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萱花瞳仁里的深遂,张凡默然无语。
相望良久,两心之间,似有灵犀一点相通。
未曾设想过,仙界之中,并非全都以修持自身为乐,而竟有“先天下之忧而忧”者,稀哉奇哉!
范相爷若九泉知之,当欣慰后继有人,不再哀叹“吾谁与归”了。
想到这,以手轻轻抚摸丝带,竟然心中产生些许难得的神圣感觉,好像传说中的“使命感”上身!
若是用此带给秦小伟用一用,助他实现曾经破碎的大学梦,岂不是一件善事?
再说,一想到秦小伟妈妈那凄苦无助的眼神,张凡心里就难受。
“那我就收下了。”
第二天一早,张凡正睡得香,忽然被一阵鸟鸣给吵醒了。
小月从外面推门进来,笑嘻嘻地道:
“医神,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的。”
张凡暗暗苦笑,有什么好,孤枕独眠,好得到哪里。
小月不避嫌,走上前来,要帮张凡穿衣服。
张凡吃了一惊,让别人帮着穿衣服?
我又不是残疾人。
何况,刚刚醒来,有些部位正在“晨练”,情况特殊,被她看见,岂不是又要嘲笑不休!
赶紧侧过身,挥手道:
“我一睁开眼睛,你就来捣乱,出去出去!”
小月一撇嘴:
“出去就出去!到时候别跟桃花仙子告状说我不侍候你就行。”
说罢,转身便走。
张凡觉得过分了,急忙穿好衣服,推门出去,发现小月站在窗前抹眼泪。
“小月,怎么了?我刚才跟你闹着玩呢。”
小月赶紧地把眼泪抹了:
“要是萱花仙子来帮你穿衣服,你准保高兴了。还不是嫌弃我小,没长开?”
“你事怎么这么多?快给我弄点吃的,吃完饭,你赶紧去把萱花仙子的草药给抓来。”
小月毕竟少女无邪天性快乐,一转眼就破涕为笑,一扭身出去了。
不大一会功夫,端来了早餐,放在桌上。
几样鲜果,一碗莲羹,还有一小盘精致无比的糕点,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反正清香可口。
张凡一会就吃完了,把盘子一推,道:
“小月,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萱花仙子说,她经常观察民间疾苦。这让我很不明白了,我看她似乎很少出门的样子,更没到过凡间,怎么观察的?”
小月哼了一声,“萱花是我们这里第一才女,你大概是看上她了吧?”
“别打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这里不远,有道泉水,你去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泉水?”
“嗯。”
“你带我去吧?”
“我们下人,擅自偷看人间,犯了仙条,桃花仙子不把我打入地狱?我可不敢,要去,你自己去。”
“我也不知道地点啊?”
“让萱花领你去吧。”
小月说着,端起碗筷,便出去了。
张凡静坐了一会,便向萱花仙子这边走来。
推开卧房,见被褥叠得整齐如刀切,人不在;
转身向书房走来。
萱花仙子果然在书房。
窗棂半开,清风透彻,桌上一幅画了一半的画,和一本线装诗册,随风卷起,哗哗啦啦,颇有一种“清风不识字,装逼乱翻书”的意境,便一笑,悄悄走过去。
萱花仙子背影窈窕,站在窗前,仰首向天上看。
张凡凑过去,站在她身边,不禁又祭出神识瞳,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简直是仙中绝品!
美得无以复加!
她感到了他目光的烧灼,回一下头,扫了他一眼。
眼光中微微有春色一缕,道:“我正在腹稿一首江城子,刚凑到下阙,你一来,下面就乱了。”
张凡一笑,暗道:春情幽幽,见良辰美景,又有帅男在侧,如何不乱?
“说来,我欣赏一下吧。”张凡道。
萱花轻声吟了起来。
果然是好词!
尤其是上半阙那句“凭窗西望零落雁,声声咽,销红颜”,特别符合萱花仙子的心境!
不过,下半阙,稍显无奈,不是很流畅,说到“少时绵绣,岁月己如烟”,就卡住了。
双眼看着张凡,“下面,被你打乱,那就由你来接续吧。”
张凡想了想,自己流落仙境,不知何日归期,亲人都在翘首企盼,对手都在虎视耽耽,不知这样下去,天健能撑多久,涵花等亲人能撑多久……若真的永远回不去,既使能在仙境活上几万年,还不是度日如年,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神情暗然,随口凑出几句,把江城子结尾了:
“泪眼何处是桑梓?卧仙乡,作蜀园。”
萱花仙子听了,似乎大受刺激,顿时脸色苍白,默然不语。
张凡原本乐观,向来不愿意长时间沉浸于坏情绪之中,便微笑道:
“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萱花仙子道,“随你。”
张凡见书房角落有一单人绣榻,大概是萱花仙子平时看书累了休息的,便道:
“过去吧。”
萱花仙子脸色微红,低首莲步走过去。
张凡跟过去,扶住萱花香肩,道:“今天我给你脉中输入古元门真气,抑住你脉中毒气,可保你短期内无虞,然后再给你下一谱‘七星莲花清瘟大针谱’,把你脉道通畅,封住毒脉,使之不致于扩散到心脏之中,然后,你晚上临睡前再服用我开的汤药,这三管齐下,不能治本,治标却足矣。”
萱花听得有条有理,十分信任,点点头:“就听医神安排。”
又看了看绣榻,稍显为难,问道:“要躺下吗?”
张凡便道:“当然。”
说着,把双手从她肩上滑下,在腰间轻轻一托,几乎把她抱得脚尖离地。
萱花稍有推拒,脸上现出几分忸怩,犹豫一下,“真要躺下呀?”
张凡笑笑:“看妇科病,当然要躺下。”
“那……”
张凡又笑笑:“妇科男医生,讲究的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妇科女患者,最好是该躺下时就躺下。这样,医患配合默契,方有利于治病疗疾。”
萱花只好顺从地躺了下来。
不过,姿态相当不自然,双手轻轻护在小腹上,把眼斜了张凡一下,又扭过头去,无限羞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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