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妃坐在卫生间的地面,后背靠着墙壁,身上还穿着白天的红色旗袍,左手握着切水果的餐刀,小腹处已经被刀切开一个大口子,旁边全是鲜血,与旗袍面料的红色混在一起。地上的瓷砖全被染红,血顺着旁边的地漏流进下水道。张妃胳膊上、身上和脸上也溅得全是血,但她表情却很平静,似乎切开的并不是自己身体。小腹处的口子似乎堵着个东西,是个苹果大小的血块。

    “你怎么了?”方刚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叫道。

    张妃慢慢抬起头,右手从小腹的裂口中把这个血块拿出,举给方刚,可怜地对他说:“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他、他还没长大呢。医生说,只要挺过三个月,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方刚就像被锤子打中胸口。那是当初单良老婆死后,他对自己复述过的话,一字也不差。方刚双腿发软,跪在地上,看到张妃手中的这个血块就像剥皮的娃娃鱼,头大身体小,后面还有个尾巴。

    他颤抖着伸出手,抱住张妃就要站起。

    “你看到了么?”张妃问,“这是我们的孩子。”

    方刚说:“你不要动!”抱起她冲出卫生间,破门而出。他从小区一直跑到马路对面的旅馆,大声喊着仇老师和杨秀发的名字。两人很快下来,看到张妃这样也都傻了眼,连忙拦住出租车,把张妃送到附近的医院。

    他跪在医生面前,大声哀求医生救人,只要能把大人和孩子都保住,多少钱都行,被仇老师等人拉开。

    四个小时后,手术才结束。医生告诉他们,张妃已经怀有三个半月身孕,她手中握着的就是胎儿,男性,但已经被她用餐刀自己剖开腹部和子宫取出,胎儿已经无法成活,而且子宫也被割坏,羊水流进腹腔,造成腹腔感染。但除了胎儿没保住之外,手术还是很成功的,处理了腹腔感染,缝合了子宫和腹腔,后期要再多多观察。

    “你、你为什么不保住我的孩子?为什么?”方刚眼睛瞪得像牛,万没想到张妃早已怀孕。

    医生说:“羊水全部流出,胎盘损坏,脐带也断了,就是神仙在世也无法保住胎儿啊!”

    方刚大吼起来:“不行,我都说了大人和孩子都要保住,多少钱我也愿意,把房子卖了都行,快,你们再做手术,把孩子放回去,试一试,再试一试!”医生无奈地摊开手,摇头表示不行。方刚揪着医生的衣领,眼睛通红,非要让他试试不可。

    仇老师和杨秀发用力把方刚拉开,仇老师说:“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方刚大声说,“我只想让他们再试一次,行不行也要试一次,这是他们的职责,快去试试,快去!”

    舒大鹏问:“能试吗?”医生摇头说不可能,胎儿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心跳,三个月的胎儿,远远比婴儿更脆弱,只要离开子宫,没了羊水,就会失去营养来源,再加上脐带也被切断,根本不可能再活。

    方刚说:“那是我的孩子,不行也得行,快去试试,那是我的孩子!”他大声叫着,整条走廊都听得见,很多患者和家属纷纷朝这边看。

    医生非常尴尬:“真是对不起,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无法起死回生……”阿君流着眼泪点头,让三个男人共同架着方刚下楼。

    好不容易把处于癫狂状态的方刚弄出医院,阿君问医生:“大人怎么样?”医生说大人暂时脱离了危险,好在送来的早,但也要后续好好观察一下。

    “醒了吗?”阿君问,“我能不能进去?”

    医生说:“刚醒,麻药的药效刚过,但还不能打扰。”忽然,听到从病房里传出女人的笑声,明显是张妃,但也有些变调,听上去很诡异。

    医生和护士都大惊,阿君问:“这是嫂子吗?”医护连忙跑进病房,阿君也趁乱挤进去,看到身上只盖着蓝绿薄毯的张妃躺在病床上,头上戴着同样蓝绿色的束发帽,身上接着很多胶管和电线,旁边两部仪器屏幕显示数字。而张妃正在不断地发出笑声,似乎很开心。

    “你笑什么啊?”一名护士问道。

    医生说:“可能是麻药反应,注意监视心率。”

    他话音刚落,就听张妃发出更大声的笑,那笑声如同魔鬼,而且阿君发现,张妃的表情也很不对劲,眼睛里发着异样的光芒。护士有些害怕:“刘主任,这、这也是麻药反应吗?我从没见过!”

    阿君来到张妃床前:“嫂子,是我。”

    护士让阿君出去,医生也说不要干扰我们的治疗。阿君很不情愿,走出病房出了大楼,看到方刚仍然在院子里大喊大叫,阿君过去说:“方大哥,我觉得嫂子不对劲!”

    “啥意思?”杨秀发问。

    阿君说了刚才她在病房里的见闻:“你们都没有看到,嫂子的表情和笑声很诡异,就像是中了邪的那种,快让阿赞久师父过来看看!”

    方刚顿时不再喊叫:“中邪,她中邪……”忽然他好像明白什么,转身就跑。仇老师和杨秀发把他追上,舒大鹏来到路边拦下出租车,三人钻进车回到旅馆,舒大鹏和阿君留下,回到病房门口守着。

    张妃在病房里一直在大笑,那笑声简直如癫如狂,走廊很多患者的家属都怕得把门关上。阿君很担忧,因为她知道张妃的小腹刚刚缝合,这样笑会让她伤口挣破。

    没多久,阿赞久来了,仇老师跟医生说了情况,医生失笑,说你们怎么能这么迷信,但另外一名主治医生显然是信这个的,就让阿赞久等人进去,但不能触碰病人。站在病床前,阿赞久非常疑惑:“为什么这样?她身上有很重的邪气,应该是中了降头,要马上施咒。”

    “怎么可能?”方刚问,“一直好好的,我俩在婚礼上什么也没吃没喝,后来吃的东西也是你们在街上随机买回来,怎么会中降头?”

    没时间研究这些,阿赞久要先施法,在医护人员的旁观下,阿赞久让护士拿过手术刀片,割破左手中指肚,让鲜血滴在张妃额头上,开始念诵经咒。刚才还在狂笑不止的张妃就像变脸一样,立刻不再发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把医护人员吓得都不敢说话。阿赞久继续施咒,张妃的眼睛越瞪越大,好像要把眼眶给瞪裂似的。

    方刚手都在哆嗦,走过去捧着张妃的脸,刚要说话,仇老师伸手示意别开口,再把他拉开。随着阿赞久的经咒越来越快,张妃牙关紧咬,头也在发抖,大家都清楚地看到张妃的牙根在慢慢渗血,显然是咬得太用力了。

    “别咬到舌——”杨秀发把舒大鹏的嘴给堵上,瞪了他一眼。

    忽然,阿赞久停止施咒,张妃也把牙松开,眼神恍惚,好像已经没了魂。阿赞久告诉方刚等人,这是魂魄降,但法术十分厉害,他无法解开。仇老师问:“施降的人是不是必须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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