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桓崇郁进来时, 乌雪昭并不知,还是感觉脑袋被什么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天子来了。
她一扭头。
桓崇郁垂眸看着她说:“簪子歪了。”
所以帮她扶了一下。
乌雪昭自己伸手扶好头上的簪子, 起身道:“谢皇上。”
桓崇郁习惯了她的多礼。
他的手还在她脸侧, 并未彻底放下,忽然手背轻抚过她柔软的脸颊, 一直往下,抚到她的下巴,转手轻轻捏住。
嗓音也随目光低下去,淡声问道:“会发脾气吗?”
手上力道渐重, 她应该要觉得疼了。
乌雪昭蹙了蹙眉, 轻声回:“会的。”
只是该发的时候才发。
但很多场合,在她这里都不是该发脾气的时候。
她才总是没什么脾气似的。
桓崇郁目光渐深, 松开了手,一勾唇角, 却不是真的在笑:“朕瞧你不怎么会。”
乌雪昭雪白的脸上, 顿时落下了些红印。
红痕在她脸上一点点消退, 脸色依旧白里透红。
桓崇郁的手却并没拿走,而是继续下移,牵住了乌雪昭的手。
两人的手都白, 但天子的是男人的白,瘦白有劲, 虎口处筋脉勾勒出的线条冷硬。乌雪昭则是女子的柔白,还带一点浅粉,有女儿家的娇媚。
桓崇郁牵着乌雪昭,径直往内室里的罗汉床那边走。
本来是牵, 乌雪昭反应慢了些,天子都抬步子了,她还愣着,硬像是被拽了过去。
倒似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俩闹了脾气似的,夫君不肯开口哄,娇妻也闷了一肚子气。
桓崇郁拉着乌雪昭走过梁柱,边走边撩起帘子,又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道:“谢礼这回带了?”
乌雪昭点头:“带了。”
一低头,看着交领的衣裳领口。
正想用手伸入怀里去拿护腕,才想起,惯用的那只手,正被天子拽着,抽不出来。
天子只怕也没注意,拽了她的手。
乌雪昭正想再使劲儿抽|出来,天子却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虎口处和手臂上的筋脉,彰显男子的悍然力道。
抬头一看他的眼眸,分明是故意的。
乌雪昭脸颊浮红,换另一只手去拿。
却被天子抢了先。
桓崇郁顺着交领的衣口探进去第一层,往里一摸索,挑眉问:“在这里?”
乌雪昭她不禁撩拨,眉头轻蹙,抿唇说:“……不在。”
什么都没拿到。
桓崇郁继续往她第二层衣服里探寻。
“这里?”
乌雪昭咬着唇,摇头。
天气虽还炎热,却毕竟是参加宫宴,乌雪昭这身紫衣,繁繁复复好几层。
这样探下去,不知还要探几次。
乌雪昭摁住了天子乱捏的手,微微颤声告诉天子答案:“……还里面一层。”
桓崇郁再入里去,拿了她贴身藏的荷包。
轻轻一笑:“不早说。”
他就是故意逗弄她。
甚至连刚才这句话,也是故意的。
乌雪昭秀眉轻蹙。
到底是没发脾气。
桓崇郁一手握着温热的荷包,一手牵着乌雪昭,坐到罗汉床上,拆开她的谢礼。
乌雪昭就这么站着看他拆。
……心里还是希望天子喜欢。
桓崇郁解开荷包的抽绳,拿出两只黑色的护腕。
护腕形状奇怪,不常见。
他不知怎么戴。
乌雪昭拿过护腕说:“臣女帮您。”
桓崇郁交给她。
乌雪昭将护腕其中之一套上天子拇指,替他仔细绑上手腕。
桓崇郁打量着她这般仔细专注的模样,不禁想起刚进来时,看她在桌面上描画东西的样子,抬眼问:“朕进来之前,你在桌上画什么?”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
乌雪昭温声道:“一些女儿家常绣的花样子。”
桓崇郁颔首:“朕知道,你女红不错。”
又瞥了护腕一眼,道:“怎么这样素净?”
没绣点东西,连暗纹也没有。
再抬头瞧了乌雪昭一眼,审视着她——这是不想对朕上心?
“……”
乌雪昭颤了颤眼睫,平静地说:“您是九五之尊,绣花难免女儿气重。”又小声地说:“绣花费时,臣女也想快点送给您。”
桓崇郁却是勾了勾唇角,问道:“这么着急?”
乌雪昭点头。
她不想错过宫宴的机会。
乌雪昭为天子戴好了一只,说:“皇上,另一只手。”
桓崇郁并不抬手。
乌雪昭只好蹲身,去牵天子的手。
桓崇郁搂着她的腰,把人往身边带,让她同坐罗汉床上给他戴,
他的下巴正好在她柔软的发顶上,放低嗓音问道:“去灵空寺求到了什么签?”
这是知道凤命是薛芷语说出来害她的。
乌雪昭手上动作一顿,也不多解释和薛芷语的争执,只道:“求到了上上签。”
桓崇郁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里,含混着不明显的愉悦。
他道:“还挺准。”
乌雪昭没反驳。
天子说准,那就准吧。
谁知头顶又突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发问:“怎么想着去求姻缘签?”
明明姻缘已定。
头发被他轻抚,他的掌心贴着她的头皮,拇指滑过她鬓边,指腹细细摩挲着太阳穴附近那块最软的肌肤,一阵微麻。
乌雪昭轻声道:“大家都求,臣女也只是随大流。”
桓崇郁淡“嗯”一声。
待她给自己待好了护腕,打量几眼,觉得还挺舒服。
又跟乌雪昭说:“离宫宴还有一个时辰。”
早得很。
乌雪昭的漂亮双眸,露出微讶的神色。
这是,要她在乾清宫待到宫宴开始之前吗?
一个时辰,够久的。
天子难道要……可那就不够了。
乌雪昭低了眸。
桓崇郁看着她垂下去的眼睫,轻声嗤笑。
他还没那么重|欲。
乌雪昭也觉得,自己好像把天子想得不知轻重了。
天子已穿好了出席宫宴的庄重衣裳,腰间佩着五彩络子,墨发高束,只待到了时候,便戴冠过去面见大臣。
若在此处折腾,便是脱穿衣裳也要耽搁不少功夫。
何况还有路程没算上。
那天子把她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乌雪昭抬眸,疑惑望过去。
桓崇郁端起茶杯,自斟一杯,敛眸说:“朕等你发脾气,气到朕了再走。”
乌雪昭:“?”
发脾气?
桓崇郁挑起凤眸眼尾,笑:“没听明白?”
他又重复了一遍:“朕要你——发脾气。”着重了最后那三个字。
天子一字一顿说话,施加的压力倍增。
乌雪昭还真把这事儿,当个事儿了。
她竟虚心地请教:“皇上,您怎么才会生气?”
郑喜若听了这话可得吓死再笑死。
满朝文武加皇宫里的奴婢们,最奢求的就是天子千万别动气……这位可好了,要在这儿求天子生气。
桓崇郁觑她一眼,淡淡反问:“你是觉得朕脾气很好?”
这可把她给问住了。
乌雪昭一时没作答。
说天子脾气不好,似乎冒犯。
说天子脾气好……老实说,也没多好,惩罚她的时候,下手也不轻,没少磨她。她到现在都害怕旁人再碰她的胸口了,总觉再被人碰,便不自在。
婢女碰也不行。
她自己沐浴的时候,也都尽量避开。
乌雪昭叹了口气。
很是束手无策。
桓崇郁压住了翘起的嘴角,静待她仔细想。
乌雪昭眨眼问:“皇上,您怕痒吗?”
“……”
桓崇郁扯了扯嘴角,道:“你试试。”
这怎么敢试。
天子是要她发脾气,但也是适度的惹他生气,而不是真的蹬鼻子上脸吧。
乌雪昭起身,福身后,轻声道:“臣女冒犯了。”
抓起天子的胳膊,就咬了一口。
咬人都要先礼后兵,还挑了个好遮的位置。
桓崇郁简直要笑。
他也根本就不觉得疼。
再疼也受过。
不过……还是头一次被女人咬。
他抱住乌雪昭,往怀里带,托着她后脖颈,往自己脖子上摁,低低地命令道:“咬这里。”
乌雪昭才不会咬他脖子。
这里的牙印会被人看见。
她在天子脖子上浅浅地亲了一下。
这算她的示弱和示好。
软软的唇瓣贴上去,正好碰到了天子青色的血脉,那里温热且在跳动,乌雪昭有些意动,悄悄抿了抿唇角。
之后,她仰起脸,认真思索过似的,问道:“皇上,下次再发脾气成吗?”
这次不是时候。
桓崇郁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大掌托着她后身,幽暗眼眸里搅起了不明的旋涡,唇角却缓缓扬起:“成啊。”
乌雪昭察觉到了危险。
这明明是不成的意思。
桓崇郁不觉得自己改变主意有什么问题。
叫她发脾气,可她又做了什么呢?
难道还叫他忍着吗?
“皇上……”
乌雪昭轻推着天子,想提醒他时辰。
桓崇郁低头,朝她之前藏护腕的地方看过去,丰腴又圆润。
他哑声问道:“怕迟?”
乌雪昭现在更怕摔,勾住了他的脖子,说了实话:“怕。”
桓崇郁并未放开她。
慢有慢的法子,快有快的法子。
乌雪昭裙子被撩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
乌雪昭从乾清宫里出去,衣裙齐整,头发也没怎么乱。
只是粉面含|,走了很长一段路,脸上的潮红,才散去。
桓崇郁换了条裤子,再次净净手,也衣衫齐整地出来。
眉宇间是餍足之后的模样,连冷戾之气都少了几分。
手里的珠串摩挲得轻缓随意。
可不似刚才那般轻拢慢捻,时而急促,时而刻意拿捏……这样都没能惹得她发脾气。
他哪天还真想瞧瞧,她动怒起来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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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雪昭入宫宴殿内时,两位太妃也将至,二人在后面远远地瞧见了乌雪昭背影,贺太妃觉得蹊跷,道:“乌姑娘怎么现在才入席?”
静太妃担忧道:“乌姑娘不会被太后叫走了吧?”
贺太妃摇头,安抚道:“那不会。太后才说要赏人,转脸就把人弄去仁寿宫里敲打,岂不自己打自己的脸。”何况她们也是才把薛芷语送回去,太后应该也是刚知道慈宁宫门口发生的事。
静太妃拧着眉,看着乌雪昭身边引路的人,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像是郑喜的某个干儿子啊。
贺太妃拉了静太妃的袖子一把,笑道:“咱们慢些,让她先进去。”
免得一前一后过去,倒像是乌雪昭故意迟了似的,惹人闲话。
送乌雪昭的宫人,到殿门口也就止步了。
乌雪昭自己走了进去。
乌婉莹等了许久,总算见着了乌雪昭,忙越过茵姐儿,拉着乌雪昭到桌边,小声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太妃同你说了什么?”
宫殿里只有乌雪昭被叫了过去,莫说是乌婉莹,其他官眷的目光,也似有若无瞥向这边。
连郭氏也支棱了耳朵,只是眼睛没看过来,仿佛不在意。
乌雪昭知道盯着自己的人很多,低声回:“问了些家常话。”
乌婉莹却在乌雪昭身上嗅到了一种香味儿,好奇道:“慈宁宫里熏的什么香?怪好闻的。”
乌雪昭沾染了天子身上的龙涎香。
只是时间太长,她自己已经闻惯了,并没觉得。
倒叫乌婉莹给闻出来了。
茵姐儿也凑过来嗅了嗅,皱了皱鼻头,说:“倒是贵气,可是没有雪昭姐姐身上原本的味道香呀。”
乌婉莹忍住没翻白眼,小声教训茵姐儿:“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太妃用的香,怎么就不好闻了?”
茵姐儿道:“我哪里说不好闻了,我是说不如——不如——”
“静太妃、贺太妃到。”
郭氏侧眸看过来一眼,不咸不淡道:“都坐好,准备起来行礼。”
三人都端坐着。
看热闹的官眷也都屏息凝神。
静太妃与贺太妃并肩进来,一个柔婉有度,一个凤仪万千,站在一处,倒像一家的亲生姐妹。
永宁侯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笑了笑,眼眸是热的。
贺太妃走过去,亲手扶起了母亲,和她的嫂子永宁侯夫人。
入座后,殿内歌舞起。
贺太妃情致高涨,说了许多调动大家情绪的话,又勤邀贵女到身边陪着说话。
官眷的耳朵都跟提了绳似的,但凡有女坐到太妃身边,不论说了什么,便是一声叹气,也都凝神听得仔仔细细。
才知这里头,有才有貌、擅女红、擅舞的官眷,不计其数。
各个容貌出众,身怀绝技。
底下人都趁着歌声阵阵时,悄声议论:“这宫宴是为着替天子提前选妃吧?”
只几月的功夫,就要正式选妃,这会儿太妃就是在相看人。
若是被太妃看中,虽不为后,入宫为妃总是有指望的。
贺太妃还道:“本宫与静太妃这月将去阜光寺祈福,倒是想带几个小娘子同去。”
意思就是,带去一同祈福的女子,便是太妃心仪人选。
等于内定了。
官眷们越发蠢蠢欲动。
乌婉莹看着眼酸,端着酒杯,扭头看向乌雪昭,心情复杂。
一时恨乌雪昭不争不抢,也不学人家去初出风头,让人家看看乌家姑娘的风采。
一时又不希望乌雪昭惹眼,真要被选中了,自己以后见了她,还不得下跪?那才叫永无出头之日。
郭氏很镇定,抿一口酒。
乌婉莹无人说话,便问郭氏:“母亲,您觉得太妃看中了哪些人家的姑娘?”
郭氏满殿里扫一眼。
两位太妃看中的姑娘倒是不少,但哪个不是出自世家重臣?
总之,没有乌雪昭。
永宁侯老夫人再怎么喜欢乌雪昭,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到底要掂量掂量。
乌婉莹打量过后,亦觉得今日忠勤伯府和乌家的人,在这宫宴上着实显眼,说是参与了,又一直游离在边缘,都没什么人与她们交谈。
乌雪昭肯定是去不了。
乌婉莹忽塌了双肩,没精打采地暗地里感慨。
要说乌雪昭命不好,如今也攀到宫里来了。
要说命好,凭这么一张脸,一身才气……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累她也只能来宫中做这一回井底之蛙,以后都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王孙贵族的种种,再无今日这等福气。
贺太妃从一水美眷的痴缠之中,抬起头,吟吟笑道:“乌姑娘也同去祈福吧。”
殿内静了一瞬。
乌婉莹瞪大了眼,郭氏也觉得诧异,分出神来提醒乌雪昭:“还不去谢恩。”
乌雪昭并未走神,只是这会儿看她的人太多,她又一向不急不躁,显得动作缓慢。
“谢太妃垂爱。”
乌雪昭上前去谢恩。
贺太妃倒也没做出优待的样子,跟静太妃二人笑着点了头,便风轻云淡令她回座,继续与左右的贵女说话。
乌婉莹这下子半点东西都吃不下了。
这……
真叫太妃给看中,要替天子选入宫中?
再看永宁侯府那对婆媳,一点儿没有意外的样子。
合着,永宁侯府一开始就是想把乌雪昭送进宫中?
自家孙子的亲事都没定下,这、这怎么还操心起天子选妃的事了?
乌婉莹肠子里堵了一团似的。
本以为乌雪昭的福气,到永宁侯府这儿也就是头了,怎么还能往上攀呢?
不过大业祖宗有规定,天子选妃,并不论出身。
她也只能心情复杂地想。
还是生了副好相貌要紧。
郭氏也琢磨不明白。
这一堆的贵女里面,乌雪昭不止是容貌点眼,出身也显眼,除了她,再没谁的父亲连官职都不被大家知道。
果然有那没被选中的官眷,在旁边冷冷地道:“皇上到现在还没半点示下,这祈福也只是祈福,不代表什么。”
郭氏转眸看过去,隔壁桌坐的是一位县主,和皇室沾亲带故,也带了女儿过来赴宴。县主的女儿,自然比乌雪昭出身要好,却没被太妃选去祈福。
方才那拈酸的话,县主显然是说给她们听的。
郭氏自不会为乌雪昭去得罪县主,客气笑笑,顺着人家说道:“县主说的是。”
县主冷哼一声,并不拿正眼瞧郭氏。
郭氏也是头一次来参加宫宴,人都还不认不全。
不会随意得罪人。
虽受了冷言冷语,也姑且忍了。
县主连饮几杯,似喝醉了,见郭氏势弱,有些口没遮拦,嘲讽道:“忠勤伯府怕是没人了,怎么连儿媳家的姊妹全都带入宫中?”
郭氏没法回嘴。
她总不能说,是永宁侯府让带的吧!
打算闭嘴,息事宁人。
乌婉莹倒也听明白了,县主这是觉得乌雪昭抢了她女儿陪同祈福的机会?
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女儿,哪一点比得上乌雪昭。
郭氏都没回话,乌婉莹也不敢出言,只不善地白了县主母女一眼。
青天白日,县主眼神可好着呢,抓住这顿白眼,发作起来:“看来是想学薛家,那便先预祝乌姑娘飞上枝头——”
“皇上身边的郑公公来了。”
“他怎么来了!那不是说明,皇上也……”
一阵骚动。
郑喜领着好几个太监宫女,抱着几坛佳酿进来,走到前头,欠身笑道:“两位太妃娘娘,皇上派奴婢送些酒来。”
茵姐儿正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苦恼。
若永宁侯府真想把她姐姐塞进宫,永宁侯侯府的那位郎君怎么办?她瞧着那郎君面冷心善,又对她姐姐不错,身边的下人也挺好使唤的。
一抬头,看到了郑喜。
茵姐儿长大了嘴巴,东西都忘了吃,一下子狠狠噎住:“咳咳——咳咳——”
乌雪昭吓一跳,连忙给她拍背。
茵姐儿一低头,把嘴里东西吐了出来,很快又抬头看向站在太妃跟前的那位……太监?内侍?
“他……”
他不是侯府郎君身边的大龄小厮吗!
怎么变成内侍了!
茵姐儿差点就要伸手指郑喜。
乌雪昭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茵姐儿渐渐冷静了。
郭氏跟县主都不冷静了。
天子怎么会派人过来,他不是最厌恶旁人指手画脚他的后宫之事吗?
这是天子也亲自认可今日太妃相看妃嫔之事了?
县主看忠勤伯府和乌家人的眼神,越发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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