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南荒的除夕,南荒的大街小巷里挂满了寓意吉祥的物件,街边的小摊也换了一茬,最近最受南荒人欢迎的,是往年卖不出去的神蛟木雕。
听着这些消息,白娇对此到不意外,她正坐在神巫殿里,景木掏出一把木梳,给白娇梳头。
本来这活是连肆做的,但白娇嫌他绑的头发难看。
景木看着镜子里的白娇,两只手熟练的给她编着发辫,再将编好的发辫绕着额头盘了几圈,用几根镶嵌了红玉的钗子固定好。
银白色长发绕圈盘起,似藏了一颗珍宝。
景木很是满意,白娇也点点头。
她侧过脸看来看去,又转过头打量了几眼景木,大约是受了景木注重仪表的影响,她这会带着些审视,“你穿这身倒是好看的。”
景木受宠若惊,一时倒是嘴笨了起来。
好在白娇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她扫了一眼景木的表情,想了想该是回去的时间了。
景木立刻放下梳子,起身和她一道出去,“正好,去看看巫主准备的如何了。”
白娇点点头,她人形的样子不高,景木正好能够看到她脖子上包扎的连肆里衣,他飞快的一笑。
毕竟只有他看见了昨晚他原以为的废物连肆,很是上手的又撕下了身上本就破损的里衣,替白娇包扎了脖子上的伤痕。
那边巫主殿里的连肆正在忙着翻阅近几日的信息,身上还披着件厚重的外衣,他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一前一后走来的白娇与景木。
他赶紧顺手脱了外套,到里屋重新换装。
如他和景木所猜测,确实当年有除去连御之外的巫族逃离了那场火灾,可奇怪的是这些巫族并没有在连御试图掌握南荒城寨的时候出现,时隔近两百年的突然暴露让连肆想不明白。
只能说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还是因为神蛟的出现让他们沉不住气了。
因为如果是他,或许会等到南荒与西屏分出个你死我活之际,再作为原本名正言顺的统治者出现。
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景木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白娇早就习惯他换衣服时的迟钝,此刻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口。
听到景木的催促声,白娇侧过身子看向连肆。
外面的天色微微暗了下来,院中作为装饰的灯也亮了起来。
此刻的白娇与昨日低头看他的白娇好像就存在于同一时间。
连肆的脑子里朦朦胧胧的闪过了什么。
城内有民众们自发组织的戏台表演。
节目是每年都会出演的傩戏。
年年都是这场戏,台下的民众们也年年都骂着没花样,但年年看的最起劲的,也是他们。
热闹么——谁不爱呢。
白娇带着斗笠,与连肆、景木二人也在台下看。
带着南荒特色的傩戏正唱到波浪叠起处,随着“巫主”拿起剑斩落“瘟神”的一缕头发,一记烟火跟着跃出戏台,冲上天,照的头顶绚烂夺目。
重重烟火跟着冲破天际,映的原本墨色的天都红了半幕,甚至掩盖了原本星空的光亮。
这便是预告了新年顺利,去瘟避疫。
“很有趣。”抛开身后的掌声,白娇说。
原本觉得无聊的两人只好附和。
白娇掀开斗笠的帘子,随即而来的硫磺味带着寒意扑了一脸,她不高兴的嗅了嗅鼻子。
连肆把玩着手里刚买的神蛟木雕,又看了看边上这个真的。
“你老看神蛟做什么?”景木在后面不怀好意的问。
“怎么?难道我看你?你是个什么玩意?”连肆骂道,余光撇见白娇朝她看来,他赶紧找了个话题,“走吧,逛了一圈了,去找点吃的。”
许是除夕,人们都走到了街上,这一次街上的人比上次祭祀时还要多。
人就是这些东西组成的啊。
他们脆弱、胆小,甚至精明诡诈,却也生存在充满繁华的世界里,而这世界,也是由他们打造出来的。
现在吹在脸上的,还是属于南荒冬季的风,可过了今天,属于春天的风就会带来一切生机,落入这个属于人的都城之中,会带来热闹的味道。
这一切明明如此简陋,却让白娇觉得珍贵。
景木识相的去等酥饼了,长长的队伍里还有面容姣好的姑娘向他示好,景木是个无事不出神巫殿的神巫,他可以狠心谋划换掉巫主,可他哪里和这些天真烂漫的姑娘们有过接触,姑娘们的几句话就惹的他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姑娘们得了趣,便笑作一团。
连肆陪着白娇逛到了一处熟悉的摊子前,是之前卖神蛟面具的老板,他今天该换了女儿平时做的一些刺绣。
老板一眼认出了这位财大气粗的公子哥,他赶紧招揽生意,“这位少爷,上次的面具可还喜欢?”
“喜欢的。”回答他的,是白娇。
这次她带了个斗笠,老板没认出来,不过听回答还是上次那个随行的姑娘,他赶忙拿起一条绣着花草纹饰的红色面纱,“少爷,买一条嘛,这上头绣的是我们南荒最受姑娘欢迎的荀草。”
今儿来的连肆比不得上次来的连肆,他赶忙就要掏钱。
“你用这个?”白娇问。
连肆与老板都被问的一愣,老板赶紧解围,“哟,姑娘,这是丫头们用的,他一个……”
“送你。”连肆说。
白娇稍稍迟疑,连肆拿过面纱,伸手撩开了斗笠的帘子。
就在这时忽的起了一阵大风,刮的白娇头上的斗笠落到了地上,老板一边骂着一边弯腰去捡没有被固定住的头巾面纱等。
连肆撩开帘子的动作停在了那里,他一瞬间不知是收回手,还是继续给白娇戴上面纱,他此刻很是尴尬。
白娇忍不住笑的眯起了眼,她抓住了连肆僵直的手,配合的把脸伸到了连肆的手边。
“什么破风——”老板好不容易捡回了几块被吹跑的头巾。
连肆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手忙脚乱的给白娇戴好了面纱。
一旁抱着油皮纸袋的景木狠狠的咬了一口酥饼,终于嗑到了。
不枉费他今天特意找侍女学的编发。
不远处屋檐上,带起一阵大风的始作俑者正冷冰冰的看着热闹的南荒,从他怀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开口清脆,“青鸾哥哥,咱们到南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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