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妩眉醒来时,头有点昏沉,意识有些模糊,而她浑身上下更似被碾过一般疼痛。
下了一夜的雨似停了,铅灰色的云层铺满了天空,阴沉的天色叫人有些憋闷。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许久,意识才慢慢回归。
这是怎么了?
想到昨夜风急雨大,许是受凉了。
谢妩眉没放在心上,只是转头去寻墨卿羽。
身旁的被褥又是冷的,谢妩眉再次蹙起眉。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突然想起一件她差点忘记的事。
昨晚她是主动了,可后来她意识有些模糊,不记得他有没有弄在她体内。
再就是南吴别苑出事,回来后又直接睡了,忘了服药。
谢妩眉犹豫了一瞬,迅速从手镯中拿出避子药。
她看着躺在手心中青灰色的散发着淡淡苦味的药丸,心头划过的是他微红的眼眶。
她微阖眼眸,下定了决心,正准备将药丸一口吞下——
“眉儿。”
墨卿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谢妩眉闻言手掌一颤,那颗药丸倏忽滚落至被褥间,竟一下子不见了。
她慌张看过去,正好看见他手中端着一只碗缓步走进屋内。
他身上换了一袭她从未见过的白色法衣,柔美如云,头顶束着玉冠,雪白的飘带自肩后长长地垂落。
他唇角含着抹笑,双眸清澈,闪着细碎的微光。
他精神看起来很好,完全没有任何不对劲儿。
可越是这样,让谢妩眉心中越是疑惑。
“眉儿。”
他已行至床边,朝她莞尔一笑,将那碗放至一旁的矮桌上,伸手抱起她,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拿过那碗药。
“你有些发烧,我为你煎了药。”
发烧?虽然不知她灵力如此充沛为何还会发烧,她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那碗药。
心知他不会害她,但她还是盯着黑漆漆的药汁犹豫了一会儿,抬眸去看他。
“怎么了?”
男人眸光温润,语调平缓。
谢妩眉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苦。”
他莞尔,“你喝下,我给你糖吃。”
谢妩眉听闻有糖吃,倒果真听话地仰起头,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碗药。
“好苦!糖呢?”
她张着嘴,感觉舌头都麻了。
墨卿羽接过空碗,抱着她,低下头舔去她唇角的药渍,继而含住了她的唇。
谢妩眉无措地闭眼,却在一瞬间发现了滚落至他身旁的那粒青灰色药丸。
她闭上眼,悄悄伸出手,摸索着那颗药丸,将药丸握在手中。
不料,手腕却被他抓住。
谢妩眉睁眼,正好瞧见他黑沉沉的眼。
这眸光,是她曾经熟悉的,经常见到的,他最初的那个模样。
若不是这黑沉沉的眸光,谢妩眉差点就要忘记他在修魔这件事。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向下,握住了她的指尖,从她的指尖中拿过那粒药丸。
不确定他会有什么反应,谢妩眉索性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脸。
他是真的挺平静的。
“眉儿,这是什么?”
他捏着那药丸,在指间把玩着。
“昨日,你悄悄吃的,也是这个么?”
原来,他那时,竟看见了。
怪不得会有晚间一幕。
她不敢抬眼,只低声道:“只是寻常的补身药丸。”
他停止把玩那粒药丸,送至鼻下闻了闻。
“有弃子草,滞叶,益母草......这是女子避孕的药物。”他声音极轻极淡,“你不相信我么?”
乖乖,他闻了一下就知道是什么药,这是什么医学天才?
“我忘了你有没有......”谢妩眉低下头不好意思道。
“你可以问我的。”他打断她,勾起她的下巴,再次问她,“你偷偷服药,是不相信我么?”
谢妩眉有点愣怔,这是......另一个他么?
怎么感觉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我相信你的,只是你刚才不在,我......”谢妩眉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其实她有什么错,只是他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很奇怪,让她无端端地腿脚有些发软。
他又是一笑,将那药丸在指尖碾了一下,药丸立刻碎成齑粉,飘落至地上。
“眉儿乖,以后不要吃这种药了。”
他执起她的手腕,轻轻晃动了一下那手镯,取出那一盒子避子药,收入乾坤袖中。
“弃子草和滞叶性寒,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垂眸看着她,她低着头,露出一节雪白的脖颈,其上有跳跃的动脉,其中流淌着的是气味芳香的血液——
只有她的血液是与旁人不同的。
旁人的血液是脏污,罪恶,令人作呕的,而她的,则是世上最纯美的血液。
他爱她,爱她身体的每一处。
他爱到发疯了。
可她不相信他爱她么?
居然还想离开他?
他想要孩子,不代表他真的喜欢孩子。
他不喜欢孩子会将她纤细的腰身挤得变形,也不喜欢生产时会带给她的痛苦,更不喜欢孩子出生后会分走他原本该得到的爱。
可是他尚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挽留她。
谢妩眉对他的行为越发不解了,最终还是应了一声。
他似开心了些,伸手拂上了她的发。
他很喜欢她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谢妩眉趴在他怀中,平静下来后,这才闻到他身上的杏花香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她看向他的衣袖,袍摆,其上有星点痕迹,分辨不出是什么。
片刻后,谢妩眉听到他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
“眉儿,你说,你想要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他顿了一顿,“是何等风光?”
谢妩眉没料到他竟会说起这个,昨晚那番话不过是先哄他的,可是没想到他倒放在了心上。
不待她回答,他又道:“三界中最风光的吗?”
谢妩眉抓着他衣袖的手指一紧,“没有,没有,不过是说着玩罢了。”
说着玩儿么?
男人没有接茬,眼中眸光更沉了些。
他的掌心微凉,连拂过她的发的时候,都带着冰寒,那寒意似蔓延至全身,让谢妩眉忍不住有些抖。
谢妩眉有些战战,很快便琢磨出不对劲儿来,她不该这么说,否则他一定认为她又在骗他。
于是她又道:“简单的婚礼,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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