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愣了一下，随后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塞进她有些脏的裤口袋里，道:“也不知道你这个小姑娘是不是骗子，但是我这人心软，最看不得人哭，这是我这两天攒下来的，也不多，才五百，你拿去治你的奶奶吧。”
“听姐的话，这地方不适合你，你才16岁，未来大好的日子，你要多去看看，不要像我一样，知道吗？”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我说你别不听，你再不走我叫人把你打出去。”
她走了，临走时，她看向女人，认真道:“谢谢你给我五百块钱，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女人愣住，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医院传来消息，交不起昂贵的医药费就先回家吧，她哭着求医生，说再给个机会，她尽量去凑钱。
可是医院哪会顾及你的难处啊，她们回家了。
老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哭着抱住她，道:“奶奶对不起你，让你小小年纪那么累。”
她哭着摇摇头，答:“我不累，我一点都不累，我会照顾好你的。”
“我们不治了，不治了。”老奶奶哭着摸着她的脸，道:“你好好读书，奶奶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不要像我一样，孤单大半辈子。”
“我希望你能找个好的丈夫，结婚生子，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我会快快乐乐的，可是你要好好陪着我。”她哽咽道。
“好，奶奶一直陪你长大，长成大姑娘，看你出嫁。”
“好。”
这一夜，两人依偎在床上睡觉，她还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温暖的身躯。
老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
冬天来了，纪小念花钱从医院买回来了一袋药，因为交不起昂贵的住院费，只能让医生开药控制病情。
奶奶像往常一样，吃了药沉沉的入睡，只是半夜的时候她突然醒来。
“小念，你睡着了吗。”奶奶有些虚弱的声音。
“我在呢。”纪小念睡在她身旁。
“过来奶奶抱抱。”老人伸出瘦的不像话的手臂，搂住她。
她抱住老人瘦弱的身躯，问道:“不舒服了吗？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我最近攒了一些钱，够花。”
“不用了，奶奶就是想说说话。”黑夜里，老人慈爱的抚摸她的脸。
“你说，我听。”纪小念埋在她怀里，眼眶有些湿润。
“还记得我的小念以前刚来那会儿瘦瘦小小的，浑身脏兮兮的。”老人笑出声来。
“后来我就把你接回家了，我孤单大半辈子，一直想有个人陪我，所以奶奶特别喜欢你。”
“奶奶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年轻的时候嫁了人，可是他身体不好，早早就走了，我本来有个孩子，因为意外也走了。”
“奶奶知道你有事瞒着，我看得出来，那些人，是不是因为我们家不够富裕，嘲笑你，欺负你。”
“可是我的小念是个乖孩子，现在大家年级还小，很多时候分辨不出对错，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我知道你每天早早出去不是上学，是去打工去了，可是奶奶不希望你这样。”
“我们小念那么漂亮，应该读好书，认识更多的人，交好朋友，上大学，幸福一辈子。”
“你可以答应奶奶吗？”老人轻轻拍打她的背，似乎在哄着她。
“我会好好读书的，上大学，交朋友。”她哽咽回答。
“奶奶这辈子最感激的就是遇见你，你是乖孩子，以后不要让自己那么累了，我会心疼的。”老人家声音弱了下来。
“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个房子了，是我年轻的时候攒钱买的一块地，不算大，但也是一个安身的地方。”
“房产证在床下面的一个小盒子里，以后你要是急用，可以拿去卖了，还能值点钱。”
“奶奶，不要说了。”纪小念强忍着哭意。
“我们小念长大了，都比奶奶高好多了，可是我老喽。”
“没有，奶奶一点都不老。”她用力抱紧老人。
“小念。”老人抚摸她的头发，声音虚弱，轻声道:“奶奶要走了，你要好好的，读书，交朋友，考大学，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老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弱下，她好像睡着了过去。
纪小念眼里惊慌，感受到原本抚摸着她头发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她用力抱紧老人，就连那细微的呼吸声，都已经听不到了。
她在老人怀中崩溃大哭，在这深夜里，显得压抑又无助。
纪念跟着哭了，她看着纪小念小小的身躯，抱着老人的尸体不肯放手，她还是保持着在老人怀里的姿态，仿佛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直到学校老师找上门的时候，发现屋里传来的臭味，才惊叫报警。
奶奶被拉去火化了，她洗了个澡，干干净净的送了老人最后一程。
她没有哭，仿佛没有灵魂般，抱着老人的骨灰盒。
那天晚上，她看着那个小盒子，发呆了很久，直到大声的哭了出来。
外面下雪了，纪念发呆的坐在门口，她不会感觉到冷。
看着纪小念从房间里出来，她拿出钥匙，细心的将房门都锁好，随后伴着风雪，一路走了出去。
现在是晚上，纪念不知道她要去哪，一直跟在她身后。
直到看着她爬到县城里的烂尾楼上，一路走到房顶，她再往前一步，就掉下这十几层的楼。
她在发呆，抬头看了看天上，雪花缓缓飘下，她似乎不会觉得冷，明明穿得很单薄，轻声道:“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纪念想牵着她的手，却依然牵不到，当她跨出那准备掉落深渊的脚步时，隔着几条马路的商场，楼上的灯牌突然亮了起来。
一个广告牌映在她的眼帘，只见上面有一个帅气的男孩，他笑得阳光，拿着一瓶饮料，他旁边的广场词。
“世事千帆过，前方终会是暖阳和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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