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刘姐身体发虚,走路都打晃,根本没法出门。于是还是由方刚从饭店买回来,刘姐打电话给那位“二神”老朱,让他到乡里接那对母女,晚上六七点钟到就行。吃饭的时候,方刚想起个事,就问:“你懂满语和满文吗?”
刘姐笑着说:“我哪懂,又不是满族人,现在满族的都不会说满语啦!胡七太爷好几百年修行,它老人家当年生活的时候,肯定有很多满人,所以它才会讲满语。你也听到了吧,是不是老神奇了?”
“可满族人应该多分布在东北,”方刚忽然问,“为什么山西的胡仙能跑到黑龙江,还能让你遇到?而且还会讲满语,这也太奇怪了。”刘姐听完就是一愣,似乎比他还意外,表示没听懂。
方刚说:“昨天那个二神,老朱说过,这个胡大仙是从五台山来的,那不是在山西吗?”刘姐立刻笑起来,说你真笨,全中国有好几个五台山呢,这个五台山就在七台河那边,离农安不到七十里。这下方刚才明白,心想怪不得昨天老朱说那位胡仙“从七十里外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转眼到了傍晚,方刚从旅馆出来到刘姐家里,看到那对母女已经早就到了,姑娘的妈妈正在抱怨:“我们家那口子可不高兴了,让我咋不换个人看看,尽折腾我们了!”
刘姐笑着说:“昨天我刚打完窍,身体不太好,今天给你看。”姑娘再次坐在椅子里,无精打采,方刚觉得她似乎随时都能昏过去似的。
趁她母亲去上厕所时,那“二神”老朱低声问刘姐:“为啥非得今晚看啊?”
“试试呗,”刘姐回答道,“昨晚好像开完窍了。”老朱很惊讶,说三年多了都没开成窍,怎么昨晚就突然开了,是不是点堂师傅的功劳,刘姐点头说也许说是吧。二神高兴地弯腰拿鼓,刘姐悄悄看着方刚笑,方刚哼了声,撇撇嘴。
再次开始出马,还是那套仪式,二神用唱词来引导刘姐供奉的“胡七太爷”,刘姐盘腿坐在床上,身体又抖起来,先是胡言乱语,方刚觉得可能也是满语,然后就改成中文,断断续续地说:“……涂涂涂脂抹粉不能要,全扔了病就能能能好……不然就就就得魂归天……到时后后后悔没处找……”
这些话她说得虽然结巴,但发音还是很标准,一反之前的吉林口音。而在刘姐说话的时候,坐在椅子里的那姑娘也不时抖动肩膀,好像也有反应似的。
“二神”老朱敲了几下鼓问:“敢问胡七太爷为啥不能化妆?”
刘姐回答:“……脂脂脂粉都有毒,扔了就能百百百病除……”老朱再问也是这些意思,再问刘姐就始终摇头,又说了很多满语,然后躺在床上不动,像是睡着了。
老朱好像很高兴,随即宣布出马仪式结束,大仙胡七太爷已经回五台山去了,再对母女俩说:“听见没,胡七太爷说得够清楚吧,让你女儿从今天起再不能化妆,尤其是脸上的粉,全都扔了吧!”姑娘的妈妈说那哪行,都是花钱买的,扔了不是作孽吗。
“胡七太爷说的话也不听?”老朱很不高兴,“那你们来干啥?别说化妆品了,就是让你们把存折扔了,也得听啊!”姑娘的妈妈说存折扔了还能挂失,化妆品扔了就得被别人捡走。
方刚在旁边听得奇怪,就问姑娘:“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这对母女从穿着打扮也能看出就是普通的农村家庭,姑娘很有些尴尬:“也没啥牌子啊,是我表姐从工厂里拿出来的。”方刚问什么工厂,姑娘称她表姐在松原一家化妆品厂当质检员,因为工作之便,会悄悄把几盒包装好的化妆品以“检验不合格”为由而偷偷扣下来。表姐家里条件不错,都用国产的名牌化妆品,扣下来这些化妆品专门留给表妹用。
“用了多久?”方刚问道。
姑娘说:“不到三个月。”姑娘的妈妈再笨也能猜到什么,连忙问难道跟那些化妆品有关系,方刚告诉她们,大仙既然能说到这点,就说明肯定有内情,劝你女儿不要再贪图这个小便宜,说不定弃用之后怪病就能好。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姑娘的妈妈嘟哝着,但刚才大仙也借刘姐说了话,她不好再讲其他,掏出两百块钱递给老朱,带着姑娘道过谢后离开刘姐家。
老朱看着这两张百元面值钞票,嘬着牙花:“正常要收四五百,现在可好,出马成功才收二百,啥时候能开始赚钱呢?都花出去上万了。”
方刚笑着:“出马是修行,不是为赚钱,每次只能收两百块可是胡七太爷的的意思,估计也就是个辛苦费吧。”
老朱不再说什么,收下一百,把另一张钞票放在桌上,看着昏睡过去的刘姐,说:“也真奇怪,三年了,以前都不成功,昨晚忽然就开了窍。要说这仙家的脾气也太古怪了,整整折腾了刘珍三年半呐!”他告诉方刚,这三年多当中,刘珍每次打窍都会生病,几十次窜窍过去,仍然不能顺利出马。
“也许仙家是在考验,”方刚嘿嘿笑,“现在不是到时候了吗?”老朱说这是好事,就是一次才收两百,太亏了,别人家少的收五百,那些有名的出马弟子都收上千。方刚又问,刚才出马的时候,为什么那姑娘也好像有反应似的,肩膀经常抽搐。老朱说,仙家虽然是附在弟子身上,但它有时候为了看明白求仙者到底有什么情况,也会临时附过去查看,所以并不奇怪。
次日清晨,方刚来到刘姐家,看到她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身体已经恢复,而且很兴奋:“老朱都告诉我了,真不容易,可算成功出马啦!我得好好谢谢你,对了,刚才老朱给我打电话,说昨晚那姑娘给她表姐打电话,问化妆品有没有用完不舒服的。你猜咋的?”
方刚问:“还有很多用过之后不舒服的例子?”
刘姐笑着说:“那化妆品厂黄啦!”
“什么叫黄了?”方刚问。刘姐说就是倒闭了的意思,那化妆品厂好像早就被消费者投诉到工商局,说用完严重过敏,脸都快毁了。后来工商部门一化验,说有款抹脸的什么霜,很多指标都不合格,元素超标啥的,现在连老板都抓起来了。
方刚很惊讶:“有这事?可为什么那姑娘的表姐没把这事对表妹讲过?”
刘姐哼了两声:“心虚加害怕呗,虽然她是好心,可毕竟那几瓶化妆品是她送给表妹的,用出问题就得怪到她头上,所以就没提,反正她也不在那家工厂上班,以后也没有化妆品给表妹,让她的病自己慢慢好呗。”方刚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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