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卯时,但正值夏日,身上衣裳又单薄不到哪里去,马车里又闷又热,凌熠临时买了个冰桶,这才好些。
于柏岩的小破院离京城中心的距离相隔老远,乘马车还花费了一个半时辰,冰桶都化的差不多了,正晌午,日上三竿。
“哎呦,终于到了。”于柏岩跳下马车,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后仰头瞧了瞧这大门,不禁感叹:“这朱红大门,真真气派!”
凌熠白了他一眼:“瞧你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收敛点,这么没见识。前几年在凤府做暗卫,也没见你这样。”
听到这话,于柏岩抬起手来就给了凌熠后脑勺一巴掌:“臭小子,怎么跟你师父说话呢?”
凌熠装做很痛的样子,嗷嗷直叫。环顾四周,摸摸耳朵,带着些许不太确定,道:“这里,我好像来过。”
“你来过?”于柏岩疑道,同样也环顾四周,点点头,“是有些熟悉哦。”
抬头一看,旁边的朱红大门上府匾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丞相府”。
“这里是凤府!”凌熠恍然大悟,不禁惊呼,“圣上赐的宅子竟然挨着凤府!”
于柏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巧瞧见凤府管家凤祥正从府内走出来,朝着这边宅子走来,赶忙拉着凌熠背过身去,装作无事要先行一步离开。
“二位还请留步。”凤祥快步走上前来,“听闻我家老爷说,这凤府旁搬来了一户贵人,正让小的送些礼来,望大人收下。”
无奈,于柏岩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多谢凤丞相好意,以后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凤祥低下来的身子明显僵了僵,于柏岩扯扯嘴角,有些尴尬地喊了一声:“祥叔。”
熟悉的声音回响在凤祥耳边久久不能散去。“于柏岩?!”凤祥好似一根弹簧挺起腰来,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儿?”
于柏岩挠挠头,回答:“我搬来这儿了。”
凤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住这里?”
于柏岩轻咳两声,指了指身旁的凌熠:“准确的说,他的宅子,我们一起住。”
凌熠向凤祥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在下凌熠。”
凤祥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是何等人物,能与自家老爷做邻居,赶忙将腰弯下来:“不敢当不敢当,大人快快请起,老奴受不起啊。”
凌熠将凤祥扶起,依旧恭敬道:“祥叔可还记得,八年前,那个黑瘦的小孩儿。”
凤祥微微一愣,好半晌,才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凌熠,后大为惊讶,震惊道:“你是那个小孩儿!”
八年前,就是那个大年初一,于柏岩将昏倒了的凌熠偷带进府,本以为无人察觉,实则一切过程都被在炊房里清点事物的凤祥看的清清楚楚。他虽然没有去凤诚禄那里告状,但却当机立断撞破于柏岩只带回凤卿一人的谎话。后于柏岩立字据表示绝对不会生出事端,被扣了两月俸银,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自于柏岩辞去丞相府事务,带着凌熠出去,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二人。
虽只有一面之缘,凌熠却将此份恩情牢牢记住了,直到今日,都没有忘却。
凤祥先是惊讶,后又欣慰无比,甚是激动。
“真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凤祥不禁感叹,“年纪轻轻就上得了朝廷,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像是忽然有一道惊雷闪过脑海,于柏岩神情复杂地向凌熠投去一道目光,凌熠挑了挑眉,挺不解,但多年的默契还是使他赶紧结束了这感人的场景。
随便找了一处僻静的包厢,于柏岩就将凌熠按在了一张椅子上,自己则拉过另一张椅子,与他对面而坐,贴得极近,死死盯住凌熠,盯得凌熠心里发怵。
八年前,就是那个大年初一,于柏岩将昏倒了的凌熠偷带进府,本以为无人察觉,实则一切过程都被在炊房里清点事物的凤祥看的清清楚楚。他虽然没有去凤诚禄那里告状,但却当机立断撞破于柏岩只带回凤卿一人的谎话。后于柏岩立字据表示绝对不会生出事端,被扣了两月例银,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自于柏岩辞去丞相府事务,带着凌熠出去,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二人。
虽只有一面之缘,凌熠却将此份恩情牢牢记住了,直到今日,都没有忘却。
凤祥先是惊讶,后又欣慰无比,甚是激动。
“真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凤祥不禁感叹,“年纪轻轻就上得了朝廷,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像是忽然有一道惊雷闪过脑海,于柏岩神情复杂地向凌熠投去一道目光,凌熠挑了挑眉,挺不解,但多年的默契还是使他赶紧结束了这感人的场景。
随便找了一处僻静的酒楼,入了一间小包厢,于柏岩将凌熠按在了一个椅子上,自己也拉过了一把椅子,与他面对面坐下,将脸凑近了,盯着凌熠,将凌熠看得心里发怵。
“小熠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师父莫不是喝酒喝糊涂了。我昨天刚和你们一起过的十六岁生辰。”
于柏岩的眉头皱得更紧。十分不解为何当今圣上会让一个仅仅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去担任朝中重职。
“那你可知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十六岁的少年,一跃成为朝廷中正二品官员的,在别人眼中,这是一件荒谬的事。有的人摸爬滚打几十年甚至耗尽一生都没有达到你现在这个高度,而你却仅仅靠半年的剿匪,就轻轻松松就当了这个别人万难都爬不上的官位。甚至连当今丞相。也都是从最底层的小官做起,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以来,坐上如此高位的。”
“师父……”
还没有等凌熠说完话,于柏岩便开始自言自语,最后甚至越来越激动。
“如此荒谬之事,当今圣上有可能会被指责成为一代荒君昏君,昏庸至极,会引起朝中大量人的不满,纷纷都来弹劾你……”
“打住,打住,师父你先听我说。”凌熠连忙将一下站起来的于柏岩用手摁了回去,连忙解释:“这件事情我是考虑过的,这件事情有点复杂……”
几日前
凌熠回到京城,回皇宫述职。
一位太监在前面带路,将凌熠带到了御书房前。
“凌大人,圣上已经等候多时了,快些进去吧。”
凌熠点点头,踏入御书房中。太监将御书房门带上,独自守在外面。
一抹明黄色身影坐于书案前,上面奏折堆成了小山,而皇帝手里拿着的不是奏折,而是棋子。他正自顾自地下着棋,与他自己下棋。
“臣凌熠,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凌熠跪下伏地,行了一个标准大礼。
屋内静悄悄的。
良久,皇帝像是下完了棋,长叹出一口气来,才斜眼看了看依旧在地上的凌熠。
“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陛下。”凌熠抬起身来,头依旧是低得死死的,不敢抬头。御书房的氛围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来自帝王的强劲压迫感悬在他的头上,一时间,一切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哼。”皇帝冷冷地一声闷哼,“果然还只是个毛头小子,没有胆量。”
凌熠头埋得更深,更加不敢出声。这是他第一次面圣,心中自然是紧张的,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人教过他。
“凤梓穆夸你有胆识,现在看来,当真是在胡说。”
“凤将军英明神武,臣钦佩凤将军。这次抗倭,全靠凤将军才取得全胜,微臣的功绩,不值一提。”
听这话,皇帝转过身来,面朝凌熠,饶有兴致道:“哦?那你的意思是,凤梓穆说的不对咯?”
凌熠身躯一震:“微臣不敢妄议凤将军。”
皇帝又冷哼了一声,语气中稍带怒意:“朕看你是一点都没有遗传学习到你爹的那股狡猾劲儿。也没有学到凤梓穆的一点点聪明劲儿!毛头小子,不知当时你是怎么当上那武状元的!脑子怎么一点也不好用呢?”
见状,凌熠惊恐,又伏在地上:“圣上息怒,微臣自小便不在父亲身边,而是跟着师傅学武。见面的次数是少之又少,更别提学习了。”
听闻此话。皇帝有些疑惑:“你不是凌家现当家主母所出?不然怎么会让你漂泊在外的。”
“回陛下,不是。”凌熠回,“微臣亲母在微臣很小的时候便病逝了。”
“那你的母亲是?”
凌熠顿了顿,努力在脑海中回忆没有多大印象的亲生母亲,回答道:“蜀地宋候府侯爷的小女儿,宋曦怜。”
皇帝脑海中轰的一声,缓了许久,才颤颤巍巍的问道:“你是蜀地宋候的外孙?宋曦怜的儿子?”
“是。”
皇帝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凌熠走去。身形微微有些颤抖。
“孩子,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对于皇帝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凌熠惊慌不已,却依旧按照他的要求抬起了头,正对上皇帝的眼睛。皇帝正值壮年,头发却已经花白了几根,眼睛也有些浊,现在却亮着光。
皇帝细细端详着他,最后有些凄凉地笑了出来:“这眉眼,果真是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也不像那个家伙。”
听这话,凌熠大抵还是可以听出来,皇帝在说他和他母亲像。只是,皇帝怎么关心起他那早就逝去的母亲去了?
“凤梓穆说你能干,将来必成大器,那朕,就先将你的官阶给升了,但此事切不可让朝中大臣知道,两年之后,如若真的大有作为,不负朕望,让天下人服气,朕便向天下人宣告,你就是朕的副将,受天下人敬仰。如若不成,免官罢职,朕要你也就没有什么用了。朕现在许你官职,是让你大施拳脚,不受太多限制,你也切不可逢人就说,这件事只有凤丞相和朕知道,其余人都是下了封口令的。如若让朕知道别人知道了的话,你也一样滚出京城去。”
凌熠内心大受震撼,连连磕头谢恩。
“还有,朕许你一个宅子,那是属于你母亲的,交由朕暂时保管。现在就还给你希望你好好保管,切不可被他人抢走。如若不成,你照样给朕滚出京城。”
一顿操作下来,凌熠已然是被惊到了,只得连连答应,叩谢圣恩。
直到出宫之时,凌熠脑子还是嗡嗡的,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知道,他今第二天早上。满园赏赐加上一张地契的时候,才恍然醒悟,这一切都是真的。
御书房内,皇帝微微叹息,手轻抚着一幅女子画像,轻声说道:“希望朕的抉择是对的吧,你的儿子,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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