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雯坐在沙发一侧,眉头微皱,保养得宜的脸上多了重愁云。

    “按理说,池家家境殷实,池檬刚调到申城,你跟娆娆能结合,算门当户对,我们也开心。”

    “不过我跟你爸的意思呢,是不想让那些因素过多干涉你的决定,所以虽然总是催你结婚,生孩子,完成人生大事,但是很少给你安排相亲。”

    “我们啊,一直希望你能自己找一个喜欢的人,相互扶持,她能懂你,你们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可以了。”

    “婚前你自己也说过,喜欢淑女。今天娆娆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我能看出来,她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她年纪小,心性不定,咱们不能要求她什么。淮书,你大她十岁,这件事,你得考虑清楚了。”

    祝淮书从梦中睁开眼,头有点疼,他揉了揉太阳穴。

    窗帘关得严实,屋里暗沉沉。

    祝淮书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

    比平时起床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他还是起床了。

    昨晚池娆不在,睡眠舱的舱门没关,祝淮书走去洗手间,剃掉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

    洗漱完毕之后,他进了健身房。

    六点四十,枚烨准时按响门铃。

    “祝教授,今天的早餐和期刊。”枚烨低头,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祝淮书。

    “您今天还去实验室吗?”

    “不去了。”祝淮书说,“你回吧。”

    枚烨说:“那您好好休息,我尽量把工作消息放到明后天跟您汇报,最近实验室和公司这么多事,您好久没好好休一天假了。”

    “嗯。”祝淮书淡淡,转身朝客厅走去。

    “祝教授。”枚烨低头,“我昨天喝醉了,可能说话比较放肆,您别放心上。”

    “嗯。”祝淮书没什么情绪,不动地方,背对他说:“以后出去喝酒,提前告诉我。”

    “啊?祝教授?”什么意思?枚烨不明白。

    “我会避免接打你的电话。”

    祝淮书朝客厅走去,枚烨站在原地尴尬了一会儿,带上门离开。

    吃过早餐,祝淮书照常进书房,处理工作消息。

    看过邮箱,没什么重要邮件,他打开微信,处理工作内容时,注意到昨晚祝高博发过来的消息。

    [祝高博:我的天听说弟妹之前在晚宴上自称是你小姨子?这不合适吧]

    [祝高博:我就说今天看她怪怪的。小北从你家回来就魂不守舍的,问他他也不说怎么回事]

    [祝高博:别怪哥多嘴娆娆是不是有点问题啊?淮书,反正也没孩子,你不考虑离婚?]

    家族联姻看的是利益,祝高博跟池家不熟,没什么往来,他当然想让祝淮书跟池娆分开,另择“佳偶”。

    扫了两眼,祝淮书眸色沉敛,按住消息列表,把这条删掉。

    ‘朋友圈’这个字旁边,不知道飘着谁的头像,上面有小红点,祝淮书按灭手机,打开实验室的pdf资料。

    工作到中午,眼睛酸涩,祝淮书阖上电脑,揉了揉太阳穴。他打开手机,工作上有枚烨拦着,没来新消息。

    池娆的头像是只白色卷毛马尔济斯,张着小嘴巴,笑得很可爱。

    消息停在昨晚十点她说自己到梁丝家了,他回复说好,注意安全。

    ‘朋友圈’池娆的微信小狗头像飘在上面,祝淮书点进去。

    [池娆:第一次去逛那么远的地方脚后跟都磨破了

    所以买了双鞋]

    配图是一张商场图,还有张狗狗落泪的表情包。

    门外有人按门铃。

    祝淮书看了眼时间,眼中闪过疑惑,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个同城闪送的起手,让祝淮书签收了个包裹。

    这包裹放在购物袋里,祝淮书拿出里面的盒子,是某商场品牌的眼部按摩仪。

    盯着外包装看了会儿,他拿手机拍了张照,点开列表一个人,发了过去。

    很快收到回复:

    [祝教授?您去逛过我线下的店了?]

    [这个我拿来糊弄家里老头子,虽然售价可观,但是没什么实际用处]

    [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找人给你带一个,正好上次认识一个德国佬,专门做这个的]

    祝淮书语音回复说不用了,不再看对面的新消息。

    把盒子带进书房,祝淮书随便从书架抽了本书,随便翻了两页,又阖上。

    他偏头,看向另一侧池娆的书架,视线落在一本诗集上。

    他起身取下这本书。

    这是本博尔赫斯的诗,书不算很新,封面有磨痕,扉页没有签名,内容有少量勾画。

    祝淮书随便翻了一页,这页的诗题是‘你不是任何人’,最后几行字下有歪歪斜斜的黑色中性笔勾画痕迹。

    博尔赫斯说,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你的□□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祝淮书视线停留在这几行字上,眸中依旧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昨天——

    池娆昏昏欲睡,小鸡啄米式点头,还不忘偶尔强撑眼皮,偷偷看他。

    电脑还在运行,散热系统发出轻微嗡响。昨天池娆从客厅搬过来的椅子,依旧放在书桌一侧。刚才闪送送来的盒子,静静躺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里,多了一些瞬息的异变。

    /

    池娆昨夜玩得有点嗨,不过朋友们意犹未尽,几个人又攒局儿,去其中一个家里没人住的别墅里开派对。

    中途池娆注意到枚烨没到。梁丝说他昨天好像喝醉酒,跟老板说错话了,所以今天老老实实回实验室加班,不敢出来了。池娆了然,放弃了叫他出来的念头。

    “不过他昨晚那个舞跳得是真的”梁丝词穷,比了个大拇指。

    池娆点头同意,“所以我想把他叫出来再来一段。可惜了。”

    池娆本来打算早点退场,下午就回家,结果一不小心嗨过头,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不到九点时,池娆到了家,按开密码门,蹑手蹑脚进去。换过鞋后,她偷偷探头瞄书房。门紧关着,祝淮书应该还在工作,她松了口气,挺直腰杆朝卧室走。

    “回来了?”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池娆浑身一僵,下意识裹紧身上的外套。

    “嗯嗯,我困了,祝教授,你也早点睡吧。”

    她没敢回头,加快脚步走向卧室。

    进了卧室,池娆关上门,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衣里面露腰露背的吊带,摇摇头,赶紧朝浴室走去。

    卸妆洗漱之后,池娆看了眼浴池,本来想进去泡个澡,瞥了眼脚后跟的伤口,乖乖站到花洒下。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推开卫浴间的门。

    顶灯已经被关掉了,只剩两盏床头灯。

    祝淮书正翘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书,听见她的动静,抬眸看过来。

    池娆摸了下擦过晚安粉,滑滑嫩嫩的脸颊,“晚、晚上好呀,祝教授。”

    “晚好。”祝淮书说。

    池娆走到床边,关掉里侧的床头灯,钻进被窝。她偷偷往旁边瞄了眼,祝淮书似乎还在看她。

    是因为她脸上的淡妆很明显吗?池娆心里叽里咕噜。

    “今天的闪送,是你订的?”祝淮书问。

    原来是这件事,池娆松了口气,笑说:“是我是我。我看你平时总闭眼揉额头,眼睛很累的样子,逛街刚好看到,就顺手买了。好用吗?”

    祝淮书顿了下,“我还没试。”

    “哦,那你等什么时候用得到,再取开吧。店员说很有效的。”池娆说。

    “嗯,谢谢。”祝淮书淡淡。

    池娆接不上话,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早上那杯咖啡,也可能是因为脚踝伤口有点疼,池娆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不小心蹭到伤口,“嘶——”小声抽气。

    “怎么了?”祝淮书问。

    “那个不小心蹭到伤口了。”池娆背对他,眉头蹙紧,疼得呲牙咧嘴。

    祝淮书阖书,起了身,“脚后跟磨破的伤口?处理了么。”

    “处理了,我贴了个创口贴。”池娆蜷腿,本来想揉一揉,不敢碰,只好把脚翘出床沿,在空中晾着。

    池娆晾了会儿,微凉的空气镇定伤口,她渐渐感觉没那么疼了,准备收回脚。咔哒一声,祝淮书把椅子放下,他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祝教授”

    祝淮书握住她的小腿,放到自己大腿上,“别动。”

    他好像要拆她的创可贴?为什么?池娆闭紧眼睛,视死如归地等待疼痛。

    祝淮书用指腹,捻起她脚后跟上橘粉色创可贴的边缘,避开伤口按住中间段,一点点揭开。

    创可贴的棉面沾了伤口渗出的透明液|体,池娆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指甲盖大小,周围泛红。祝淮书半阖眸,取过手边的碘伏,用棉签沾了,抹上去。

    揭开创可贴的过程没池娆想象中那么痛,她刚松了口气,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贴到伤口上,激得她下意识蜷腿。

    “不要乱动。”祝淮书用手指圈住她的脚踝,“消毒。”

    池娆感受到脚踝上的束缚,祝淮书掌心干燥温暖,禁锢人的力道却很霸道,不容反抗。

    “哦。”她小声应了,不敢再动。

    可是脚丫在别人手里,怎么都感觉怪怪的,池娆放松不下来,雪白的小腿线条紧绷,连盈润的脚尖都是绷直的。

    祝淮书觉察她不再挣扎,扣紧她脚踝的手松了下来,手臂上交错浮现的青筋隐去一些。

    不知道是昨晚跳舞还是今天上午派对上丢酒瓶拉伤了胳膊,肩膀往下有点疼,池娆动了动,总觉得不舒服,慢慢坐起身。

    小腿还放在祝淮书腿上,她姿势有点怪,用胳膊撑在身后,半支起上半身,转了转肩膀。

    祝淮书低头摆弄她的脚,额前碎发的阴影遮了眉眼,侧颜线条在昏暗灯光下分外柔和。

    池娆想起昨天送他家人离开的时候,祝高博夫妇以为她不在,偷偷交头接耳的事。

    “祝教授,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你家人来的时候。”

    祝淮书沉吟片刻:“跟平时不太一样。”

    “嗯。”池娆点头,若有所思。

    “不会不习惯?”祝淮书问。

    池娆摇头,“怎么会,我都这样活了十八年了。”

    “嗯?”祝淮书抬眸。

    池娆抿了下唇,眼神躲闪。

    祝淮书挪开视线。

    默了会儿。

    “祝教授,你家人是不是不喜欢我。”池娆歪脑袋,轻轻说。

    “他们喜欢与否,不重要。”祝淮书低头,嗓音低回。

    池娆盯他的侧脸,这一刻忽然得到某种解脱,好像别的声音都不重要了。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她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屏住呼吸,静等他的审判。

    华都大楼坐落繁华市中心,睡眠舱隔绝城市的喧闹,隔出一方小小的世外静土。

    周围静得离奇。

    祝淮书丢掉棉签,转头看向她。

    他眸色沉敛,如一泓深潭微波暗涌。

    池娆回望他的眼睛。祝淮书很少这样跟她对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刚刚还看不清他微敛的眸色,但现在,她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也能看到眼睑被睫毛遮出的扇形阴影。

    祝淮书俯身靠向她,扣在脚踝上的手不自觉用力,手背筋骨微突,昭彰某种不问由来、不可制止的侵略性。

    池娆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有点耳鸣——

    她听到砰砰心跳,如擂鼓。

    “你这里脏了。”

    祝淮书用指腹,揩了下她的眉梢。

    池娆愣了,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远。

    手指上沾了点青灰色痕迹,祝淮书若有所思。

    大爷的。

    池娆捂住脸,扑棱一声,翻身下床。

    “哎”祝淮书在身后叫她,“小心脚”

    丢死人了,池娆挥掌拍脸颊。

    镜子里白皙精致的脸蛋上,右边眉毛飞出去一笔,看上去像眉尾劈了腿。

    祝淮书也真是的,告诉她不就好了,非要凑过来抹一下,她还把眼睛闭上了,显得多自作多情似的。池娆卸掉眉毛,重新画了两条,这回上上下下180度打量,确认无误,才出了卫生间。

    祝淮书刚把刚才用的棉签、碘伏收起来,池娆没看他,径直走向自己那一侧,钻进被窝。

    “以后告诉我一声就行,不用上手。”她语气生硬。

    “嗯?”祝淮书似乎没明白她怎么突然不开心,尾音带着疑惑。

    池娆背对他,自己跟自己赌气。

    刚才气氛都那样了,这老男人居然只关心她的眉毛?

    早说他不解风情,真是一点没错,老古板。

    池娆越想越气,发觉身后没什么动静,她悄悄回头,偷瞄祝淮书。

    很巧,祝淮书的视线正好落在她身上,她眨了眨眼,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祝教授快睡吧,年纪大了熬夜身体可受不住。”

    “年纪大了?”祝淮书阖上书本,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站起身。

    那张矜然冷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池娆心里莫名发虚,抓了抓头发,扭头不去看他。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闷闷说:“嗯。”瓮声瓮气。

    “池娆。”不知道过了多久,祝淮书轻声喊她的名字。

    池娆分不清这声里有多少意味,只觉得有点哄小孩的亲昵。她没应声。

    “其实今晚,我在等你回来。”他继续说。

    池娆心弦一颤,“等我干嘛。”

    等了会儿,身后没有回应,窸窸窣窣,有衣料离开椅子的轻微摩擦声。

    “干嘛不回答?”她回头问。

    祝淮书正准备去换衣服,被她问住,站在原地解衬衫袖口的扣子。

    他垂眸,额前墨色的碎发遮住眉眼,看不清神情,有种晦昧的神秘感,像万丈红泉奔流而下,碾碎日光,模糊昏晓。

    床头灯昏暗的光被他遮了大半,皮带勒住精瘦窄腰。衬衫有点透光,他腰线轮廓清晰,宽肩平坦。

    池娆感觉脚踝上伤口痒酥酥的,像蚂蚁爬过。

    “祝教授。”

    “嗯?”

    “我想去厕所。”她盯着他墨褐的眸,尾音有点痴缠,“但是脚动不了”

    祝淮书停了手上的动作,走到床这一边,池娆伸出胳膊,他两手插到她腋下,轻轻一提,将人抱起。

    池娆顺势将胳膊挂到他颈后,腿也滑下床。她没想着找拖鞋,直接将脚尖踩在祝淮书脚上。

    两双脚踝,一双纤袅些,踝骨青玉似的,连血管都是细细的青紫色,另一双明显骨架大一圈,青筋浮出,肌肉劲瘦,线条清晰。

    祝淮书手还揽在池娆腋下,指尖触到她背后的睡裙吊带。

    距离忽然被拉近,再多一个动作都怕被拉开,连呼吸都轻了些。

    “不穿鞋了?”祝淮书问。

    眼前正对祝淮书颈间突出的喉结,池娆吞了口口水,点点头,“嗯。”

    “抱你去卫生间?”

    “我”池娆犹豫片刻,“不想去了。”

    “嗯。”祝淮书说。

    他喉结上下滚动。池娆心忽地被揪紧。她跟他完全贴在一起,大约很严丝合缝,可以感受到他胸腹的呼吸。

    “那个,你刚才想换衣服?”她问。

    祝淮书略迟疑,在她头顶嗯了一声。

    池娆抿唇,故作严肃道:“我帮你。”一字一句,丝毫不慌乱。

    她抽手,祝淮书就撑开胳膊,将距离拉开些,池娆两手摸索到他领口的扣子,用指甲剥开,接着滑向第二颗。

    祝淮书没动,任由她摆弄,垂眸瞥到她镇定的脸,和红透了的耳根,唇边勾了抹淡笑。

    扣眼有点小,不太好接,指甲碰到扣子,发出哔啵轻响,池娆总共只解了两颗,忽然感觉脸热得厉害,于是垂下手,不再动作。

    “池娆。”祝淮书低唤她的名字,带着咒语般的魔力。

    池娆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祝淮书的瞳孔颜色很深,通常能藏住他大部分情绪。池娆却在这一刻看到缠|绻的欲。心底生了某种预感,她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

    池娆耳边仿佛出现了一个隐形的钟表,咔哒,咔哒,咔哒。

    她隐隐期待他俯身向下。

    然而。

    一秒,两秒,秒

    直到她逐渐平复心跳,也没等到祝淮书任何动作。

    “咳,有点喘不过气”池娆挪开视线,扭头看向另一侧。

    大概还是想多了。今晚会跟之前一样,注定不会发生什么吧,她安慰自己。

    “把我眼镜摘下来。”祝淮书说。

    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啊?”池娆愣了一下,但他语气太坚定,她想也没想就照做。

    她还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摘眼镜,覆在后背上的手骤然紧收,将她拉向身边。

    这一下猝不及防,撞得她胸口疼,祝淮书弯腰低头,封住她的唇。

    池娆放下刚才下意识防备的胳膊,闭上眼睛。祝淮书单手按住她后颈,另只手揽住腰,提她垫脚够向自己。

    这一吻几乎是讨伐式的掠夺,大军压境,片甲不留。

    他用齿缝碾磨她的唇,有点疼,有点麻,使她不自觉地张开嘴巴,然后趁虚而入。

    唇边柔软交错摩|挲。

    覆在池娆身后的胳膊,逐渐用力拢紧,她有点缺氧。

    心跳,和他的呼吸,在耳边轰隆作响,气息从鼻腔呼出,洒在敏弱的纠缠的唇边,连空气都变得潮泞缱软。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淮书终于放过她。他低头探向她颈侧。池娆平时习惯用香水,不过洗澡时都洗掉了,只剩沐浴油略甜的浅淡香气。他嗅了会儿,忽然把她抱起,放到床上,覆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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