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二十五六岁,长得高大儒雅,一脸正气凛然,身上的白大褂熨得没有一丝皱折,开领处露出红色领带,倒背着手,眼神里透出一股高贵的威严,轻声问门诊大夫:“田大夫,什么情况?这个年轻人是谁?为何擅自闯进门诊室给患者治病?”
田大夫像见了救星,如同狗见主人,立时撒欢地来了勇气,指着张凡道:“你是谁?院长问你话呢!”
张凡微微一笑,“我叫张凡,张家埠村村医。”
“村医!”
林处惊呼一声,如同发现了残次品一样,睁着一双牛眼瞪着张凡,“你,你原来是村医?!”
“没错,村医。”
“村医你来这里瞎搅和啥?这是救命的大事,不是头疼脑热打滴流!”林处又愤怒又讥讽地道。
院长摆摆手,轻轻道:“不要吵了,安静。”
然后以居高临下的口气对张凡说:“张村医,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作一个小村的村医,很少能得到临床实验的机会。但是,医疗科学是严肃的,关乎患者的生命安全,要有专业技术才行,不能乱来……这样吧,我作为卫生院的一把手院长,全面主持全院工作,我非常注重医学人才的培养,你既然如此好学上进,我可以给你一两次实习机会。”
“实习?到你们卫生院实习?”
“对。你留个电话,哪天我有空时,你来院长办公室见我,我安排你在病房当护理工,开开眼界,看看你们村医务室和我们正规大医院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院长罗罗索索说了一大串话,把个林处急得直搓手,想催促院长,却又不敢,憋了半天,才说道:“院长,您,您看是不是抓紧给伤员检查一下?”
院长弯下腰,用手在女子胸前和腿部到处摸捏了一会儿,又用听诊器在胸前听了听,沉默思索了一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林处说:“伤势非常严重,随时有生命危险!”
“院长,院长,您可要救救她,救救她……”林处哀求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镇定,镇定,慌什么?既然把病人送到我们卫生院了,我们自然不会让家属失望。”
院长平静地说,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气度,使周围的人不禁产生了极大的信任。
人群里有人开始议论:
“赵院长来了,这个女的肯定死不了。”
“那当然了!赵院长是祖传中医出身,是名医赵常龙的嫡长孙,正宗继承赵常龙的医术。”
“家学渊源,毕竟比平常人高明得多,更别说比村医强多少倍了。”
赵院长听着这些议论,显然十分受用,脸上掩饰不住得意微笑。
此刻门诊室内外围观了这么多人,活该他今天要露脸做免费广告。
想到这,他悄悄收起笑容,严肃而庄重地冲身后的助手道:“拿出来!”
院长助手忙打开医药包,问道:“院长,是用医院的针盒,还是用赵氏祖先传了六百年的五行针盒?”
这助手真是聪明,故意这样问,以显示赵家家学渊源极深极厚。
这马屁拍得山响,把院长拍得十分舒服,感激地看了助手一眼,然后才“很不耐烦”地训斥道:“我说,你跟了我有一年了吧?怎么一点悟性也没有?”
“院长,我笨,请您明示!”助手被骂得更是舒服,忙陪笑请教。
“以后要记住,小病小灾,用医院的普通针盒。急难重症,只能用赵家祖传六百年的五行针!”
“记住了,院长,”院长助手一说,一边从包里取出一只古色古香的针盒,递给赵院长,“急难重症,只用五行针上的古灵之气才能镇住病势。”
“就是嘛。”
赵院长接过针盒,极其小心地掀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对准女子的膻中穴,把针下了。
然后,又在女子百会、涌泉等十三个穴位下了针。
“赵氏回生十三针!”张凡不禁脱口而出。
在卫校上学时,张凡在《近现代针灸史》上读过,民国初期,一个姓赵的药店小伙计发明了一种止血镇魂的针法,颇有名气,被誉为“赵氏回生十三针”。
难道,这赵院长竟然是赵氏后代传人?
怪不得一脸的倨傲!
“咦?”院长抬头看着张凡,脸上满是诧异,用一种“宝物不慎被别人发现”的牛逼口气说道:“赵氏回生十三针你也知道?没想到,一个小村医还蛮有见识的!这样吧,明天上午九点五分,你到我办公室报到,我马上安排你进病房实习。毕竟,扶持基层医疗人才,也是我们镇卫生院的工作任务嘛。”
“多谢赵院长了。”张凡平静地回答,差一点笑出声来。
旁边有人不无嫉妒地道:“这姓张的真走运,被赵院长看中了?”
赵院长的助手也是不无讥讽地对张凡道:“记住,明天上午准时噢,我们院长每天看多少大病?时间日程安排非常紧,不能等你。”
“能得到赵氏传人的教导,机会难得,我能迟到吗?”张凡回答道。
此时,赵院长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消毒液,挤了一些在手上,一边搓着,一边对林处说:“患者五内受震,心气、肺气等五脏内气混乱,我刚才已经用回生十三针将七经六脉共十三条经脉镇住,这样,患者生命肯定保住了。下一步,就慢慢等县医院的救护车来吧。”
林处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脸无比的感激,双手拉着院长,膝盖稍弯,给院长行了个礼,道:“院长,多亏您及时赶到,不然的话,被某些不懂医学的人乱下手,恐怕就出大事了。”
说着,扭过头,狠狠地剜了张凡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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