及笄,倒是姊姊们近来安秀宫的时间各自不一,若是一待给待上三年、又过了及笄的时候,婚事可该怎么办才好?”
冯芷榕问这问题纯粹是好奇。毕竟以赵明韵而言,她今年便办过了笄礼,因此在今年结束以后出宫也算是逢时,但若有少女晚上许多才来安秀宫学习,出了宫便是过了大烨规定嫁娶的年龄,这该怎么办才好?
葛悦宁听了冯芷榕的话,忍不住“噗哧”一声笑道:“你也想得忒多。咱们大烨是规定女子最晚十五岁便要订亲、订了亲后最迟三年便要出嫁,但这安秀宫可不收已经及笄的姑娘、再怎么样都不会超过年龄。”
杨茹艾也跟着说道:“悦宁说的可是实话,去年有位离宫的姊姊便是十四岁时进来的,离宫时都十七了,虽然是晚了些、但也是在规矩内。”
唐然燕这时又插嘴补充道:“更何况又不是每个人都得学满三年!”
“咦?”冯芷榕被这话给愣住:“但是人人都与我说,进了安秀宫以后、要出去也是三年后的事了?”虽然唐然燕曾告诉自己,蓝颦在课堂上说着自己兴许不用三年,只消到明年开春便能学成离宫,但她那时只想着那是唐然燕随口的玩笑话,并没有当真。
“那是像我们这般凡夫俗子才是如此,要不你看看明韵……”唐然燕带着满脸的景仰道:“你别看明韵有这般辄人的气势是因为在安秀宫学来的,她呀!去年便被说了可以提早离宫,是她想待满三年才继续留下的!”
赵明韵眉心隐动,道:“你这话也说得忒夸张,我便是想好好地学习罢了。”
杨茹艾则是一脸哀伤地:“明韵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也好,否则当我们都出了安秀宫后,也鲜少有时间像是如今这般聚聚了。”
唐然燕听着,也是脸带惋惜道:“你说得是,咱们这些官家女儿虽然不忌讳抛头露面、但若要常常在外头彼此往来也是会惹人非议,更何况往后或许夫家各在东西,就连平日想要递帖子拜访恐怕几年也没能有上一次机会。”
这个年头没有电话、没有网络,自然要联系感情也就更加困难,但相对的,人与人之间的长久也比后世还要更加细水长流,纵是久别重逢、情感依然一如往昔──便如冯芷榕此世母亲周有韶一般,她从还不太会走路的时候便曾听得周有韶时而叨念着从前在家乡时交好的闺密如何,虽因地缘因素而难有往来、顶多逢年过节时让人捎个问候的信与礼便算是一点心意,但后来周有韶有回从南方省亲归来,冯芷榕便看得她喜上眉梢,甚至几回与自己提起自己从前的闺密如何如何,那满脸的喜悦之色着实藏不住,看得当时还不甚明白的她一愣一愣地,还让周有韶以为是自己年纪过小而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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