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和巩梦书当然都明白法兴的意思。
法兴是催促他们赶紧捐功德。
巩梦书此前在这个寺庙里已经捐过很多,因此法师跟他交往过密,而这个法兴是刚刚从其他寺庙转过来的,对巩梦书并不了解,以为张凡和孔梦书是两个穷酸文人,来寺庙白吃白喝白玩的。
张凡看了巩梦书一眼,意思是在问,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是不是多少意思意思?
巩梦书摇了摇头。
以巩梦书的修养,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拿钱出来,那不是打法师的脸吗?
不过这样一来,气氛稍显尴尬。
净远又责备地看了法兴一眼,虽然不能当面狠狠的训斥,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已经表现出来了对他的极度鄙视:
法兴小徒!你境界何在?
把外寺的习惯带到隐隐寺?
这样下去,将来岂不是坏了我寺庙的风气?
巩梦书看到了法师的眼色,呵呵地笑了两声,打个圆场:
“法师,这个宝器,为什么一年只开放参观一次?我建议经营一下,每周七天开放,售卖功德门票,既给寺里增加了收入,又使隐隐寺名声远扬。”
法师点了点头,“巩施主的主意非常好,只不过这里有一个隐患,使我不敢冒险!”
“隐患?”
“是的,以前曾经开放过,功德门票相当可观,只不过,参观的人多了,见财起意,免不了有小人打它的主意。有两次差点被盗窃,好在我们看守严密,窃贼没有得逞,从那以后,才改成每年开放一次。”
法师道。
巩梦书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继续俯身观赏,嘴里不断发出小声的赞叹。
这件瓷器做工极为考究,上面画的一幅山水图,笔法苍劲,既豪放,又委婉,豪放处行云流水,一泻千里,奔流东海不回还,委婉处细如毫毛,显微如著,有如原子小世界。
几行题诗,字小如蝇,秀丽不可言状!
即使是张凡,心中也不由得一跳:精美如此,说它是件国宝,绝对不会过分。
巩梦书看了一会儿,扭过头来,对张凡说道,“这个图我好像是在哪里看过?”
张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净远笑一笑,提醒道:“巩老师何不仔细看看落款?”
巩梦书拿起放大镜,在题诗的左下角仔细查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夏圭!?”
“正是宋代大画家夏圭所题!”净远点了点头。
“怪不得这么眼熟,原来是长江万里图!”
孔梦书犹如发现了新大陆,无比激动地说着。
“是的。夏圭的长江万里图,原件现收藏于海岛博物院,网上可以看到它的照片,可以说是千古绝品之一,其艺术成就,几乎可以与张择端相提并论。”
“是的是的,我对宋代画作相当钟情,对于夏圭更是神往,”巩梦书道,“只可惜,无缘到手一件,更何况是长江万里图,想都不敢想。”
“嗯嗯,世人只知道夏圭有长江万里图,却不知道长江万里图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海岛博物院那幅,另一个就是这件瓷器上的题画了。巩施主可以鉴定一下嘛。”净远颇显自豪地道。
巩梦书又仔细的看了半天,站起来连连点头,“不但形似,而且神似,绝对是夏圭亲手所绘!”
两个人这样一议论,把张凡的兴趣也给提起来了,拿起放大镜,从头到尾,又是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宋代作品里的顶峰之作啊!
巩梦书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瓷器的釉面,爱不释手。
法兴在旁边提醒道:“法师,时间快到了,那些尊贵的客人正在大殿等候参观呢!”
这是逐客令了。
巩梦书微显歉意,拱手道:“法师,那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法师也微微歉意,“巩施主,真是不好意思,没有让您尽兴,依我之见,巩老师和张先生可以在这里多住一天,我今天晚上再陪二位过来欣赏,如何?”
巩梦书点头道:“这样最好,谢谢法师美意。”
张凡见巩梦书要留下来,也道:“那就这样定了,反正我和巩老师也是没目的地的闲游,多住一天也没关系。只不过,打扰法师了。”
“哪里哪里,我跟巩施主是至交,每每谈话都是意犹未尽。张先生年轻有学问,若是不弃,贫僧也愿与张先生深交!”
“高攀了。法师有此美意,实为张凡人生之幸啊!”
客套到此,张凡和巩梦书告辞离开。
回酒店一路上,巩梦书感慨不己:“真是千古绝品!我玩了半辈子古玩,看来都是白玩了。”
“巩叔不必这样自谦,您不是也有好多宋代大作吗!再说,我尚有几十件宋瓷,都在名苑别墅放着,哪天巩叔过去挑几件就是了。”
张凡见他如此感慨,心生怜悯,安慰道。
“我虽然有些宋代作品,但是对夏圭情有独钟,今天第一次见他真迹,可以说是心潮起伏,不能自已啊!”
“今晚再过去欣赏,灯下看,也许另有一番意境呢!”
“是的是的。”
两人回到酒店,看见有几辆警车停在酒店门口,路边还拉起了橙黄色的警戒线,昨天晚上发生的这个纵火案,在当地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张凡心中十分清楚,这个案子无法破,那两个人是有备而来,而且他们背后的背景十分深厚,绝对不会是轻率作案。
警长见张凡和巩梦书回来了,便向他们两个了解情况。
张凡和巩梦书简单的说了几句。
张凡十分肯定的对警长说,这两个人肯定不会逃离此地,应该是潜伏在附近刺激再次作案。
警长询问为什么?
张凡也不回答,只不过是笑了一笑,“我感觉到的。”
警长瞧不起的说道,“没证据,就当幻想吧。”
说罢,便离开了。
张凡和巩梦书在镇上和附近转了一天,晚饭后,驱车再次来到隐隐寺。
净远法师叫人准备了水果、香茶,摆在旁边,三人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国宝。
张凡坐在一边,看法师和巩梦书转在瓷器边笑逐颜开地交谈着品评着,却并不受感染,心里颇为郁闷:
那瓷器,似乎与上午有所不同!
上午,它周围古魂气浓浓重重;
眼下,竟然看不到一丝半缕古魂气!
简直奇怪到家了?
张凡心中一冷: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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