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声很尖锐,又疯狂,谢妩眉不由得一阵头疼,周遭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越来越沉重,最终被一片黑暗所取代。
谢妩眉茫然无措地站在黑暗中,心想,这下该醒了吧,可倏忽之间,眼前又是一亮。
在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影之中,她看见自己站在一处大殿中央,瑞鹤宝象,香炉香筒,四周是轻垂的纱幔,缀以颗颗明珠,华贵难言。
长长的两排魔兽缠枝青铜灯,高约十尺,九层铜枝舒展开来,每只兽头顶部都是一盏灯,由上至下,由短及长,上千盏明灯将整座大殿照的灯火通明。
高台王座之上,一个墨发披肩,身着繁复黑袍的男子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许是华灯太过璀璨,又许是青烟太过缭绕,谢妩眉竟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男子的身影让她莫名熟悉,她欲上前,脚步却像扎了根一般不得动弹。
男子开口,声音清冷,如昆山玉碎,深沉动人。
“何事见本尊?”
这嗓音谢妩眉再熟悉不过,与墨卿羽现在略显青涩的嗓音不同,也许是年龄的关系,倒显得更为低沉。
接着,谢妩眉听见她说:“我要离开这!”
王座上的男人显然愣了一下,冷冰冰的视线看过来——
“谢妩眉,你再说一遍?”
他霍然起身,提步向她走来。
她转过脸去不看他,“我说,放我走!”
“放你走?”男人笑了一下,“不可能。”
随着他的走近,谢妩眉吃了一惊。
这是墨卿羽,准确地说,应当是二十岁出头的墨卿羽。
“墨卿羽,你现在是夙夜魔尊了,人界和魔界都是你的了,你想要什么没有?为何不能放我走?”
“放你走?你想去哪?去找他吗?难道你要嫁给他?”
“对,我宁可嫁给他,也不愿待在这儿!”
他黑色滚着金边的袍子在玉石地板上拖行,如层层黑云般拂动,最后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扣住她的下巴。
“你想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他神情狠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做梦!”
她猛然挣脱出他的钳制,接着又放声大笑。
“做梦?到底是谁在做梦?你以为你可以困得住我么?”
“我累了,腻了,我喘不过气,我讨厌这个破地方!”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喜欢过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妩眉没有随着她离开,她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迷茫的眸子。
她突然觉得心很痛,痛到不能呼吸,她明明身在梦境,不知为何却对这一切,感受得如此真实。
咔嚓!
地面开始崩裂,随着他脚下一条裂缝的崩开,无数裂缝如迅速生长的枝蔓,一直延伸至墙壁上。
碎石落下,烟雾缭绕,到处都在晃动,男人站在其中,毫无离开的意思。
整座宫殿开始坍塌,整座山都开始晃动,积雪不停地落下,雾霭卷起,平地起风沙。
这时,他低沉压抑的声音缓缓响起。
“骗子。”
容貌俊美,金质玉相的男人脸上缓缓浮起淡红色的图腾,难以克制的魔气随着灵力猛然迸发出来,将周遭的一切击得粉碎!
他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谢妩眉所站立的地方,眼神哀戚又痛苦,她看着他对她说:
“谢妩眉,你是个骗子!”
紧接着,他朝她伸出手,用力一推——
谢妩眉的身体轻飘飘的,她感觉自己在向深渊坠落。
下坠的感觉竟无比真实。
“眉儿!”
谢妩眉倏忽睁开眼,眼前正是墨卿羽的脸,与梦中的那个黑衣男子重合,却更为年轻,她有一瞬间的愣怔,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半个字。
他俯身看着她,一只手撑在床榻一侧,另一只手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神色焦急地看着她。
“眉儿,怎么了?”他又唤了她一声。“你一直在流泪......”
“我好像......我做了一个梦,不太好......”她脸色有些苍白,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她还是很恍惚,有些回不过神。
她不愿多说,扭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
墨卿羽眼神暗了下来,他垂下眼睫,藏住心事。
他懊悔,那禁术终究还是伤到她了。
谢妩眉缓了一会儿,才看向他。
他的手也很凉,比她好不了多少。他大概也察觉到了,掌中开始蓄起灵力为她取暖。
谢妩眉看着他,想到的却是梦中的情节,不是书中的,反而像她的前世。
她的前世,难道就是谢妩眉么?
原来谢妩眉曾那样对待过他......
谢妩眉看着他低垂着眼眸,默默为她输入灵力的模样,很乖,便忍不住伸出手,上前去抱了他。
他有片刻愣怔,却很快回了神,反手抱住她。
怀中的少女在微微颤抖,她似乎在安抚他,又似乎全然信任着他。
他的目光落在摇曳的珠帘上,珠帘隔去了门外的景色,显得有些雾蒙蒙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
自打太微宗出事之后,便关闭山门以休养生息,还给所有的弟子放了七日假,谢妩眉疏懒了几日,墨卿羽不在,又因今日心神不宁之故,在榻上打坐许久。
吐息结束后已是晚间,她来到隔间,打算洗个澡。
前些天因为她的夜不归宿,兰芽早就被她打发回去了。于是她便亲力亲为,准备了热水。
温暖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她趴在浴桶边缘,微阖双眸。
她对现在这副身体突然极度疲劳的状态感到疑惑,也许真是累的,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想着上午做的那个梦。
如果真的是她的前世,那她也太疑惑了,到底触动了什么开关,她才会做这种梦?
联想到卿羽白日里不正常的举动,她更迷惑了。
他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黏着她要亲亲,也不再对她撒娇了,联想到他身上莫名出现的血腥味,夜半消失事件,还有下午悄悄躲出去的举动,她怀疑他有事瞒着她。
明明那天在雪树下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难道这就是食用鲜美可口的病娇小男友带来的副作用?
病娇?她打了个寒颤。
那个梦提醒了她,他下一步,该不会要把自己给囚禁起来吧?那岂不是延续了书中的黑化剧情,绝对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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