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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锦华进宫来,按理说是必须要去拜见黄贵妃的,如今太后被软禁了,完全失势,后宫之中妃位最高的便是黄满溪了,且还是大皇子的娘,将来登上后位的可能性很大,掌管六宫,权势滔天。

    夏锦华准备晚些再去拜见黄满溪,但未料午饭之后,便有黄满溪宫中的宫女来传话了,说是黄满溪要见她。

    她自然也是应允了,当即准备着便要去了。

    钱琛君有些担心,不禁提醒夏锦华道:“郡主,可要小心了,我怕是来者不善。”

    夏锦华摇摇头,笑道:“没事的。”

    两位贵人还是觉得让夏锦华一个人去见黄满溪,确实是不妥,那黄满溪可是不喜欢夏锦华了,而且她在后宫之中只手遮天,万一对她不利呢?

    钱琛君和赵世墨便也随同了夏锦华一道朝那黄满溪的满溪宫去了。

    一路之上,两人不断地给夏锦华介绍着那宫中的精致,这便是香莲池,那边是桂花园,还有御花园之中的花儿更多,更美,有空定要去看看。

    上一次因为那忘情水的闹剧,夏锦华也进宫来过一次,只是现在记忆有些模糊了。

    众人步过了一处长长的石桥,便看见那前方几个宫女和一个小女孩正朝她们走来。

    赵世墨忙道:“那是大公主,乃是德妃所生。”

    德妃,便就是安平芳了,安家的嫡女,可是因为弄死了方芷苼,已经伏法了,因为她的罪名,安家也被牵连了,得了个谋害皇室子嗣的罪名,全族抄斩,还是司空绝亲自去下的手。

    如今,剩下这个女儿在这宫中,没了母妃的照料,想必是日子艰难,这后宫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啊!

    瞧那大公主一副水灵灵的模样,才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襦裙,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带着那双灵巧的小脚四处跑着,实在是可爱,看得夏锦华心中痒痒的,真想抱抱。

    “上次出了那事情,牵连了好些嫔妃,德妃去了,良妃去了,贤妃也去了,如今大公主便由黄贵妃带着。”赵世墨道着不禁摇摇头。

    她们在宫中地位特殊,不想搅合这宫中的嫔妃争斗,平日也里不争宠,少来宫中的其他妃子来往,日子倒还算是和顺。

    因为她们是商女,妃位最多也只能到四妃之中,便不能再高了,竞争力小,对于其他人来说没多大的威胁,倒是没人来寻他们的麻烦。

    听赵世墨那话,带着几分惋惜,夏锦华也叹了口气,想来那大公主在黄贵妃那处,肯定是过得不如意的,好歹不是自己的亲娘啊!

    大公主也瞧见了这几人,那三四岁的人儿,其实也懂得人情世故,深宫之中的孩子总是早熟的,见她缓步而来,用宫礼与众人见礼:“婉暮见过钱贵人,见过赵贵人,见过慧灵郡主。”

    那礼节做得有模有样,谨慎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才三四岁的孩儿。

    夏锦华叹了口气,上前将大公主扶了起来,蹲下身去,与她平视着,看那小脸,着实是可爱得紧,不禁轻轻地捏了捏那粉嫩嫩的小脸儿,软声道:“多大了?”

    大公主恭敬地道:“回郡主,婉暮今年四岁了。”

    听见那几分疏离却又令人琢磨不到的语气,夏锦华的心一酸,叹了一口气,这么个孩子,若是想在这深宫之中存活下去,那其中的艰险实在是外人不能想象得到的啊!

    夏锦华将腕上的镯子退了下去,送到大公主的手中,道:“这是郡主姐姐给你的见面礼,以后可要来时常找姐姐玩。”

    大公主收了镯子,十分有礼貌地道:“多谢郡主姐姐。”

    辞别了大公主之后,众人才往那黄满溪那处去了。

    赵世墨不禁提醒夏锦华道:“如今这皇宫之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说话的,兴许一不小心便能招来灾祸了。”

    钱琛君也是面色沉重,特别是大公主那种身份,若是与她靠近,很容易便惹来大堆的麻烦。

    夏锦华倒是不以为意地一笑:“不过只是一个孩子,难道还怕她起什么风浪不成,你们也太敏感了,就算是后宫之中,也不一定全都是恶人,何况是个孩子。”

    那两女接连摇头,夏锦华终究还是不明白后宫这洼浑水之中藏着的丑恶。

    富丽堂皇的后宫之中,在众人看不见的背光面,藏着的尽是污秽,红尘繁华之下,有的只是数不尽的罪恶,无数的女子向往着这一片乐土,岂知,那乐土之下,尽是尸骨!乐土之上的繁华都是用了尸骨浇灌,才能如此迷惑众人。

    三人连同宫女太监等众,很快便到了黄满溪那处,宫女太监等在外面伺候着,四人便入了宫中,在那客厅之中分开了落座。

    如今的黄满溪可是越发的春风得意,她自然是得宠,母族也势大,大皇子也是深得圣宠,若是没有意外,后位便就是她的了。

    但意外如今也发生了,那便是夏锦华入宫了。

    夏锦华与黄贵妃按照宫中的礼节见礼,一点破绽也寻不出,黄满溪也让她落座看茶了。

    四人坐下,拉些家常,不得不说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演技都是一等一的,黄满溪便是那其中翘楚,怕是恨死她夏锦华了,但那和蔼笑容却找不出半点关于狠的痕迹来,亲热地拉着夏锦华的手,道:“妹妹好福气了,嫁了将军这么个好夫君,姐姐一直看他与众不同,未曾想,他竟然便是武安国的七皇子。”

    那语气酸的,若论京中谁家夫妻感情最好,自然是将军府的那两口子莫属了。

    黄满溪本以为给夏锦华寻了个‘好夫君’,面丑心恶,没想到,那面具后面竟然是个俏郎君,就算是在深宫之中,也能听闻外面的风言风语,言说将军待郡主如何如何好。

    她如何能不嫉妒?

    如今,将军就要没了,本以为夏锦华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没想到,她华丽一转身,便入了宫中,昨晚阎璃宿在她这里的时候,还特意问了给夏锦华什么封号好。

    阎璃是铁心要夏锦华进宫了,都开始斟酌封号了,看阎璃的意思,是直接提为四妃之手,仅次于她这贵妃。

    一代君皇,连喜当爹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封夏锦华为后,那也只是指日可待了。

    果真,这天下什么好事情都让夏锦华给占了!

    黄满溪心中怎能不恨,但就算是再狠,那面上也是一派和睦,有着后宫之主该有的气度和端庄。

    夏锦华自然也是演得一手好戏,混入各种圈子抓人的是时候,她要装扮成各类人,长期在生死一线磨练而出的演技,能与黄贵妃相媲美,她温婉地笑道:“妹妹也是意外,不过还得感谢姐姐替妹妹做了这个媒。”

    黄南溪的笑容如故,钱赵两家的小姐忙出来打圆场。

    商人之女,最是会察言观色讲好话,一会儿时间便将这场中的气氛给调动了起来,黄满溪和夏锦华不时还对视一笑,俨然多年好姐妹。

    厅中温婉笑声此起彼伏,和乐无比,但只有当事人知晓那背后的刀光剑影。

    眼看着来请安也该是差不多走了,夏锦华便起身就要告辞了,黄满溪也不挽留,钱赵两位贵人拉着夏锦华便走,好似多呆一刻,那黄满溪便会要了夏锦华的命似的。

    谁料,才出了那大厅们,便看见宫外咋咋呼呼地来了一大群宫女太监,当先的便是黄满溪的大宫女。

    黄满溪出来,瞧着那一众人,怒斥道:“宫中规矩森严,你们乃是我满溪宫的人,如此这般冒失成何体统!”

    黄满溪的大宫女哭道:“娘娘,大公主出事了!”

    “什么!”黄满溪大惊,不顾贵妃礼仪,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似乎是十分紧张大公主。

    大公主出事了?

    夏锦华的脑海里全是方才那张水灵灵的小脸,也连忙追了出去。

    钱琛君和赵世墨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凝重和戒备。

    夏锦华方才才与大公主说了话,而且还送了一个镯子,大公主现在便出事了?

    赵世墨不动声色地地在身边一个太监的耳边点了几句话,那太监转身,身轻如燕,借着树木的掩护,直接便从那高墙之中翻了出去。

    众人除了满溪宫,便看见众多的太监宫女们抬着大公主回来了,确实是抬,夏锦华远远地便看见大公主那嫩黄色的衣裳已经被血红色给染得通透,小小的身子还在不断地抽搐着,随着那抽搐,七窍之中便不断地涌出血来。

    瞬间,一股寒气从夏锦华的脚心冒了出来,直接便涌上了脑门。

    这大公主一看便是被人毒害了!

    黄满溪看见大公主那般模样,吓得眼泪直掉,忙吩咐道:“快请御医啊!”

    大宫女道:“小玩子已经去了太医院了,只是奴婢看大公主,怕是——”

    黄贵妃心疼着大公主,上前一把将大公主抱住了,低泣道:“婉暮,你怎么了?睁眼看看母妃吗?”

    那场景,直叫人动容,还真是像亲生母女似的。

    可惜,大公主没能睁开眼了,眼角嘴唇和鼻子耳朵里面,接连冒出鲜红的血来,图了黄满溪一手的血,黄满溪哭得撕心裂肺的,痛哭的啜泣声在那宫中回荡,像一阵阵的鬼泣。

    大公主被抬了进去,但是那身子的抽搐越来越微弱了,很快便彻底不动了,太医也很快便来了,在那宫中给大公主诊治。

    黄满溪在那门外走来走去,急得直掉眼泪,如同梨花带雨,加上那一点恰上眉梢的慈母暖色,实在是令人感动。

    夏锦华等三人也陪坐在一边,他们也不必走了,今天这事情,十有**是要赖在他们身上了。

    黄满溪急得团团转,看见那御医进进出出,大宫女从宫外归来,一进门,黄满溪便焦急地拉着她:“皇上呢?”

    大宫女回道:“娘娘,皇宫今日下午前去城外的军营视察,现在还不曾归来。”

    黄满溪着急无比,擦了擦泪水。

    那房中,太医们忙忙碌碌,一直到西落西山,阎璃也不曾归来,却见太医开了门出来,黄满溪忙上前,急切地问道:“公主如何呢?”

    太医满脸遗憾,低垂着花白的头,齐齐跪了一排,道:“娘娘恕罪,公主她是被人投毒身亡,那毒性太过于猛烈,公主年岁尚小,老臣等已经尽力了……”

    太医们颤颤巍巍,这次死的可是大长公主啊!

    当今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皇帝知晓,那岂是震怒,怕是他们这群老臣的命都保不住了!

    如今,只有抓到那下毒之人,他们才能求得一命。

    中毒而死……

    似乎是不出夏锦华所料,她知道入宫之后,定然会有人想要她死,定然能闹出各种的事情来赖在她身上,但没想到,竟然是小公主的死。

    想起今日那石桥之上,小公主扬起脑袋看自己时候,那稚嫩小脸之上带着的点点恐惧和恭敬,又想起方才小公主那抽搐的生气和苍白且涂满血色的小脸,夏锦华心酸无比。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看来,那黄满溪该是要发难了,钱赵两家的小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但现在却没有退路了。

    见那黄满溪一听说大公主已经去了,顿时一声惨呼,两眼一翻,便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往后面倒去,似乎是深受打击,丧女心切了。

    幸得身后的大宫女将她给扶住了,一顿摇晃之后,黄贵妃才是摇摇晃晃地‘醒’来了,绝望地哭了两声,忽而脸上颜色便得严厉,冷冷地道:“来人,将这群没用的东西拖下去,重大三十大板!”

    太医们纷纷色变,他们多数都是过了半百的,若是这三十大板打下去,还有活路?

    一个老太医忙拿出了几段碎裂的镯子来,求饶道:“娘娘息怒啊,公主所中乃是剧毒,见血封喉,臣等无力救治,但是臣等寻到了藏毒之物,便是这手镯,凶手便是将毒藏于这手镯之上,镯子不慎摔碎之后,公主手部受伤,镯子之毒趁机入体,将公主毒害致死!那毒一滴便可要人命,乃是天下奇毒,老臣等无用……”

    大宫女也忙跪地道:“娘娘,方才公主确实是摔了一跤,还出了些血,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公主!求娘娘责罚!”

    黄满溪气得面色煞白,看着那镯子,血红的眼中堕下几颗泪来:“这镯子好生眼熟,何时到了公主手中?”

    大宫女看向了夏锦华,似乎是还阴森森地笑了两声,而后小心翼翼地道:“回娘娘,是郡主方才在路上,与公主巧遇,便随手送给公主的。”

    黄满溪冷笑两声,回头看向了夏锦华,眼角还吊着两颗泪,似乎是丧女之恨,不共戴天,“夏锦华,你作何解释?”

    夏锦华表情淡漠无比,一直便用一种看戏的态势看着那众人演戏,纵然此时被抖落了名字出来,依旧是淡然,“臣妇无话可说。”

    不就是个死吗?

    与其跟那狗皇帝睡了,不如现在就去死!

    宁愿死,也不想沾一身臭味!

    钱琛君和赵世墨忙道:“贵妃娘娘,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慧灵才入宫,与公主无冤无仇,怎么会有害公主之意?”

    “定然是有人挑拨!”

    夏锦华是阎璃交给他们照料的,若是才第一天便出了这种事情,怕是阎璃归来,要拿她们二人问罪。

    今日这事情,明摆着是陷害,对方连长公主的命都该害,真是胆大包天了!

    但是那黄满溪可不听那两人的劝解,命人将夏锦华给围住了,质问道:“婉暮才不过四岁而已,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下次狠手?”

    夏锦华一扬下巴,带着几分倨傲,吐出的话,让钱赵两位贵人大跌眼镜:“我夏锦华想除去谁,没有理由!”

    那等同于她承认杀害大公主了?

    钱琛君惊异地看着她,却看见她浑身的悲凉,双眼之中,完全没有任何辩解的**,甚至还有挑衅。

    她在寻死!

    赵世墨吃了一惊,忙道:“慧灵,你说什么,你明明没有害大公主!”

    夏锦华回望了一眼那担心着自己的赵世墨和钱琛君,忽而笑着,带着众人都看不穿的不明意味。

    “我不想狡辩了,贵妃娘娘您想做什么便动手吧,最好一次将我解决了,若是皇上回来,我怕脱不了关系的是你。”

    黄满溪气得面色越发苍白了,没想到这夏锦华态度还敢如此嚣张,这满溪宫可是她的地方!

    “好好好,既然你承认了本宫便不想浪费口舌了!”

    一边低喝,“来人,将郡主下给公主的毒,还给郡主!”

    众宫女应声而动,将那镯子收了,端来了一杯白水,将那镯子的断面在那水中搅合了着。

    “贵妃,这不可!就算是您想处置将军夫人,也得等皇上回来!”赵世墨大惊失色。

    等阎璃回来,一切还有转机,但就怕在黄满溪的地盘之上,她将夏锦华给不声不响地解决了。

    黄满溪冷冷道:“谋害公主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今日郡主肯舍生,本宫保你九族不灭。”

    夏锦华哈哈一笑,摇头,“娘娘大义,锦华铭记在心。”

    黄满溪果真是‘善良’啊,今日夏锦华安心地去了,她的九族可就避过一死了。

    可是夏锦华,还有多少个九族?

    她笑着,忽然便落下了两颗泪来,黄贵妃已经将那毒药断了过来,送到了她面前,夏锦华也顺从地将那毒酒给断了过来。

    黄满溪还假仁假义地道:“妹妹,可不是姐姐我逼你,而是为了不牵连无辜着想,毕竟,妹妹你犯的可是谋害皇亲的大罪,贤妃娘娘的下场你也是知晓的,不仅是自己遭殃,就连安家满门几百口人,也跟着遭殃了。”

    夏锦华端着那毒药,从容笑道:“多谢贵妃娘娘。”

    说罢,便要喝下那毒药了,身后两位贵人惊呼:“锦华,不可!”

    夏锦华端着那毒药,回头,看那两个为自己担忧的好姐妹,笑道:“我夏锦华活这一世,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已经足够了。”

    那话语之中,尽是生无可恋,两贵人心惊,她从入宫以来,便是一直强颜欢笑,偶尔一声笑,藏着的尽是悲伤。

    他们都知道她与司空绝的感情,如今司空绝就要前去赴死,她的心,也早已经随着他一起死去了。

    与其在这后宫之中孤身度过毫无希望的下半生,还不如一死了之,至少再也不用饱尝蚀骨相思的折磨。

    夏锦华看着那浅浅一杯毒酒,有种解脱的意味,看着那对面正冷冷盯着她的黄满溪。

    身后传来赵世墨的劝说:“锦华,别喝,纵然没了他,你还有孩子。”

    “锦华,千万别喝,一切都有转机的,你得为孩子着想。”

    可惜两人被宫人狠狠地制住了,也上不得前来,只得远远地看着。

    夏锦华一手端着那碎玉瓷杯,一手抚上了自己那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

    还有个孩子啊……

    但她还是一声苦笑,仰头,将那毒药一饮而尽。

    砰——

    一声脆响之后,空了的杯子落地,杯中的液体只剩下残余,大部分都进了夏锦华的肚子了。

    黄满溪舒了一口气,那杯中和镯子里面的毒都是她派人放下的,毒早已经备好了,只等夏锦华上钩,如论如何都要逼她喝下毒药。

    只有那长公主,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见夏锦华喝下了毒药,赵世墨和钱琛君也得了自由了,忙冲上来,钱琛君反应快,一把扣向夏锦华的嘴巴,“锦华,便扣咽喉,将毒药吐出来!”

    夏锦华却挡开了她的手,伸出那颤抖得厉害的手,握住了钱琛君和赵世墨的柔夷,一字一句道着:“若是将军来了,一定告诉他,皇宫太冷,我不习惯,请他一定带我走。”

    毒发得太快,黄满溪要夏锦华死,自然是用了毒发最快的药,见夏锦华说完那句话,嘴角已经渗出了鲜红来。

    她嘴巴一张一合,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断断续续:“哪怕……成为一抔骨灰……我也要陪着他,一定,一定……”

    那口气艰难地一吞一吐,正快速地落下去,众多的太医跪在地上,视为不见,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黄满溪看着夏锦华毒发,冷笑了一遭:“妹妹放心地去吧,姐姐一定满足你的临终愿望。”

    夏锦华双目看着天,已经毫无神采,泪水混着血水滚了下来,双唇长着,还有微弱的气息透出,正微弱地一张一合,似乎还有什么话不曾道完,但似乎,那嘴角是带着笑的。

    她的身子也如方才公主那般的,发生了抽搐,随着抽搐,七窍也开始流血。

    赵世墨哭得撕心裂肺,钱琛君转过头去,不忍看那一幕。

    “还快将两位贵人拉开!免得给两位贵人沾染了晦气去。”黄满溪颐指气使地道。

    众宫女来将那两位哭泣的贵人给拉开了,夏锦华仰面躺在那地上。

    大宫女上前,抚了一下夏锦华的鼻息,她还有没有彻底断气,还有点微弱的呼吸,但是那见血封喉的毒药马上就能要了她的命。

    黄满溪忽然笑着,蹲下身,见夏锦华那灵光将散的双眼之中带着的竟然都是解脱,似乎毫无痛苦。

    她冷笑一声,最是看不惯她好过,就算是走也不能让她安心地走。

    她在她耳边轻语两句。

    “毒药是将军给我的,没有哪一个男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归属他人,所以,是将军要你死!”

    她将那最后两个字咬得特别狠。

    那毒药的确是司空绝给的。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女人在他人身下承欢,竟然阻止不了,那便不如毁灭了!

    夏锦华终于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看不清,那眼中是痛苦还是解脱。

    黄满溪终于是放心了,踢踢夏锦华的身体,回头正欲说话,便看见一身便衣的阎璃冷冷地从外面进来了。

    他今日去了城外的军营之中巡视,查看备战情况,是赵世墨身边的太监拿着令牌出宫去军营求见。

    一听闻了消息,他便打马飞奔回来,一直到了满溪宫外。

    但他还是来晚了,还未进门便听见了赵世墨和钱琛君的哭泣声,他入了这院儿之中,第一眼便看见那仰面躺在地上的夏锦华。

    她避着双目,身子还在微微地抽搐着,七窍还不断有血喷出。

    瞬间,世界似乎是一晃,晃得阎璃差点没站稳,赵世墨一见阎璃归来,立马哭喊道:“皇上,救救郡主!她还没死!”

    黄满溪也未料到阎璃归来得这么快,连忙拜见,“臣妾参加皇上,慧灵她——”

    但是那双暗色云纹锦靴根本不曾在她面前停留半刻,径直朝夏锦华的而去,不由分说,将夏锦华给抱了起来。

    满溪宫之中瞬间到处便都是低气压,无形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阎璃没有理会任何人,将夏锦华抱着便出了满溪宫,赵世墨等连忙跟了上去,太医等众擦擦浑身的冷汗,也忙提着药箱追了上去,黄满溪也忙追了上去:“皇上,皇上,婉暮她……”

    可是阎璃哪里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双唇紧抿,双眼之中含着血一般的红,怀中那具身体时不时地便一阵抽搐,随着那抽搐,仅存的温暖便被一丝一丝地抽离而去,等阎璃到太医院将夏锦华放在那榻上的时候,夏锦华身上的抽搐已经微弱得看不出了,裙摆已经鲜血淋漓,衣裳之上也是处处不血染,面上的血色慢慢地抽离而去,身子逐渐变得温热。

    众多的太医拥了上来,阎璃只是道:“救活她。”

    众太医看着那已经去了大半条命的夏锦华,已经知晓再无回天之力了,可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阎璃退了出去,站在那门外,静静地站着,帝王之躯,却一直颤抖着,双拳紧握,指节苍白异常,心却似沉入了无底的冰冷深渊之中。

    葫芦娃等女侍卫跪了一地,她们今日被留在了踩香阁之中伺候,没有跟去,岂知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夏锦华便已经……

    葫芦娃默默地低着头,却忍不住眼泪泛滥。

    赵世墨和钱琛君在那外面焦急地等着,阎璃静立,黄贵妃跪和一众宫女跪在她脚边。

    “皇上,是郡主亲口承认她毒死了大公主,深知自己罪责深重,还将殃及九族,愿意一死求皇上宽恕饶恕了她的家人,臣妾也是遵从了慧灵的意思啊——”

    黄贵妃哭哭啼啼,跪着摇着阎璃的裤腿,但是阎璃充耳不闻,双目痛苦地闭上,睁开之时,便折射出了无尽的痛苦之意。

    怎么会这样?

    他只是想和她真正的开始……

    怎么会这样?

    阎璃无数次质问着自己,无数次恨着自己,到底还是自己太鲁莽了。

    这后宫是一滩浑水,她如何能安生?

    阎璃的心中,除了后悔便是无尽的恨,却恨的是自己。

    钢铁侠等人也得到了消息,忙追来太医院,却看见那太医院之外,跪了一大群人,阎璃独自立在那中央,显得别样孤独和惨痛。

    众人听闻了这消息,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响,一时之间竟然接受不了。

    如今,只想将那地上跪着,假惺惺求饶的皇贵妃给大卸八块!

    很快,一匹快马直接从皇宫之外,一路打马而来,直到太医院,那人才落马而下。

    那下马之人,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无以匹敌的杀气,腰间挎着的剑随着他的大步,而一前一后。

    他双目如电,眸光似雪,绝对的冰冷,绝对的嗜杀,似乎是阴森地狱之中爬出来的厉鬼,煞神附体般。

    他上前,目光不曾看众人一眼,只盯着那紧闭的太医院。

    阎璃和司空绝并肩站在那处,两人都不曾动。

    一大群宫女太监跪着,黄满溪跪在阎璃身后,连声不断地求饶,可阎璃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阎罗阎茗和王妃阎芳染等得知了消息赶来,却只看见那紧闭的大门。

    “皇上,黄太师求见!”

    阎璃不应。

    “皇上,海尚书求见!”

    阎璃还是不应。

    接连不断有大臣在宫外求见,不断有太监来通传,但是阎璃都只当是不知晓。

    黄满溪似乎察觉到了事情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但是黄家才朝中的势力正如日中天,阎璃若真是想治自己的罪,朝中大臣定然不愿!

    她依旧是苦求着,纵然是嗓子哭干了,阎璃还是不曾动摇一下,似乎是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

    一直到日落,才见有太医匆匆地出来,那太医浑身的血,连跪带爬地冲向了阎璃:“皇上,郡主所中之毒乃是老臣平生只所见,加之郡主有胎在腹,方才失血过多,已经、已经去了……”

    闻言,阎璃那不动的身躯似乎是颤抖了几下,眼前一阵昏黑,但是身侧之人已经冲了进去。

    阎璃紧随其后,众人也忙追进去,见夏锦华躺在那医榻之上,身子早已经没了动静了,房中腥气冲天,榻上,地下,全都是血,夏锦华宛若一个血人,但是面上一点血色也无,像是多过春的花,生命已经流逝而去。

    司空绝跪在那榻前,只是看着夏锦华的容颜,半句话也不说,双手放在那榻上,交缠的十指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东西,已经有了简单的人形了,果真是如羲风所言,那是个畸形。

    司空绝双目无神,目光无所依,不知道是看着那床上的夏锦华,还是看着掌中那小小的已经流逝的生命。

    时间似乎是忽然便停住了,众人大气不管喘,只是瞪着眼,看着那榻上,榻边的人。

    极端痛苦和绝望的气氛蔓延着,在场的众女子无不是眼红泪落,男人们也是别过了眼去,不忍见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阎璃也是身子一晃,幸得旁边的阎罗扶着,他盯着夏锦华那完全失去血色的面孔,喃喃道:“不会的。”

    他伸手过去,想探夏锦华的鼻息,但到一半,一张带血的铁掌便死死地扣住了那手。

    “别碰她!”

    司空绝沉声喝着,那嗓音完全哽咽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阎璃,眼中弥漫的尽是无尽的恨,血红的眸中,滚下了两颗泪来。

    那铁掌几乎是一下子便要将阎璃的手骨给捏碎,幸得那掌中还有血迹,滑腻无比,阎璃一使劲便将手给收了回来。

    “绝弟!”阎罗忙上前,隔开了阎璃,怕司空绝失去控制做出什么事情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节哀。”

    目光扫了一眼夏锦华,此时的夏锦华已经早成了一具尸体了,面部还有些浮肿,白泡泡的肉肿起来,将五官都扭曲了,差点看不出她曾经的模样来。

    三狗子蹦出来,伏在夏锦华那已经没有起伏的胸口上,哭得撕心裂肺的。

    畜生如此,何况是人,王妃直接便哭得晕了过去。

    司空绝静默了半刻,只盯着手中那若血红的肉落泪,时而又看看那床榻之上的夏锦华,终于是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番那张已经全非的脸。

    似乎是喃喃自语:“夫人,不要怕,为夫来接你回家了,咱们回家,马上回家,我说过,一定会来接你的,一定、一定……”

    他自言自语半刻,忽而站起身来,将三狗子收进了口袋里,用了手绢将他们的孩儿收好了,在手边拿了个装人参的盒子来,将之小心翼翼地装好,放入了怀中,又顺着那薄薄的摊子一裹,将夏锦华那已经失去血色的尸体包裹住,往怀中一抱,便往外走。

    一步一泪,一路尽是晶莹的泪点……

    “朕命令你放下她!”

    阎璃发狠,忽然冲出,要夺了他手中的夏锦华。

    阎罗忙去将阎璃拦住了,赵世墨忙从后面拉住阎璃的衣角:“皇上,郡主姐姐临终之前,说她不喜欢皇宫,她要跟将军一道离去,臣妾求皇上成全他们吧!”

    阎璃心狠,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两行帝王泪终于是夺眶而出。

    那个曾经,有泪有笑,曾经活力四射,曾经屡次让她刮目相看的女子,终究还是成了此时的一具死尸。

    阎璃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错!

    可那分明又是自己的错!

    事到如今,他还有资格去要求她吗?

    他只是想和她厮守而已,从未想过伤害她!

    司空绝已经走到门口了,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阎璃,忽而冷冷一笑,但转眼,却低着头,对怀中那睡在毯子里的夏锦华低声道:“娘子,我们马上回家了。”

    可惜,夏锦华再也不能回应了,紧闭的双目,似乎再也无法睁开了。

    司空绝抱着夏锦华出了房门,阎璃也飞奔着追了上去,阎罗和阎茗忙将他拦住,其余的众人也追了出来,看见司空绝一步一步地朝外间而去。

    黄贵妃还在太医院的青石板之上苦求着,此时黄太师等老臣也已经出现在了这太医院之中,随同这黄贵妃跪着。

    个个还在低声哀求:“皇上,慧灵郡主毒害公主,该当诛灭九族!”

    “皇上,慧灵郡主乃是灾星,此番灾星已去,我苍耳必将上下清明,万民齐心!”

    “皇上……”

    可是,阎璃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空绝离去,却阻止不得。

    忽而,司空绝的步子停了下来,半跪在地,将夏锦华轻轻地放在地上,倏然一笑,在她那已经惨白的唇上一吻:“娘子,为夫忙点事情,等会我。”

    夏锦华还是沉睡着……

    司空绝将她放下之后,缓缓站起身,站起身的那一刻,面上不再有悲伤,不再有痛苦,似乎无欲无求,但是却缓缓地亮出了手中的长剑来。

    一道刀光之后,一颗美艳绝伦梨花带雨的头颅随着鲜血飞飙而去,滚到了阎璃面前,惊得他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正是黄贵妃的头!

    刀光和惨叫不断,众人目瞪口呆,眨眼之间,这太医院已经是鲜血四溅,数个头颅齐飞,片刻的功夫,黄贵妃、黄贵妃宫中众人、黄太师、海尚书等已经人头落地!

    司空绝面无表情,专注收割生命,眼中的决绝和冷冽诠释着一个事实——杀妻之恨不共戴天!

    ------题外话------

    摔!我的那点小心思都让你们看穿了,结局都快被脑补出来了,嗷嗷嗷嗷,我还怎么写!

    不行,我得写出一个让你们跌破眼镜想得蛋碎也想不出的结局来!

    有错别字,明天修改,今天我回学校去了一趟,把我的后宫佳丽全部接了过来,时间紧迫了点

    我有贵人,良妃,德妃,皇后!

    现在最宠的是皇后,日日临幸,贤妃偶尔宠宠,今天接回来的是德妃,贵人已经被打入冷宫多时了

    别误会,我说的是键盘,贵人是20块的,80的是贤妃,100的是德妃,500的是我的正宫凉凉

    写文三年,我写碎了多少键盘造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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