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是寂寞寒冷的,星光璀璨的夜空却是温柔迷人的,温叶从驼背上下来,舒展着疲累的身子,找寻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辰。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更吹了墨彦的心。
“很美。”
墨彦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披在她身上,“动如脱兔,静如处子”,这样的她怎不让人心动。
“嗯,美得好不真实。”
温叶微微转头莞尔一笑,墨彦伸手将她的帷帽摘下,俯身在她额间轻轻一吻,脸上的笑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深情。
“现今如何?”
温叶瞬间脸红,身子不自觉地向后一退,颦眉微皱,自从进入沙漠墨彦的言谈举止好似外放许多,与京城随性的纨绔小侯爷相比起来更加肆意妄为,这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三娘子生气了?”
墨彦嘴角一弯,只是看赶路辛苦想让她放松一下,没想到他的三娘子这么不经逗。
“墨郎确实有些胡闹了,眼下出门办差旁人甚多,你竟如此......”
温叶抿了抿嘴,“轻浮”二字还是让她咽了回去,两人已成亲多日,举止亲密些也无可厚非,最多也就是失了礼数,说他轻浮倒也过分了些。
“三娘子说得极其,是我唐突了,你可知我为何如此?”
墨彦将帷帽递了过去,温叶见墨彦给她赔礼,脸色缓和了些,接过帷帽抬头问道。
“为何?”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墨彦吟诵着缠绵的情诗,眼神炽热似要将人焚烧殆尽,慢慢向她靠近。
“轻浮!”
温叶怕死他这种目光,逃离般往古城里奔去,这让不远处的晚照一时慌了神,丢下与她说话的晴空追了上去。
“主子,你怎么了?”
温叶咬了咬唇,清晰的刺痛感让她冷静下来,心里却是更加得乱了。
“墨郎这次过来,话里话外尽述思念,我心甚忧。”
晚照低笑一声,拉住她的手安慰道。
“不是很好吗?有什么担忧的?”
“我也不知,他越对我好我越想往外推。”
晚照皱眉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没有预想的滚烫却也是汗流不止,她心里暗暗着急,主子莫不是又病了?
温叶也不躲闪,任她拭去额头的汗珠,她倒是盼着自己是真的病了,要不然她怎会一想到墨彦对自己的好,就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你说,他三年来一直心念三公主,难道与我成亲就把她忘了吗?”
“这......”
晚照哭笑不得,敢情主子这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她不晓得墨小侯爷对三公主是何感情,不过眼下小侯爷对主子疼爱有加,在她看来这就足够了。
燃起的火堆驱散了沙漠的阴冷,温叶靠着碧霄坐下,温简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三妹!你们终于来了,沙暴有没有吓到?”
温叶怒瞪了他一眼,自己早就不是金枝玉叶的三公主了,三年来她走南闯北为衍帝办差,这种事也经历了不少,怎会被小的沙暴吓到。
“温公子,后来那野骆驼怎么样了?”
墨彦一部下凑了过来,他们的领队早已起身找墨彦复命,只剩下几个年少的还在那儿听着温简讲故事。
“二哥在讲那个驼群的故事?”
温叶忍不住好奇打听,碧霄点了点头,也凝神静气地听着。
“只见野驼那么一跪,狼群吓了一跳,认为它使什么阴谋诡计,急忙四处躲闪。野驼这次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着沙漠走去。狼王见状一声令下,不再追击驼群,而是合力围捕野驼。它就这样引诱着狼群一直往沙漠深处跑去,狼群一气儿追出了几十里,不知不觉已经深入沙漠腹地。
烈日当空,沙漠如炉,之前的长途跋涉让狼群体力不支,加之干渴全部累瘫在沙漠中。只见那野驼却突然站起,昂起脖子,大踏步地朝着狼群走来。狼王满眼都是吃惊的神色,野驼自豪地吼叫一声,抬起前蹄,一脚踏下。接着是接连不断地噗嗤声,八只沙漠野狼全部死在公驼的前蹄之下。”
“太厉害了!”
“温公子讲得真好!”
众人连连叫好,温简摆摆手一脸谦虚,碧霄轻叹口气幽幽说道。
“他就是那瘸腿的野驼吧。”
“你怎么知道?”
温叶一惊,这件事只有温家人知道,她也从未与人提过。碧霄只觉心里突然堵得慌,神情沮丧得淡淡回道。
“他说崴脚的时候下意识摸了自己的右脚踝,还有那绝望的眼神,必是亲身的经历。”
温叶的眼眸暗了暗,故事里的驼群正是五年前的温家,那时十八岁的温言在太医局当差,年少有为惹人妒忌,之后便遭人陷害入狱,温老爷也受了牵连一起关押在大牢。温夫人得知此事一病不起,十六岁的温简四处奔走疏通关系,结果陷害之人是大官之子,官官相护百口莫辩,还派人打伤了他的腿。
之后就如故事中所说,温简忍着伤痛与那些人周旋,暗暗查明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温叶传信给三公主,最终由太子出面还了温言清白。温简的腿伤未及时医治变得严重,养了半年才活动自如,今日他又讲起此事应该是为了碧霄。
“二哥是想让你更知道他的坚持,他认定的人都会拼了命去守护。”
碧霄展颜,读书人的表达还真是含蓄,他是第一个肯为她花心思的人,药膏、酥糖、药膳、蜜饯,还有这个沙漠故事,每一样都有他的真心在里面。
“其实他可以直接说的,万一我没看出来那?”
碧霄看向温叶,儿女情长的事她没有经历过,更别说跟一个富家公子谈情。
“别看他平日话多,其实越在意越难开口,他就是怕你为难,最后连挚友都做不成。”
温叶言罢看了眼碧霄,若是她与温简真有情意自己也不会阻拦,若此事是温简的一厢情愿,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越陷越深。
“这些年他为了我这个‘三妹’付出很多,每次我对他千恩万谢,他总是一笑而过,我知道他是嫌我与他生分了。所以与他相处不用客套,你越是麻烦他,他反而越是高兴。”
“小姐放心,我不会他跟客气的。”
碧霄将水袋递了过去,她明白温叶话里的意思,江湖儿女快意恩仇,面对感情她绝不会拖泥带水。这一路走来,自己对温简的态度确实发生了转变,日后有个有趣的人常伴左右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狼肉,要不要尝尝?”
温简悄咪咪地凑了过来,方才碧霄的话他听得清楚,知道自己即将苦尽甘来,不由得喜上眉梢。
“你觉得我会吃吗?”
温叶抿了抿嘴,野味这些东西她自小不碰,最多也就吃个山鸡野兔,他拿狼肉这种颇有味道的东西过来,实在是太看得起她了。
温简嘻嘻一笑,递给一旁的晴空和晚照,晴空接在手里,掏出匕首片下一块喂给晚照。
“味道不错,碧霄姐的功劳吧!”
晚照眼睛一亮,沙漠腹地还能吃到烤肉,真心不错。
“正是。”
温简点头一笑,心里生出个不错的想法。
“这古城之下既然有水源,日后商队的路线就可以做出改变,这样的话说不定可以绕过失踪的地方。”
碧霄点头同意,她起身招呼那两个领路的村民商量路线,温简沾沾自喜地对温叶挑了挑眉,温叶见不得他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二哥可真爱操心,比大哥还爱多管闲事,难怪温家医馆都快成善堂了。”
“三妹,我可是用自己的银子补的账,赋税可是一点没少。”
温简显然被温叶激怒了,温家医馆是三代人的心血,可不是用金银来衡量的。
“你那些银两早投酒楼了,大哥这两年可是没少接济你,温家账上的现银都快周转不上了,你不想想办法?”
温叶白了他一眼,她还不是担心以后温简没银子娶妻,平时挺灵光的脑袋今日还真是不太够用了。
“没事,我养得起你。”
墨彦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还说出这么一句硬气的话。温叶抿了抿嘴,怎么哪儿都有墨彦啊,他对温家的事还真是上心。温简如释重负,还不忘调笑温叶一番。
“墨夫人,你就安心管好侯府的账吧,温家这边你放心。”
温叶给了温简一个杀人的眼神,但他说得确实不假,成阳侯三代的荣耀都快被墨彦败光了,她若是再不管,指不定哪天她还得拿嫁妆去贴。
次日一早,一行人启程出了朔方古城,往商队失踪的地带进发。驼背上的晚照紧张地看向四周,一向直觉敏锐她这几日都很不安。
“晴空,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晚照把心里的担忧说与晴空,本想着让他安慰自己,却听到了同样的回答。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又说不上是什么。”
晴空抬首望向天空,不远处一只秃鹰盘旋了几下,毫不迟疑地飞向远处。那不是古城的方向,食腐肉的秃鹰绝不会放过昨日捕到的孤狼残骸,这里一定有问题。
“是秃鹰。”
晚照经他提醒恍然大悟,有一只白头秃鹰确实可疑。
“我想起来了,有只白头秃鹰一直跟着驼队,一定是它在窥视我们。”
“秃鹰是有可能被人豢养的,不过它在天上很难对付。”
晴空一时无计可施,他们的骆驼连野狼都跑不过,更别说是天上的秃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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