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泠公子盯着默苍离,似乎随时都会发动攻势。史艳文运起纯阳掌,准备为默苍离拦下攻击。
对峙良久,面对不为所动的默苍离,月泠公子先行服软:“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阻止吾的最好方法,就是让我错过伏羲深渊的开启。”月泠公子分析道,“我不认为你会愚蠢到,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将变数剔除。在无法控制吾的情况下,你能做的就是以更大的筹码将吾调离伏羲深渊。比如,琅函天的下落。第一次见面,你便察觉,我对道域内战耿耿于怀。是,吾不否认,所以,告诉我琅函天的下落,吾便放弃开启魔世。”
史艳文放下手掌,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你能迷途知返,太好了,精忠一定很高兴。”
默苍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按照信上所写,你会找到琅函天。”
月泠公子将信接过,却是不看一眼就收了起来:“如果吾夺下王骨,反而不是你们想看到的。破坏祭天大典,夺下一个王骨,怎比得上彻底解除中原之危?”
“这一局的结果正是我们三人的默契。”月泠公子略带讥讽地说道,“吾果然没辜负他的‘信任’,他也没辜负吾的试探。”
默苍离沉默了片刻,问道:“幽灵魔刀在你的身上?”
“不在。”月泠公子淡淡地说道,“为了防止苗疆追踪王骨,吾将其作为筹码,为小空找了个新老爸。”
“小空!”史艳文面露几分激动,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还好吗?”
“应该不差,至少巨骨症是有的救了,还在一大势力谋了一个职位。”月泠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你是没机会见到他了。”
“公子的恩情,艳文实在感激不尽。知道他能好好活着,我已心满意足。”史艳文感激之余,忍不住叹了口气,“是艳文不配做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在脱离史家之后,走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月泠公子看向正在擦镜的默苍离:“吾引西剑流对上还珠楼,坐视温皇重创百武会。灵界大战,若不是意外,藏镜人与白狼本该同死。吾杀死网中人,指引黑白郎君废掉温皇,再以幽灵魔刀引苗疆对上黑白郎君,杀死黑白郎君,并在泣血邪魔洞布下大阵,削弱苗疆战力,恢复网中人,杀死苗王之子,引动王权之变。”
“而幽灵魔刀已被吾丢入魔世,苗疆要祭天,除了魔之甲,只能寻找掌握王骨锻造之术的锋海主人。涉及王骨与赝品魔之甲,北竞王必须派人去交涉,只要吾在伏羲深渊开启后,夺下文帝双剑,锋海锻家将与北竞王反目成仇。”
默苍离停止了擦镜:“铲除威胁,削弱苗疆,中原力薄,你的局指向的是魔世。”
“破绽百出的一局,却也是无人能破的一局。”月泠公子无奈地笑了起来,“因为吾的所作对中原只利无害,你不会阻止吾。而对苗疆,他们对吾一无所知。虽然让温皇躲过一劫,但他沉浸在自己的愉悦中,不会注意吾的局。”
“是吾小看你了。”默苍离沉默了一阵,“温皇想要找寻对手,你却是为自己铺路。”
“先生,吾弃局了。”月泠公子自嘲一笑,转身离开了血色琉璃树,“有缘再见,与吾以玲珑子,完整下一局吧。”
静默良久,血色琉璃树下传来了一声叹息。
“她也是一个很寂寞的人。”
不悔峰下,樱吹雪欣慰地看着训练有成的银燕与剑无极:“宫本总司的遗产,你们已经完全领悟。但要修习至炉火纯青的境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最后……”樱吹雪看向宫本总司最后的剑痕。
“什么最后啊?前辈,你一直看着剑痕是想做啥?”剑无极将太刀扛在肩上,侧身看向不悔峰剑痕。
“等、一个人。”樱吹雪抱刀走向不悔峰山壁。
话音甫落,身后一阵清风吹拂,樱吹雪转身看向来人:“她来了。”
闻言,剑无极与雪山银燕同时转身,看向缓缓而来的黑色身影。
“哪来的水姑娘?前辈啊,你要等的人该不会就是她吧?”剑无极看了一眼樱吹雪,向应零打招呼道,“嗨,美女,你是谁啊?我看你怎这么面熟?”
“剑无极,她是你的大师姐。”雪山银燕向应零微微行礼,“应姑娘。”
“啥毁,她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姐?”剑无极打量着应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啊,我想起来了,你是神蛊峰下的那个疯……”
“嗯?”应零冷冷地看着剑无极,一阵骇人的杀气震慑四周。
“呃~我是说笑如春风的大师姐啦。”剑无极瞬间燃起求生欲望,“(夭寿,走了一个神田京一,来了一个更恐怖的。师尊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
“注意了。”应零周身泛起金红剑光,强烈的剑意凝成剑气,惊得银燕与剑无极面露讶异。
“这是……神魔非我……”
“还有……一剑无悔……”
应零缓缓升入空中,气势宛若魔神天降,一道金红巨剑随指而落,将刻有遗招的山壁瞬间摧毁,整座不悔峰都陷入一阵地动山摇之中。
落地之后,她看向目瞪口呆的两人:“超越他,超越吾,超越……你们自己。”
剑无极与雪山银燕谁也没发问,为何她不用一剑无悔替宫本总司报仇,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这下神田京一悲哀了,降格成二师弟,看他以后还怎样得意。”剑无极幸灾乐祸地说道。
“至少他抱得美人归了。”应零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而你,有得走。”
“哼,别以为你是师姐,我就不敢动手!来喔!”剑无极才刚摆出拔刀的姿势,就看到一个黑影闪到身前,对着他就是一顿胖揍。
“啊,啊,别打脸啦……”
樱吹雪看着师门和睦之景,冷漠的面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宫本总司的遗志,已经传承。我也该离开中原了。”
“前辈要离开中原?”雪山银燕无视背后的惨叫,疑惑地问道。
“这、口刀,剑、无极。”樱吹雪看向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剑无极,“这口逆刃,是宫本总司原在东瀛所用的兵器。现在,交你。”
“啊?”
“应姑娘,你下手会不会太重了?”银燕被剑无极的模样吓了一跳。
“欠教训。”应零将手背在身后,随后安抚银燕道,“放心,只是看着吓人。”
“不悔峰的最后一战,宫本总司原可与任飘渺同归于尽,却选择了放弃,而将剑招传承,这是为什么?逆刃不杀,杀与不杀之间,取决,在你手中的刀。你要永远记住,一手杀,一手不杀,就是杀戮与慈悲的抉择。还有,你,为何做下这样的抉择。”
剑无极停止□□,重复着樱吹雪的话:“一手杀,一手不杀,杀戮与慈悲的抉择……”
“拿、去吧。”
剑无极郑重地将逆刃刀接过,刀上的穗饰叮铃脆响,仿佛是在提醒剑无极,宫本总司传承的理念是什么。
交予旧物,传承结束,樱吹雪也准备离开中原:“你们的师尊,这一生从没将胜败放在心里。这场赌注,我交给你们,并没有看到最后的必要。”
宫本总司死前造成的伤势,为两人取得了三个月的时间。三成胜算,一场赌注,也许他们能杀掉任飘渺,但更可能的,是被任飘渺杀死。
“三成,那是机率,战斗就不止是机率这么简单了。”剑无极握着逆刃刀,忽略脸上的伤痕,看起来颇有气势。
“很、好。”
就在此时,一道手持珠串的白色人影到来,正是俏如来:“前辈,剑无极,银燕,月姑娘。”
雪山银燕在看到他之时,先是别过了脸,随后又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为前辈送行。”
“这样刚好,一起走吧。”剑无极察觉气氛有异,敲了敲雪山银燕,“银牛,走啊,难道你要留在这里吗?”
“嗯。”雪山银燕应了一声,率先离开了此地,似是不愿看到俏如来。
“前辈,请。”樱吹雪离开之后,俏如来看向应零,“月姑娘,你也来了。”
“嗯。”应零淡淡应了一声,紧跟在樱吹雪的身后离开。
“是怎样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待见你啊?”剑无极不解地挠了挠头,瞄了一眼他的神情,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俏如来沉默着走在剑无极的身后,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珠串。
海边船只已准备妥当,樱吹雪告别众人之后,转身踏上了小舟:“后会、无期。”
应零化出无悔琴,抚琴一曲,为即将远行的樱吹雪送别。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随后应零悄无声息地对樱吹雪做了一个口型:“(师娘,保重。)”
樱吹雪微微一愣,随着船只逐渐远去。恩人渐远,记忆犹新,虽然众人心中仍有疑团,却已无须追问。
樱吹雪,来时谜,去犹谜,正如一片樱雪,纷落不留痕迹。
船影消失之后,应零收起古琴,看向雪山银燕:“银燕,小空还活着,巨骨症也能治。”
“你说什么?”雪山银燕不敢置信地看着应零,“二哥、二哥还活着?巨骨症也能治?”
“这么怀疑做什么?”剑无极拍了拍银燕,“虽然她人是凶了一点,本事比我强了一点,但她说的话肯定是真实的。”
“他会在魔世走出自己的路。”应零转向剑无极,“还有你,剑无极。”
“什么,连我也有份?”剑无极讶异地指着自己。
应零将那日凤蝶的话截取一半,告诉剑无极:“凤蝶说,对不起。”
“什么啊,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道歉?”剑无极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因为那次刺伤我?我又不会生她的气。”
说完,应零瞥了两人一眼,将手背在身后正欲离开,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站住!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应零的脚步一停:“说什么,‘保重’吗?”
“呃,这气氛怎有点怪怪?”剑无极尴尬地捅了一下银燕,“笨牛啊,我们是不是应该……”
“嗯?应该什么?”雪山银燕不解地问道,“剑无极,你把话说完。”
“你这笨牛啊!”
“是,你们应该离开。”应零转身看向俏如来,“所以,是吾离开,还是他们离开?”
“听到了没,笨牛,我们快走。”剑无极拉上不明所以的银燕就要离开,却被俏如来喝住。
“都不准走!”
剑无极一脸莫名地看着俏如来:“俏如来,你有无搞错啊?都这么给你机会了……”
“这种模样,真对不起一路倒下的人。”应零叹了一口气,“你太让吾失望了。”
话音甫落,应零瞬步来到俏如来身后,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吾说过,若你学不会冷静,吾就亲自让你冷静。”
“应……零……”
“我靠,你这也太……”剑无极目瞪口呆地感叹道,“教坏小朋友了。”
“银燕,他不是让你冷静?现在,换你让他冷静了。”应零将晕厥的俏如来扔给银燕,“你们等他醒来,他有任务交予你们。”
“那你呢,应姑娘,你要去哪里?”银燕不解地看向应零,“大……俏如来,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因为他受到的磨炼还不够。)压抑太久后的宣泄,就是这种模样。”应零看了一眼俏如来,说道,“吾要去他界旅行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预祝你们将温皇打得全身瘫痪。”
“啊~必须的!”剑无极拍着胸脯自信地说道,“岂止要他瘫痪,我还要割下他的狗头!”
“哈,师弟,吾相信你们。”应零一甩后裾,转身低声自语,“恩偿义还,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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