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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言一下去,主持人就递来麦克风,笑盈盈地采访。
“恭喜你成为第一个完攀e路线的胜利者,我们都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用那些动作通过难点?说实话,ke到现在还在纠结你第一个动作是如何做到的,你那跨越将近三四米长度的dyno动作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之言很自然地接过话筒,说:“攀岩是一个相当有趣的运动项目,正如抱石一样,难点都是需要解答的谜题,我会想解数学题目一样,一步步地推导出来,从这到那我需要多少步,中间的距离我要拆分什么步骤,只要把这些想要,再恰到好处地抓住岩点就行了。”
主持人哇哦了一声,有些肃然起敬了。
这说得那么轻巧,可中间推导的步骤和“恰到好处”地抓住这两点就太高难度了,所有人都知道要这么做,但真正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对于这条e路线,你有什么看法?”
林之言沉思了一会儿。
她这会儿微微垂下眼,背部挺直,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和姿态,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在观众席内的柏小谷托着下巴看林之言,看着看着就露出了笑容,庞夏生看了她一眼,顿住。
他实在有些搞不懂,自家堂妹明明是全程躺赢抱人家大腿,为什么她看着林之言的时候却一脸宠溺,是不是反了啊?
柏小谷努力控制住自己痴汉的笑容,笑眯眯地看着站在前边的友人,感慨道:“好帅啊怎么能这么帅呢又漂亮又帅,我真是上辈子积福了。”
庞夏生有些无奈地笑了。
“你也太夸张了。”
柏小谷看了他一眼,“哪夸张了?运动全能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安全感十足,这四条你也就占第二条。”
庞夏生发现她对上林之言有关的事就战斗力十足,但她这么一说,他的确无法反驳。
靠着椅背,他穿过人群间隙看到林之言。
夏日的光洒落在她身上,头发似乎都晕上了一层细碎的金沙,对方抓着麦克风回答问题,细白的手指还残留着许些镁粉。
嗯?
庞夏生的视线凝住了,他看到林之言的手指边缘似乎被剐蹭出伤口,露出里边的肉,但对方又转了一下手,如果不是他及时捕捉到这点还真看不出她受伤了。
柏小谷也眼尖地发现了这点,她有些担心地说:“林林好像手指受伤了。”
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站起来打算去附近买药,却被庞夏生拦下来。
因为心急,她有些恼火地看着对方,抱怨道:“干嘛呢,我是去买药不是去干嘛。”
庞夏生摇头,“我也跟着去吧,你又不懂外语。”
柏小谷本来想说有翻译器不怕,但转念一想,多一个也无所谓,她耸耸肩,直接拉着庞夏生走了,一位跟拍摄像师也跟上了。
俞进给看采访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给林之言发了条短信后也悄悄地离开了。
台上,林之言已经回答了好几个问题,中间时不时还顺着主持人的话开玩笑,场内的气氛也因此越来越高涨,与盛夏十分契合。
人们都是慕强的,审美也不曾划分区域。
在他们看来,这位第一个成功完攀的亚洲女孩神秘、美丽、强大,在攀岩时一往无前,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但在场下,能亲切地应对所有问话,还游刃有余地接梗抛梗,这样的反差反而让他们更加惊喜。
ke,也就是解说员插话道:“link就像是蝴蝶仙女一样轻盈,同时又兼具不比任何人差的爆发力和力量,我有理由相信link的指力不比43号选手差,jeff,你觉得呢?”
观众唯恐天下不乱地尖叫鼓掌,他们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
jeff本来是坐在前边的参赛选手位置上,被解说员cue到,又被观众起哄,只能无奈地起身走到主持人旁边。
他是个大块头,看起来压迫感十足,他往林之言旁边一站,体格几乎是两个她。
林之言多看了两眼jeff,对于他人来说过于强势的体格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自重还更高了些,在运动项目中比较容易吃亏,而且他站在自己旁边,还帮她挡了下阳光,真不错。
jeff对着话筒说:“虽然我挑战失败了,但ke说的话我不认同,我的指力绝对是在场最强的。”
主持人捂嘴一笑,视线徘徊在林之言和jeff身上,一脸兴致勃勃。
“link,你觉得呢?”
林之言对上jeff的眼睛,灿烂一笑。
“我觉得嘛不比比怎么知道是谁更强呢?”
这话一抛出来,立马引爆全场,纷纷鼓掌吹口哨,惹得路人投来视线,没耐住凑热闹的心理也挤上来观看,却见到除了主持人外,场中央站着的两位体格悬殊,耳边还有人在疯狂吼叫pk,傻眼了。
是这群人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完蛋了!?
居然让这样一位瘦弱的女性和一位体格非常强壮的男性pk!??o——
路人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打电话报警了,再一抬眼,发现场上那两人居然趴下来了!
定睛一看,哦,不是趴下来了,只是在做俯卧撑,区别在于,一般的俯卧撑都是手掌心撑地,而他俩是用手指撑地。
十指俯卧撑!两人顺利做完五个。
八根手指呢?六根手指呢?
一开始的起哄变得越来越安静,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盯着林之言。
她的俯卧撑姿势相当标准,几乎连成一条直线,手臂线条流畅,下颚线紧紧绷着,荷尔蒙爆棚。
不少人看着看着,忍不住捂住了脸颊,打定主意等会儿对方下场就冲上去要联系方式。
在候场区的那两位男女眼冒精光,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觉得交一个东方女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女孩收回视线,撇了下嘴,还东方女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讥讽道:“你直说想和link交往吧,看她会不会答应跟你玩一场异国恋。”
男孩假装没听出对方在嘲讽自己,自顾自地说:“她说不准在这上学呢?说不定还跟我上同一所学校!”
“e遗憾地告诉你,我注意到她是来拍节目的,还跟着两个摄影师。”
听到这,男孩震惊地瞪大眼睛,一脸控诉:“原来你一开始就关注link了!你个叛徒!”
女孩翻了个白眼,竖起中指,“白痴!”
何止是她,她敢打包票,在场百分之八十的人一早就关注link了,等会儿对方下场,估计有一堆人蜂拥而至,缠着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女孩交换号码。
不过对方到底是不是表面那样好说话这就说不准了。
她看着前边已经用在用单根手指做俯卧撑的两人,嘟囔道:“能做出nofingerlocks的人怎么可能指力差。”
ke最开始说link的指力不比jeff差,大家都以为只是开玩笑,但伴随着林之言逐次减少手指数量却依旧毫不费力地做俯卧撑的表现看来,大家发现这完全不是一个玩笑!
主持人像是海报一样使劲鼓掌,笑开了花。
最后两人达成了平局,二人友好地握手,观众跟疯了一样呐喊,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多都拿出相机拍。
林之言自觉可能是因为亚洲面孔太少了,全都把她当珍稀异兽。
主持人笑道:“事实上,你是第一个在欧雷拉比赛中获奖的东方面孔。”
林之言笑眯眯地说:“我很荣幸,说不定自我以后的亚洲面孔会越来越多。”
下台后,林之言发现手机多了条信息。
【我有事先离开一会。】
是俞进发的。
她转头看了下观众席,被她目光扫到的观众还兴奋地朝她招手,她也笑眯眯地招手。
扫到那五人位置,诶?怎么所有人都不在了??都去买东西了吗???
耸了耸肩,刚打算转开视线,就看到从人群中艰难挤进来的柏小谷几人,却没见到俞进。
看来他们是分了两伙出去。
她松了口气,转过头,坐在位置上给自己的手指头捏了捏。
好险好险,差点就抽筋了,要不是主持人喊停她还真做不下去,太可怕了,自己还甩下挑衅的话结果输了就太丢脸了!可恶,因为赢了就有点得意忘形了,居然真的应下来这个挑战了。
林·死要面子·之言还在暗暗庆幸自己的幸运值,忽然感觉到一道热烈的视线,往旁边一看,手下败将jeff坐在她旁边,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
该不会是还想要跟我比什么吧?不大行啊这位老兄,虽然我也很想全方面碾压你,但刚刚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果然还是要回去加强一下基础练习,今天这条路线中间那个仰角点应该有更好的方法过去,回去和桃乐斯探讨一下吧。
jeff盯着这位轻松打败自己的女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提问:“你之前有爬过这条路线吗?”
林之言低着头,还在不紧不慢地揉搓着自己的手指,似随口回答:“没有。”
jeff:
“真的?”
她抬起脸,“真的,我flash了这条路线。”
淡定的语气,却顺利地完成了一波装x。
话音刚落,接连不断的抽气声响起,那都是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选手们,他们纷纷瞪大眼睛,也顾不得暴露出自己在偷听的事实,全都傻傻地看着林之言,连话都不会说了。
flash??这么猛的吗!?这可是514a的难度!!
关于这位第一个获胜的选手其实是flash了“e”的消息迅速传遍这个比赛圈子,一传二二传四,最后,无数人被迫听着自己参加欧雷拉比赛的好友语无伦次地说了这件事。
jeff不疑有他,听到这个消息,他内心的震惊又多了一分。
他由衷地赞美道:“你太厉害了!所以你过来这边也是想来挑战寂静吗?”
这边可是著名的攀岩胜地,大多数攀岩者来了这都会流连忘返,这边的山峰路线多达上千种,无论是无名长峰的“老少皆宜”还是华里苏山峰的超高难度都让人难以忘怀。
寂静路线是世界上最高难度的515d,这也让许许多多攀岩者前仆后继,无论失败了多少回都会挣扎着再去挑战一次,即使是jeff,也没能抵挡它的魅力前去挑战过一次,结果自然也是失败的。
林之言停下了动作。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可能完攀寂静,就算在虚拟空间废寝忘食地训练好几天也是一样的结果。
514和515,514a和515d,这两者的距离可以说是天差地远。
寂静之所以是515d难度,就像是有些人考满分仅仅只是因为卷子只有100分,而不是她只能做到100分。
完成寂静路线的首攀者在这条线上花费的时间比之前所有完攀的线都多(包括准备时间和完攀时间),也感觉它比自己爬过的515c线路难得多。
有人曾比较过,完攀寂静比完攀四五条515a难度路线还要麻烦。
jeff看到她勾起唇角,黑发遮掩她的侧脸,只能隐约看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羽毛一样也轻轻地挠过所有的注视者的内心。
她转过头,眼睛亮得出奇,像是两颗浸润过露水的黑曜石。
“当然!”
比赛结束的时间比林之言想象中得快,很多选手都在第一个难点就失败。
不是所有人能在一众目光下还能淡定地保持本心,专心致志地攀岩,毕竟外界时不时传来的声音的确很容易扰乱思绪,直到最后,只有两名攀岩者挑战成功,可惜她们用的时间比林之言多得多。
登台领奖时,林之言才看到那两人的面孔。
原谅她,之前都是直接盯着攀岩时的背影看,主要是看其他人的解题思路和动作,至于脸什么的就跟蜻蜓点水一样迅速划过没怎么注意到,所以这会儿才发现这两人居然长得很像。
都是红发,鼻翼有雀斑,看起来特别地阳光开朗,让她想起了桃乐斯。
冠军除了一枚奖牌外,还有五千美金,虽然不多,但总算是在无数个支出中终于多了一项收入。
节目组的人可能怎么也没想到林之言还在拍摄节目的时候来了一场“兼职”,一份工赚两份钱,公费出差完成梦想,都不知道该说是尽职还是摸鱼了,属实是摸鱼的最高境界了。
颁奖后,林之言正打算快乐溜溜,站在两侧的红发双胞胎却特别有默契地一人分别拉住她一边手臂,力度不大,只是刚好圈住她的手臂而已。
???
林之言眨眨眼,满脸困惑。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
男中音和女低音巧妙地融合,像是一道乐曲。
发现对方和自己的企图一样,两人都沉默了一秒,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女孩先声夺人:“白痴!别学我!”
她松开手,露出讨好的笑容,两边露出甜甜的酒窝。
“link,我觉得你后边v10难点做的超级涨手特别好!我刚刚听你说要去挑战一下寂静,刚好我也想去挑战一下,我们到时候可以结伴,而且这附近也有很多值得尝试的攀岩路线,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
“奥里苏尔峰,感兴趣吗?”
可以可以!!!
被两人完美戳中点的林之言直接掏出手机,真挚地说:“交换联系方式吧,我都很感兴趣。”
两人对视一眼,又嫌弃地撇开视线,眼底却都闪过一丝狡猾的笑意。
我就知道没有攀岩者对寂静/奥里苏尔峰不感兴趣!
犹豫就会败北,前边那几个要联系方式却被拒绝的菜鸡给他们提供了思路,直接问联系方式肯定是会被拒绝的,那他们就从弱点下手!果然成功了!!
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林之言也知道了眼前这对双胞胎的信息。
女孩叫埃维莉娜·埃达,男孩叫安德烈·埃达,都刚满十八岁,就读这附近的大学。
如果林之言在搜索引擎上查询他们的名字,还会发现维基百科上有他俩的词条。
攀岩圈中大名鼎鼎的双子星,出生在攀岩世家,爸妈都是专业的攀岩选手,他俩从小就开始户外活动,埃维莉娜10岁的时候就on-sight了513b路线,安德烈在前两年刚拿了青年锦标赛的抱石冠军。
相比较之下,林之言就显得平平无奇得多了。
别说维基百科了,在国内的百度百科搜索link也没有一个关于她的词条,搜索林之言,还是那几条关于参与选秀节目成团的事情。
道别时,埃维莉娜还有些依依不舍。
她告诉林之言:“到时候你去挑战寂静一定要告诉我,我有大把时间。”
林之言甜甜地回:“放心吧!”
忽然,她感受到几道相当强烈的视线,眨眨眼,她摆手和双胞胎说再见后,转头就朝那几道视线的来源跑过去,直接扑向整眯起眼睛如同捉奸一样的柏小谷身上。
对方本来鼓着脸颊,但林之言甜腻腻地抱住她后,很快就消气了。
柏小谷拉开林之言,在对方委屈巴巴的视线中将她的手拿到眼前,恨铁不成钢。
“笨蛋吗你?手指都受伤了还做什么俯卧撑!”
林之言不好意思说其实忘了。
在受伤的那一刻,的确让她叫苦连天,但成功完攀登顶的兴奋已经让她把所有的疼痛疲惫忘却,而且在虚拟空间里,她已经习惯忍耐这些身体的负面影响,反正下一次就会消除掉。
柏小谷抓着她的手指涂药,贴好创口贴,一抬头,看到林之言“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神色,气得要命。
“你你怎么能把这不当作一回事!”
林之言眨眨眼,顺势倒在了柏小谷身上,对方差点没接住,还是旁边的庞夏生及时扶住了她。
“没有,当时可疼了,差点叫出声呢,但是没办法呀。”
“什么没办法?”
林之言低低一笑,比起往常清脆的声线增添了几分低哑,撩过所有人耳畔。
“谁让上帝创造我的时候加了百分百的好胜心呢,都怪他。”
柏小谷重重地吸了几口气,最后无可奈何地呼气,她低声抱怨:“真是的…”
“谢谢小谷!我下次会注意的~”
柏小谷没好气地说:“最好不要有下次!”
“嗯嗯嗯,知道啦。”
她转过头看向庞夏生,弯起双眼笑道:“也谢谢庞老师!”
庞夏生眼睫微颤,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低沉的嗓音撩人心弦。
“没事。”
庞夏生看着林之言,棕灰色的眼眸深处有一瞬荡起涟漪。
“还没恭喜你获得冠军,比赛很精彩,我们所有人都看呆了,想不到你攀岩这么厉害。”
林之言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吧,没事,你们现在知道了。”
后边的摄影师:导演你果然料事如神,她已经开始得瑟了。
俞进说了句恭喜你后,默默地递来一个袋子,里边是矿泉水和能量棒。
林之言接过来,哇了一声。
她抬起头,眨巴眨巴双眼,有些感动。
“你们也太好了吧”
“如果节目组有组队环节,我一定带你们冲出难关拿到第一名,让导演无计可施!”
导演突然打了个喷嚏。
快晚上了,的确昼夜温差有点大,主要是这边都是山峰,所以一到晚上就会降温,风还很大。
他默默地裹紧自己的外套,掐指一算,感觉林之言那一组和另一组应该会同时到达,到时候撞上了,估计会很精彩。
搓了搓手,他转头问副导演:“第一期预告剪好没?发给我看看。”
副导演点头,“差不多了,我这边催一下。”
导演忍不住又叮嘱了一遍,“镜头一定要分配好,高光也不能落下,知道吗?”
副导演很是无语。
导演你知道这个要求有多难吗?高光在谁那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得镜头分配好,这不就相当于五彩斑斓的黑吗?
导演接收到他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在为难人,他咳了一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直接转过头。
这会儿,他远远就看见一伙人。
人还未到,声音已到。
“导演——快来看看我的奖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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