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海原祭还有一个星期。
这些天，桥本凉奈的情绪愈发焦躁了，身后好像连接着异次元空间，从那个空间里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冒着黑气。
提出建议并且被接纳了的小岛同学每次和她对上目光，都觉得自己仿佛堕入了八寒地狱。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了同学们都把需要和桥本凉奈报备的事情，一股脑全让身为同桌兼好友的森乔月转达了。
比如，桥本凉奈不在教室的时候，同学围上来：
“ri同学，麻烦把这份资料给一下班长，谢谢。”
“还有我这里，也麻烦……”
“我这里也……”
又比如，走廊上，才从洗手间出来，被同学拦住：
“ri酱，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学生会那边有事找班长，麻烦你转达一下哦。”
“ri同学，麻烦一下……”
森乔月：“……”
她有种被人堵在厕所门口等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森乔月很随和的把同学们的请求都答应了下来，下一秒把散发黑气的桥本凉奈脑袋往课桌上按，“给我收起你那副斯巴达的样子啊，混蛋。”
桥本凉奈捂着额头，再次从森乔月手里接过各种资料，“嘛，我没干什么呀，面对大家都很有亲和力的微笑呢。”
她说着，还给森乔月展现了一下自己具有亲和力的微笑。
森乔月：“……”
笑得很好，下次别笑了。
“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综艺，上面的主持嘉宾展现了各种笑容。”森乔月用两根手指往自己嘴角上戳了戳，“你这样就很像那个综艺上面的皮笑肉不笑，戴个斗篷都能把小孩吓哭了，有个锤子的亲和力。”
桥本凉奈叹了口气，揉着脸，“我已经尽力了，筹备海原祭，学生会也是很缺人手的，尤其是我在文娱部下，学校各方面活动都是文娱部来统筹。我还要忙班里的鬼屋策划，实在是忙得笑不出来……对了，那个烘焙部……你提交申请了嘛？”
森乔月点了点头，“那当然，我前天去交啦，海原祭结束后就要去报道。”
桥本凉奈哀怨地嚎了一声，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眯着眼看向森乔月，试探着说道，“我觉得吧，我们的姐妹情谊可能支持不了我陪你去参加一个社团。”
森乔月：“……实不相瞒，我想辱骂你。”
“可以，但没必要，要不你憋回去？”桥本凉奈就势搂着森乔月的腰，晃着身嗲声嗲气的喊了她一声，“小乔月~”
“行行行，你别用这个声音喊我，我听了瘆得慌。”森乔月嫌弃地把人推开，“烘焙部的学姐说了，申请表要本人去交，你的申请表还在我这呢。”
桥本凉奈双手合十，满脸庆幸，“谢天谢地。”
换来的是森乔月拍向后脑勺的一巴掌，还有一声冷哼。
临海原祭前三天，扮鬼的道具都准备全了，每天下午放学后，就是同学们改良和布置场景的时候。
森乔月被分配到的是布置卫生间隔板的一组，和她同组的三位男同学都是一把好手，耍起扳手和锯木板的气势让森乔月总觉得有种看到什么山口组的即视感。
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敲钉子收尾的时候，她小声的和同组的另一位女同学说，“上原同学他们很是……心灵手巧呢。”
女同学清原跟她凑做一堆，笑嘻嘻地说，“是呀是呀，你也觉得，上原君帅吧。”
森乔月：“……”
是她哪个字眼用得不对，误导出这个结论。
不能说上原同学不帅，但离帅也是有点距离的吧。
抱着一种好像莫名撞破了什么事情的情绪，接下来的时间里，森乔月都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两人，最后得出结论。
这是一个温和爽朗男主角和跳脱热情女主角的校园恋爱故事，目前大概是发展到……
互相暗恋，友达以上？
森乔月歪了歪头，神情发散地这般想着。
“等一下！”
随着一旁同学惊呼声落下，森乔月感觉自己的左手食指末端传来钝痛感，同时条件反射地将锤子扔下，捂住食指，脸上皱成一团，“嘶……”
很疼，疼得手指现在发麻，都没知觉了。
不过锤子是砸在指甲盖上的，倒是可以放心些不至于骨折……
就是指甲盖这一块都渗血出来了，说不好会剥落。
“啊，砸到了，森同学没事吧。”
“天啊，血……森同学还好嘛……”
“快，快去医务室……”
同学们都围了上来，一言一语的关心问候。
森乔月婉拒了同学们要陪同去医务室，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嘛……你们继续赶进度吧，没关系的，我现在手指没什么感觉了，我自己去医务室就行了。”
说是去医务室，但医务室的水平也只能做到简单的清理一下，好让伤势不会加重，最后还是要去医院的。
碘伏浇在伤口上冲洗，刺得森乔月手都发颤，忍不住往回缩，又很快被校医用力固定住。
校医是位很有气质的女士，不过在得知森乔月的受伤过程后，这会说出的话多少有些粗鲁了，“真的是，这种危险的活需要小心才对，怎么能分神呢，同学你是嫌自己的手指头长得太好看了，要给它矫形嘛？”
森乔月：“……”
想反驳，但疼痛让她大脑转动不起来。
“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你看这指甲都崩开了，是用了多大的力度砸下去……”
森乔月：“……”
能怎么办呢，只能不停“是是是”的认错这个样子。
校医室的大门被用力推开，砸在墙上发出的声响把在走神的森乔月和处理伤口的校医都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了下来。
校医手一抖，替森乔月缠纱布固定的动作一抖，牵动了一下外翻的指甲盖，又让森乔月忍不住“嘶”出声。
于是，两人同时怒瞪向来人。
“这位同学，在校医室请保持安静！”校医如此说道。
“……赤也？”森乔月十分惊讶，“你怎么会在这，今天不是校内排名赛嘛？”
切原赤也先是讨好地朝校医咧嘴笑着道歉，然后才走到森乔月身边，“今天不用训练，我比赛完就可以走啦啦，我那组没一个能打的。想着你这几天不是要准备海原祭的装扮，没那么早回家，就去你们班找你，你们班同学说你在医务室。”
说着，他目光集中到森乔月的手指上，校医已经将伤口都包扎好了，什么也看不出来，“我担心你，所以就跑过来了。”
森乔月叹了叹气，“嗯，不小心弄伤了，所以我待会还得先去医院上个药。”
切原赤也将她拉起来，捧着她的手又仔细看了一下，带着些埋怨和不满的语气，其中也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弄伤的啊。”
“额，锤子砸的。”
切原赤也：“……”
他默了片刻，直到出了医务室，才像是反应过来森乔月说了多么见不得的话，音量抬高了八个分贝，“锤子砸的？”
然后，他就警觉的发问，“乔月，你说实话，是谁把你砸了？我才不信，怎么会有人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砸了，你又不是笨蛋！”
怎么说呢，出发点是好的，就是森乔月总觉得自己有被这句话内涵到了，她咬牙切齿地回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笨蛋。”
……
医院里，随着医生把那一层纱布揭掉，切原赤也的泪水也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这一哭，把森乔月都给整不会了。
“……赤也，受伤的是我，该哭的应该也是我吧？”森乔月有些迟疑着问。
切原赤也死死地盯着揭开纱布后，不断渗血的伤口，直接上手将森乔月脑袋抱在怀里，蒙住了森乔月的眼睛，“这得多疼啊，你不要看了，别怕别怕。”
森乔月很想说医生处理动作很轻，自己能忍，也想告诉切原赤也，校医处理的时候，自己一直盯着，并不害怕。
但从切原赤也怀里抬头，微往上瞥了一眼，见切原赤也还在哭，她最终选择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环住切原赤也的腰，轻轻拍了拍，“……嗯，我不怕。”
闻着切原赤也衣服上带出的柠檬香，森乔月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些。
下一秒，切原赤也边用手胡乱擦着眼泪，边摸着她的脑袋，“乔月，你要是疼到哭了，不要在我衣服上抹啊，衣服好脏的，我给你拿纸巾。”
森乔月：“……”
心跳停摆了，谁在意这个啊混蛋。
“赤也，你知道……”
她无语地抬头，然后被切原赤也重新按回怀里，只能发出“呜呜”两声。
“别说话，别说话，要包扎伤口了。”切原赤也的声音中还带着点哭腔。
森乔月：“……”
算了，就这样吧，她不想说话了。
“伤口已经包扎好啦，不用这么紧张，甲床没有完全剥离，也有及时处理好，之后半个月注意些就好了。”
医生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包扎好，给森乔月的食指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和声和气的嘱咐完了，还不忘对森乔月来上一句，“同学，你的男朋友很关心你哦。”
“谢……啊，不……不是……”森乔月连忙摆手，要解释。
旁边的切原赤也已经面红耳赤，目光游离了。
医生没给他们解释的时间，一挥手，让在一旁站着的护士小姐把人请出去了。
诊室门关上，两人像被罚站似的在走廊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森乔月先打破僵局，捂脸嘟囔说，“回家吧。”
“啊……嗯，好。”切原赤也别过头，跟在森乔月的身后。
出了医院，坐上回家的公交，下车走上小道。
切原赤也的目光从偷瞄变成了光明正大的盯着，快到家前拐角的小道上，森乔月忍不住了，站住脚转身，对上切原赤也的眼睛，“你在干什么啊？”
那目光灼烈得她想无视都难，好几次她回头看过去，切原赤也又立刻别过头。
就像现在这样，在听到森乔月的问话，立刻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双手插兜。
森乔月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把脑袋掰回来，四目相对，“一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切原赤也心虚地垂眸看地，“……没，没什么……就是……”
“嗯？”
“你为什么……”切原赤也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开口，又很想知道答案，于是越说越小声，“我……你……乔月，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虽然很小声，不过以两人现在的距离，森乔月还是听得很清楚。
默了三秒，森乔月抬手，一只搭在切原赤也的肩膀上，另一只往额头探去，很认真的感受了一下温度，又往自己的额头上探。
“……都没烧啊。”
森乔月迟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切原赤也，挑了挑眉，凑近了些，对上切原赤也的眼睛，细细端详着那双猫眼绿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难道……”
切原赤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森乔月。
“哦~”森乔月退开了些距离，勾住切原赤也的脖子，顺带揉了两把脑袋，“我们赤也原来也到了这个年纪了，放心，就算我交了男朋友，也不会不和我们赤也玩的。”
“什么啊，乔月！”切原赤也甩了两下脑袋，“都说了不要哄小孩那样哄我，我是认真的。”
“是，是。”森乔月放开他，往前快走了两步，侧头笑嘻嘻的说，“那就是你们部长那样的吧，幸村学长可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生呢。”
回答完，见到切原赤也神情中带了些许失落，森乔月敛了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赤也，你不会喜欢我吧？”
切原赤也被问懵了，眨了眨眼睛，“欸，我喜……我……”
他的脸上再次布满了红霞，说话却不利索了。
“我也喜欢赤也哦。”森乔月朝他竖起大拇指，“赤也是我除了爸爸以外，最喜欢的男生哦。”
切原赤也愣住了，“是……是这样嘛。”
按理说，听到这个回答，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怎么总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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