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林斐给每个人布置的活儿都挺多, 一上午时间根本干不完,他们中午吃了饭简单做个休息,还得继续。
中午这个加油站加的油好, 下午一点半复工时,每个人都是精神百倍。
张三爷今儿个可算是体验到大孙子上大学的感受了,去食堂吃饭时食堂暖烘烘的,每个窗口都有不同的菜可以打,打完了饭菜自己可以随便找位置坐, 吃完嘴一抹随便把餐盘碗筷投放小推车里就行, 也用不着刷。
要说起来啊, 林斐这儿的食堂可比大学食堂美得多, 吃完饭大家还能喝两口饮料, 一起看个小电影, 再跟身边的人说说话, 吐槽吐槽老板。
小日子过得美翻了。
去北面林地盖羊棚的路上,张三爷忍不住给大孙打电话,把他中午吃的这顿饭大概情况讲出来,顺便做个结论:“我这待遇肯定比你在大学好得多。”
张三爷亲爱的大孙子打了个哈欠:“爷, 我们大学可不用一点半就去干活, 不对,我们大学可不用一点半就去上课。”
“……”挂了电话, 张三爷冲一旁的王潜小声说:“这农场的老板是挺黑心的,万恶的资本家。”一点半就要去干活, 休息时间那么短!
走在前面的林斐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唉, 挨骂挨得多, 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张教授看林斐还在出神, 嘴里嘀嘀咕咕:“这孩子在想什么呢!”
可想到这次一走, 后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张教授便只能抓着林斐继续追问。
从刚吃饭到现在,张教授都一直在闹不明白为什么林斐这儿的红菜苔更好吃。
不对,不仅仅是更好吃。要是用文学性强一点的语言来表达,那就是比他们种的要好吃一万倍!(感叹号绝对不能省)
所以,从吃饭时到后面看电视休息时,再到跟着林斐一起来北面,张教授都在认真跟林斐询问他在种植红菜苔时的技术要领。
林斐也是万万没想到,他在地里就那么随随便便种的红菜苔,竟比一群淮大农学院植物学专业教授精心照料长出来的好吃得多,甚至还到了张教授这么黏着他问种植技术要领的程度。
林斐种菜能有什么技术要领?程帅种地都比他讲究得多。
林斐现在种地完全是回到了最质朴自然的状态,随缘配比有机肥,随便下肥,随缘采摘。
今天早上忙到飞起,林斐甚至都没时间去给掐红菜苔的那个小姑娘讲怎么掐手法好,不影响后续产量,就这么随便。
林斐明知道自己种的红菜苔味道比张教授他们种的好,很大程度上就是金手指的功劳。
可林斐也不能就这么把自己金手指就这么说出来呀。
而且,作为一个专科生,林斐也实在没办法用“不知道、”“不了解”、“我随便种的”、“可能是凑巧”这些话去敷衍张教授。
没辙,林斐只能绞尽脑汁想解释。
想了想去,林斐忽然想到了去年被张儒赫忽悠得差点瘸了的程帅。
林斐弯了弯嘴角,然后收起脸上所有多余表情,以一种认真且无比神秘的神态拉着张教授到一旁说悄悄话。
主要就是前阵子党书记跟他讲的东区林子的神秘传说。
听完,张教授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然后态度极其端正教育林斐:“林同学啊,咱们都是上过大学的人了,可不能讲什么封建迷信啊。”
林斐刚那架势也就是做做样子,实际他一表现出不对,另外几人的目光也就即刻黏在他身上。
毕竟林斐种植技术好也就算了,现在他老师都在请教他是怎么种菜的。
这事儿传出去多魔幻啊,当老师的竟然还要跟
学生请教种菜技术?
刚林斐讲了什么话,张三爷他们都竖着耳朵听呢。
听到张教授不承认风水学说,张三爷又站出来唱反调了:“老弟你这话说得可不对,风水玄学一脉,可是咱们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老传统。就不说咱们东方的这些玄黄之说,他们老外不也有占星什么的神秘之学么?”
张教授:“……”
张三爷还不肯放过他,接着又说自己亲身经历的实事:“洋景村进了个风水先生这事,我年轻时也听过,你可以尽管去查,往前数二十年的那场大旱,再后一年的水灾,你去仔细查查洋景村有没有被危及!”
这么一说,张教很想说小概率事件不能直接盖棺定论这里真就是什么风水宝地,但看张老哥那笃定的表情,也多少能猜到他说这些话只能引来这位老哥持续不断地反驳。干脆就闭嘴不去干那种强行改变别人观念的事儿了。
“我觉得可能就是我这农场挨着东区那边的地气儿,都说人杰地灵,我想着要是挨着个风水宝地动植物应该也会被影响到。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林斐看张教授仍是一脸不信,他接着又说:
“前两天,我们村书记劝我把东区这边全部承包了去时,跟我透漏一件事儿,说是有个本地的老板本来是想把东区那边承包了去做成开放式旅游的自助农家乐。趁我这边没有娱乐休闲混合农场的相关手续,没办法对外招待游客,他就率先搞这么一个农家乐利用我这农场的名气去做他的生意。”
张教授一辈子都在学校里,对于生意场上的这些腌臜事听得不多,这会他眉头紧皱。
林斐:“书记虽然没明说,但我觉得那老板急着想买这块地,应该也是看中东区这里的风水了。风水虽说看不见摸不着,但我跟张儒赫一直都住在这儿,确确实实能感到自己的身体情况是在变好的。”
说起这个话题,王潜跟刘一虎对视一眼,两人几乎是前后开口,都表示每次到林斐这儿来一天,接下来一周时间里都感觉身上很轻松。
不过林斐说得玄乎,还有另外两个学生也这么说,张教授此刻也不得不收起一开始的不经意。
林斐农场这边,他来得少,努力回忆半晌,张教授发现自己之前一直都没关注这些。
张教授暂时不开口,他决定等会儿去问问在农场干活的其他人是不是也这么个情况。
直到快到下午茶时间,北面山脚下才终于又盖起了一个长条形的草棚。
棚顶是用稻草扎成的,遮阳挡风什么的,根本指望不上。林斐需得赶在冬天前,再盖一两个能起到保温保暖的羊圈和牛圈才行。
不过马上就要到夏季,天一热起来,原本基本封闭的羊圈住着毕竟闷热,牲畜都自带皮草,不是极端天气的话,住这种草棚其实会更好。
为了保持建筑稳定性,这草棚中间截断成几个小节,总长度加起来也超过30米了。
大角山羊虽说头上角挺大,但到底是山羊,而且还没有经过现代基因配种技术的改良,体型相对一般肉羊来说要小些。这棚子足够容纳上百只成年大角山羊了,要是牛也来住,挤挤差不多也能够。
张三爷过来看经他手送来的大角山羊们在这儿明显都小日子过得不错,瞧着不光身形挺拔,叫声也是中气十足,甚至打起架来也……不太行。
“你这儿的狗挺厉害。”张三爷瞧着被咬得直跳脚的那两只公山羊,乐呵呵地摸胡子。
林斐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原是垃捡正在教育那两只爱打架的公羊呢,他满意极了:“垃捡这只狗牙尖嘴利,咬起羊蹄来丝毫不比国外品种牧羊犬差。”
说曹操,曹操到。
这不,仙蒂也赶着另外那几只羊下山来。
“这些羊一般是早晨五点
就被赶出去吃草,等到傍晚三四点钟时就被赶回来,这边有小溪可以让它们喝水,等它们原地休息一会儿,五六点钟,家里的狗子们把它们赶回到羊圈。”林斐简单介绍了下张儒赫之前定下的规矩。
不过这会儿三点多,山脚处人正多呢,还多是陌生人,林斐担心哪个不长眼的羊伤人,便吆喝狗子们把羊都赶回到羊圈中去。
垃捡反应最快,立刻跑到羊群走后面,龇牙咧嘴呜呜低沉吼叫着威胁羊群往前走,而另外的大米小米也立即配合地在羊群左右两侧来回奔跑,它们俩一边跑还一边收缩范围。
偶尔一两个脾气大的羊不听话,不肯收缩着往前走,就会被狗毫不留情地咬上羊蹄和后腿。羊吃痛,下意识把蹄子向后蹬,可狗飞起跳跃速度更快,张嘴就要往羊身上其他部位咬,而且很快白雪看到这边情况,也立即奔来支援。
一只成年公羊面对两只正值壮年的狗,左右被夹击,白雪和大米几乎同时对它发起进攻,而羊只能去应付一边的进攻,另外一面自然只能活生生挨着。
狗的反应速度比羊快多了,羊顶着角横冲直撞攻击,而狗不光能灵敏的闪躲,甚至还能在间隙时候再给它来上那么一口。
不过三两下,羊就投降了,夹着尾巴低着头,连它一直引以为傲的角也不敢再朝天上了,灰溜溜跟去大部队。
羊群被收缩得厉害,大米白雪呜呜低叫,前面只有羊圈一个小口可以通行,羊们只能一只只挤着往它们的安全所避难。
如此,在林斐他们人类看来,羊群则是在三四只狗的领导下,一只只规则有序地进入羊圈。
垃捡在看着最后一只羊进入羊圈后,哒哒上前,用吻鼻把羊圈的搭扣锁给扣上。
“漂亮!”张三爷首先鼓掌。
而其他人看到牧羊的这番表演,也不得不为狗子们的精诚合作与机智胆识鼓掌。
垃捡几只好像能感受到人类对它们的表扬似的,一只只都扬着脖颈,但目光都在瞧主人林斐。
林斐笑着冲它们招招手,看四小只快速奔来又稳稳当当在他面前停下,笑着逐一摸摸狗脑袋:“真是好样的。”
四只小狗挤着脑袋去找林斐的掌心,瞧着也不过是在主人跟前争宠的小狗,谁又能料到如此可爱的狗狗们,刚才面对几十只战斗力强劲的山羊却轻松自如就能驱赶它们呢?
“去叫仙蒂把剩下那几只羊赶去鹅舍。”林斐拍拍垃捡脑袋,给它发出指令。
可能这个指令并不日常,垃捡歪着脖子又听一遍,立即冲另外三只嗷嗷低叫两声,似乎在拉它们一起去干活儿。
四小只又飞快跑远了,张三爷伸着脖子眯着眼往那处看。
刚看了一场赶羊入圈表演的其余12人,这会儿也是忍不住把目光粘在垃捡那几只小狗身上。
“刚才你下的指令,它们能听懂?”薛宇觉得挺难的。
林斐笑道:“整句话应该是听不懂的,但它们能根据我语境去思考单个词汇指令,然后综合起来去猜我给出指令究竟要干嘛。这种情况面对的多了,它们就越来越能理解我的意思了。”
林斐的这句话它们到底能不能理解,张三爷他们直勾勾等着瞧。
只见四小只在到仙蒂橙子旁边时,垃捡先是冲仙蒂吠叫两声,随后好像又看看林斐这方向,接着它率先跑到鹅舍的方向。
“那只老外牧羊犬肯定是听懂了!”不知是谁突然这么一叫。
紧接着,张三爷他们就看到原本赶另外那几只羊的两只狗,开始把羊群往鹅舍的方向赶。
“厉害了。”张教授也忍不住为这几只机智聪敏小狗叫好。
这时,王潜突然到林斐身旁,问:“这些羊住到鹅舍里,鹅能愿意?”
都
知道,鹅是个脾气特别霸道的家禽,而大角山羊同样也是出了名的暴躁,这两个物种凑到一块,那不得火星撞蓝星了?
林斐笑着摇头:“这几只羊打不过鹅的,它们被赶到鹅舍里借宿这几日,天天被大鹅追着屁股咬,放心吧。”
搞过养殖的都知道,不怕动物打架,怕的就是谁也打不赢谁。要是一方能快速把另一方打服了,动物其实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它们自然而然地夹着尾巴过日子。
可要是双方谁都奈何不了谁,那主人家必须得出手清掉一方了,不然这些动物为了地盘争当老大,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搞不好整个种群都要被应激。
关键是天天打架消耗太多,不利于它们长身体(长肉)。
果然,林斐话音刚落,羊群便接近鹅舍了,在鹅舍门口羊们很是纠结了会儿,但架不住仙蒂跟橙子把每只羊的后脚蹄子都威胁一遍。
那几只羊实在势弱,没办法只能乖乖进鹅舍了。
鹅舍虽说比鸡舍鸭舍都稍微大一圈,但比起羊圈来说,还是太低了,羊们进入鹅舍后只能勉强站立。
但这些羊很明显,已经被鹅咬怕了,在进入大鹅的地盘后,抱团靠着都趴成一群。
虽然鹅群还在外面勤勤恳恳放鸡牧鸭还没回家,但这几只羊住到鹅舍里头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也再次印证林斐的话。
“啧啧。”张三爷瞧了直称奇,甚至还一个劲儿后悔刚才没用手机拍个视频。
这时,一个小伙子站出来摇摇他手机:“我拍了,等会儿大鹅回来我还会继续拍摄,您要是想要,等晚饭时我传到您手机上。”
这感情好,张三爷笑眯眯答应,并记下这小伙子面容。
一直到姜大厨给林斐这边打电话,催问他们究竟要不要喝奶茶了,大伙儿才忽然想到已经是下午加餐时候了。
但他们还没看大鹅放鸡牧鸭呢,又不舍得走,只能瞧看林斐求他让人把奶茶送来。
林斐大手一挥,答应下他们这个小小的要求,给潘阿姨打电话。
潘阿姨办事妥帖,把奶茶和碗勺装车里,连带外孙女笑笑一起过来。
笑笑一来,就听说一会儿能看到大鹅放鸡牧鸭还凶羊,双眼亮晶晶的。
笑笑这女孩实在给人印象太深刻了,张教授对她记得特别深,之前这孩子瘦得跟竹竿似的,衣服都搭在身上乱晃,脸色唇色也苍白得很。
可现在再瞧,这孩子身上长了不少肉,顶多也只是稍微偏瘦的体型,最让人感到吃惊的,是她如今的精神面貌,比起暑假时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此刻,笑笑正站在林斐身旁,抿着嘴角好像在跟林斐说些什么,偶尔还会笑出浅浅的梨涡。
现在的笑笑哪儿还能看出之前是个被疾病缠身、苦不堪言的样子?
林斐摆摆手,示意笑笑去帮潘阿姨给其他人打奶茶,笑笑应了声,动作流畅有力。
要说笑笑是病愈了才展现出这么明显的前后差别,可她外婆潘荭同样不是张教授记忆中的样子。
张教授印象里,暑假时的潘荭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老年妇女,头发零落稀疏,动作也略微迟缓;而现在,潘荭她同样精神轻松,头发似乎也比之前有了明亮的光泽感,动作就跟年轻了十几二十岁那般坚定有力度。
张教授把这两人的变化记在心中,并在心中思考准备了几个维度的问题,准备等会儿看到其他人了,逐一去问。
又过了半小时,就在众人连连惊呼中,他们终于见到了农场恶霸——大鹅。
只看这二三十只羽色纯洁雪白的大鹅,以一个稳健的步伐、呈现“口”字形队伍,跟在鸡群鸭群后面。
明明是二三十对应三四百
,可大鹅们仍旧状态凶悍,队伍里那只鸡鸭落单,附近那只鹅就会立即“嘎嘎”伸着翅膀大叫去啄那只落单的。
鹅的体型要比鸡鸭大一圈儿,要是再伸开双翅的话,简直就跟老鹰一样,实在那只不听话,附近几只大鹅还会联合起来,有的从陆地进行前后左右方位的进攻,有的捍到扑腾着翅膀上天,从天而降进行压制。
总之,鹅在林斐农场这儿,结结实实坐实了它们农村三恶霸的椅子。
“比狗都凶啊——”路仲差点看直了眼。
其余人也是瞠目结舌:“太牛了,太牛了……不对,是太鹅了!”
还有的在后怕:“这群鹅现在竟然还进化了攻击方式,还会飞起来攻击!咱们当初还不知死活去抓鹅呢……”
林斐瞥了眼他们,道:“好像是跟狗学的。前阵子仙蒂追鹅时从大石头上一跃而下把鹅给扑倒了,后面不知怎地,后来一只只鹅也学会扑腾着低飞。”
路仲好奇:“那狗现在还能打得过鹅吗?”
林斐只觉得奇怪:“为什么狗要打鹅?”
“不是,你家的鹅不是狗训出来的吗?”有人也围过来问问题。
林斐点头:“对,是这样。”
那人追着又问:“那狗训鹅,鹅不听话不得教育它们?现在我们瞧着鹅战斗力可一点都不比狗差,而且大鹅明显还在数量上占据优势。”
林斐歪着脖子,怪道:“狗跟鹅都是农场管理,一个管牲畜,一个管禽类,它们之间现在是平等关系,打架也只是切磋放牧本领,闹着玩的,不存在谁教育谁。”
这话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离谱,狗管理经常听说,但林斐这儿现在又多了个鹅管理?
张三爷也听迷糊了,上前问林斐:“鹅放牧的本事不是你教的?”
林斐摇头:“不是。”
这时,路仲幽幽开口:“林斐不教鹅放牧,只是威胁鹅不听他话就要死。您是没见着林斐跳起来一个飞踹,简直就跟武侠片似的……”
一说起当初林斐英雄救狗熊那事儿,一群汉子就跟鸭子差不多了,都围着讲说林斐去年一脚飞起,直取鹅头领脖颈那一脚。
“林斐会武功呢!”不知是哪个,突然又这么一嗓子叫出来。
林斐在张三爷惊异的眼神中,接连摆手:“我不是,我不会,我没有。”
这边,张三爷那股子震惊表情还没落下,那边笑笑突然开口了:“我有理由怀疑狗子跟大鹅从天而降的那一招是跟主人林斐学的。”
“哈哈哈哈哈!”
“有道理。”
“突然就能解释通了。”
林斐表情无语,看着眼前这十来个笑成傻逼的壮汉——他们真的笑得好傻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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