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害怕, 逃一般地离开了那座地宫。
先帝所说的血脉誓约让他耿耿于怀,从那以后,他感觉一切都十分不顺利, 就像是开启了他厄运的开端。
而在太医对他说皇后腹中怀的是死胎后,他起了心思。
他回到地宫,拿走了传国玉玺, 并用那个孩子换掉了皇后所生的死胎。
皇长子诞生, 举朝同庆。
朝中的几位旧臣更是在他这里见到传国玉玺后,直接选择了支持他。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皇帝试图忘记那些离奇的事情, 将那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子嗣看待, 并封他为太子。
可太子从小便与其他孩子不一样。
他不会哭不会闹, 也不会如二皇子一般撒娇, 甚至喊父皇时, 在那双黑色的眼中也看不到半分孺慕之情。
而且他越长大便越不同寻常, 无论什么都能很快的学会, 才华外貌样样出众, 为人又温和有礼,教他的太傅没有不夸赞他的, 甚至说他是天生的储君, 得太子如此,大衡必兴。
皇帝却渐渐的在心底生出一丝恐惧, 太子完美得不像凡人, 每次看到对方, 他便会想起那座地宫……
太子每喊他一声“父皇”,他心中的恐惧便加深一分。
终于,在太子十五岁那年,他的恐惧被旁人的一句“智若近妖”引燃, 他不顾朝臣的反对,将太子派去了边境。
皇帝不敢直接害太子,因为先帝曾说过的誓约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但他太恐惧了,做出决定时也是带了一点点再也不见到对方的心思。
可没想到的是,太子在边境不到一年,便带兵打到了蛮族王帐,举朝震惊。
当太子带着蛮族的降书在他面前喊父皇时,他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他很好的藏着自己心中的恐惧,甚至在太子及冠之时取字时,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怀瑾”二字。
太子秦怀瑾,被封印的瑞帝之子,抱玉而现……
只是除了他,无人知晓字中的这一层含义。
后面的事情便是邪祟作乱与皇帝隐瞒天师,说完一切后,皇帝的面色十分灰败。
归琅忽略皇帝话中那些关于内心恐惧的表述,理清了他所说的东西。
皇室与瑞帝有誓约,历代皇帝不能违背。
誓约中让皇室守护的,就是瑞帝在手札中提到的“希望”。
身负金龙气运之人的子嗣,又是乾灵之体……种种因素叠加,才让瑞帝认为他能够在未来时机到来之际解决阴阳混乱的根源。
至于具体的方法藏在了传国玉玺中,归琅猜测可能也是需要自己的血才能看到,他打算回去后再尝试。
皇帝为拿走传国玉玺,瞒过了所有人,让他成为了皇后之子,然而皇后却出于本能发现了不对,寻回了死去的孩子。
可她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于是宫中就有了他曾听说过的那个传闻:皇后诞下双胎,一死一活,皇帝嫌不吉利将死去的那个瞒了下来。
然后皇后郁郁而终,生前除了向她的兄长透露过一二,没有告诉任何人。
再后面的事情均是他知晓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初派他去边境,皇帝不是为了磨练储君,而是因为害怕见到他……
他看着皇帝,实在不理解对方当初的一系列行为。
如果不是他本尊的意识降临,瑞帝布下的大局可能就砸皇帝手里了。
皇帝声音干哑地问道:“你已知晓一切,打算如何处置朕?”
归琅将外面的人唤了进来,对皇帝说道:“就请陛下留在这羽阳宫,好生养病。”
皇帝闭上了眼睛,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太子怎会不知他的病是装的……
如此说,只不过是将他软禁在了羽阳宫。
归琅走出去,庄太尉迎了上来跟在他身后,待周围没人后,小声说道:
“殿下,宫中已尽是我等的人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反正皇帝已病重,正是大好时机,哪怕事情败露,所有骂名也均由臣来担。”
归琅想了想,拒绝了庄太尉的提议,他控制皇帝不过是为了逼问出秘密,然后对付邪祟,若是皇帝驾崩,从新帝继位到将其下葬,太多麻烦事需要他去做……
这对他来说是舍本逐末,只会拖慢他对付邪祟的脚步。
庄太尉于是便没有再劝他,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太过仁善,心怀天下,也不知是好是坏。
宫中发生了如此变故,群臣不可能一无所知。
以左相为首的大臣连夜进宫,要求觐见皇帝。
归琅以刺客潜入宫中,皇帝受惊吓病重为由,拒绝了他们的所有请求,也并不撤去宫中的人手。
他以相对强硬的手段压下了所有质疑,代为监国。
对于多数朝臣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以前皇帝不怎么管政事,大多事情也是太子处理的。
而对于左相等人,他们不清楚详情,并不敢轻举妄动。
唯有御史楚世忠,非要去见皇帝,查个清楚。
庄太尉拦住了他,并未让他接近羽阳宫。
而归琅在稳住局势后,拿着传国玉玺回去了。
他将血滴在传国玉玺上,玉玺再次变得灵性十足。
归琅脑海中也多出了许多东西。
最多的便是瑞帝提过的祭阵,顾名思义,这是一个献祭的阵法,以阵为基,祭生灵为冥灵。
阵法被刻在了传国玉玺之内,发动祭阵的时机便是在九龙禁制消失之时。
而只有极其特殊的乾灵之体,才能在阴阳两气对冲时,借国运发动阵法。
具体的描述十分详细,关于入阵的人亦有要求。
天师,英勇之将,忠直之臣……又标明了各类人所需的命格。
归琅手指轻按眉心,仔细感知着玉玺中的那个阵图。
半晌后,他执起笔,开始写写画画。
这个阵,是可以变的,或许并不需要这么多人赴死,也不需要断绝了衡朝的国运。
第二日,归琅在处理完朝政后,召了祁净远等人相商。
庄太尉一进门,便跟他说起了楚御史。
“殿下,楚世忠此人当真又臭又硬,您看他这胡编乱造。”
原来是庄太尉昨天拦楚御史时,对方身上记录的东西掉了出来,他拿起来一看,直接气得不行。
归琅接过一看,发现上面记着一行小字。
二十三年中秋,太子秦怀瑾发动宫变,囚帝于羽阳宫,不允群臣觐见。
“也算不得胡编乱造。”归琅毫不在意地将其放到一边。
“这是殿下宽宏大量,不与这厮计较。”
过了一会儿,祁净远也到了东宫,进门后,他一眼便看到了归琅放在桌上的传国玉玺。
“殿下,这就是……传国玉玺。”
他出言询问,语气却已是十分肯定,因为他的天目已经感受到了那玉玺上极其厚重的国运。
归琅点头,毫不避讳地说出了昨日在皇帝那儿逼问出来的东西。
祁净远受天师祖上规矩限制,并未参与他们的谋划,一时大为震撼,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感慨道:“此前邪祟屡屡针对东宫,或许是早已知晓殿下才是至关重要的‘天柱’,我等天师反而未能看清……”
而庄太尉重点全放在了太子殿下的身世上,尽管听起来很离奇,但他却毫不怀疑。
现在想来,谢帆说的也没有错,他早该看出来了,如今的那位皇帝无能且怕事,怎么都不像是太子殿下的生父。
瑞帝之子……这样看来,殿下才是这天下唯一的正统。
归琅取出了自己画的图,与他们谈论解决阴阳混乱的方法。
这是他改后的阵法,在动手时,他忽然就知晓了许多关于阵法的东西。
比如瑞帝刻在玉玺中的阵法名为“逆五行七星祭阵”,在他的认知中非常简单且粗糙,甚至不能被称为真正的阵……
他只需要在使用时稍微变换一下方位,便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不需要让入阵之人化为冥灵,而是借阵修补冥界,若冥界完好,自有众灵自冥界诞生。
庄太尉看了一会,看不出什么东西,便移开目光默默喝茶。
而祁净远看了这图许久,看完几遍后,脸上难掩激动,“此法甚为精妙,集天、地、人于一阵,逆转生死,阴阳可定。”
他又感叹这阵图多半是上天赐下,因为凡人受限,无法创出如此奥妙的阵图,哪怕祖师在世也是不行。
归琅没有反驳他,留在传国玉玺中的阵图,确实是瑞帝在受上天指引后寻来的。
谈到使用阵法的时机时,祁净远说道:“殿下,七鬼中贪欲恶均已除去,痴爱两鬼仍在封禁之内,嗔恨两鬼在外,还需请殿下在解除九龙禁制前将这四鬼悉数斩杀……”
“否则阴阳之门一开,四鬼将会力量大增,以至于生灵涂炭。”
虽然在彻底关上阴阳之门后,这些大鬼便成不了气候,但在这关门前的时间,足以让它们肆虐人间。
归琅应了下来,然后问道:“国师可是知晓解开封禁的方法?”
他还记得祁净远说过,只要天柱地柱仍在,哪怕其余七个龙柱全被邪祟毁了,阴阳之门也不会被打开。
而瑞帝并未给他留下解开九龙禁制的办法。
祁净远点头,回答道:“需殿下携传国玉玺,然后三家家主携带各家传承法器,以金殿九龙柱作为‘钥匙’,方能解开九龙禁制。”
解开封禁有方法了,剩下的便是斩了剩下的大鬼,然后寻找对应的入阵之人。
祁净远在看到天师需要的人后,说这指的就是他与裴褚二位家主,无论是描述还是命格,皆对上了。
庄太尉说斩除邪祟他帮不上忙,却可以帮忙寻找对应的将臣。
他心中还有些遗憾,因为所需的入阵之人中,并没有与他命格对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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