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俊好一阵都没法动，他被这可怖的死状吓住了。
颈动脉被割，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天花板和四周的课桌椅都不能幸免，何况夏星晴的死相诡异，根本就是一场不可能完成的自杀。
这地方一定还有些别的东西，可以影响人的神志。
陈平俊勉力使自己放空的眼神聚焦在窗外的黑雾。
在第一个世界里，死亡对于他而言虽然如履薄冰，但终究隔着一层窗户纸。除了杀怪时偶尔会喷溅出蓝蓝绿绿之类的奇怪颜色的黏液，击杀玩家可体面得很，没有血液没有伤口，被击倒的玩家衣冠齐整，仿佛就地而眠。他当时还头一次感谢自己曾经吐槽过无数次的游戏审查标准。
但第二个世界，死亡是实实在在的，真实得让他感到荒诞。而他只是一个偶尔会看探案视频的普通人，何况那些视频在高能场面还打马赛克。
陈平俊一阵干呕，并没靠近夏星晴的尸体，只远远地低头默哀了一阵。
手电筒光横移，夏星晴的小挎包大开，东西撒落一地，有吃食，还有张婷塞给她的防狼电击棒。
陈平俊越过血迹斑斑的桌椅地面，把物资重新归拢。
张婷和夏星晴的手机都在这间房里，一个不知被什么碾压，踩得稀碎，一个碎了屏，开不了机。
现在陈平俊彻底不知道时间了。
他有些茫然地回到走廊，麻木地进食补充透支的体力。现在仍支撑着他的唯一信念，不过是去六楼确认那是不是殷枫。
身边的人尽皆死亡，现在的陈平俊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孤岛。
陈平俊反复尝试，在右脚落地没有明显痛感后，他闯进初二六班拿回了托特包，奇怪的是，这次他受的阻力似乎小了点。再度短暂休整后，他不再停留二楼搜集物资，直上三楼。
他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如果按照原来的行为轨迹缓慢进展一定会发疯的。
三楼给了他当头一棒，走廊不再是安全的缓冲地带。
在死寂中，总有一串脚步声跟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每次回头他总会看见身后多了张椅子或是一只鞋、一个本子。
他不再顾忌脚伤，狂奔起来。
如果在走廊中间被前后围堵，那他除了跳楼别无他选。不说他能否借助三楼的外墙结构安全翻下二楼，这楼外的黑雾显然也不是什么毫无危险的摆设。
身后的脚步声跟随他奔跑起来，从一个变成两个，渐渐汇聚成了一群。
怪不得另一边楼梯间二楼往三楼的通道被封住。只要闯入者想借由三楼的通道去往中间那座大楼，就势必要通过这条走廊，这是避无可避的杀局。
墙上开始淌血，陈平俊隐隐听到前面的楼梯间有皮球拍落地面的声音。
这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通道口近在眼前，回头的路还远，只能向前！
陈平俊目不斜视，咬牙加速。他的腿迈得飞快，身体轻忽得像是不属于人世。
皮球从他的脸颊弹射擦过，留下被爪子挠过一样的火辣辣的痛觉。地底涌出鬼手抓握向他的脚。
它们要留下他。
陈平俊猛地点地前扑接翻滚进入通道。鬼手抓走了他仅剩的鞋子。
喧哗退去，唯余死寂。
陈平俊转身看向通道入口，一道道形似人类的影子站在通道入口处，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它们的形容看不真切，只有一双双怨毒的眼睛分外刻骨，死死盯着陈平俊。
陈平俊大脑隐隐作痛，确认了暂时摆脱危机后就回转了身，用后背隔绝视线。那些怨毒的眼神仿佛一种精神污染，如果与它们对视久了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
系统的药实在不错，原本右脚的伤口已长得大好，这一通狂奔之下却又崩裂了，渗出的血洇透了绷带，沾到了地上。
陈平俊摸索着自己脸上淌血的伤口，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脚，猛吸一口气。
“靠！”
这一声喝骂出口，他心里郁结的地方竟也疏通一些。看了看还安然待在臂弯里的托特包，他竟又笑了。
“真是一群土匪。”
这一场生死时速，虽然再度光荣负伤，但保下了物资，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也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我能再申请一次医疗支援吗？”陈平俊放松了些，瘫坐地上，“我自己包扎的话，这分能少扣点吗？”
“扣除1点，宿主结余极致积分为5点。”系统平板地答。
空气里倏然间出现了药粉、绷带和胶带。
陈平俊：！
他惊的不是这空间传物的神奇，而是——
“这些药品只扣1点？那先前那5点是怎么扣的？”
“本系统亲自为你服务，看在你是老宿主的份上，服务费已经打了八折，不然才不只是扣5点。陈平俊，有我这么善良的系统你就知足吧！”
陈平俊：原来你才是真实的土匪！
“我亲切善良的系统哟，如果还有下次，麻烦把服务留给我自己来动手，我怎么能劳动你金贵的身躯，让你屈尊纡贵呢？”陈平俊不带一点语气起伏，敷衍地哄道。他已经大概掌握了和系统对话的正确方式。
“嘻嘻。”
虽然还是嘻嘻的笑法，但陈平俊听出来了，这是开心了不是在放嘲讽。
光线依然昏暗。通往中间大楼的路黑得看不清其间情况，但陈平俊的心却比先前轻快了些。
大不了失败了去那永轮空间赚那三万亿积分！
三万亿……
还是算了吧……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数字，真要干起来根本难以想象得是什么程度……
还是把这个世界干通的好。
陈平俊刚把脚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脸尚来不及处理就听黑漆漆的通道里传来一声怒吼。
“小兔崽子，松手！”
紧接着是女人垂死的尖叫，仿佛上了案板的鸭子。
“啊——，救我，救我！”
陈平俊把剩的伤药往托特包里一放，挎着包往发声地赶去。
他听出来了，打头的怒吼是那个自称王哥的人的声音。
他们原来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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