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维的琴行这几天来一直是歇业状态,只在门口贴了张联系方式,提醒来的顾客有事电联。
明大爷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街里邻居每天都在轮流照看他,邵维也一天三趟的往那边跑,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江寄厘还在的时候他就经常过去,所以乔姨一众人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讶异。
当然,于情于理,邵维其实都可以不用去的。
因为在认识江寄厘以前邵维也有自己的圈子,他在桐桥镇算小有名气,认识的不认识的提起他都是赞叹,说那个年轻的琴行老板有能力,三十出头就有房有车,长得也高高大大的,小镇上没几个人能配得上他。所以邵维也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傲气。
他的圈子,他的工作,他的傲气,本来注定就是和街头巷尾的人格格不入的,但偏偏他认识了那个青年。
优雅又漂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身上的气质是从小耳濡目染出来的书卷气,当年青年第一次来琴行求职,嗓音温柔轻细,他说自己以前学过钢琴,但是没有教过学生。
邵维本质还是个生意人,他其实不太乐意接受一个没有工作经验的人,但拒绝的话死活说不出口,他几乎有些看呆了,最后才反应过来让人先弹一首。
邵维还记得那个场景。
青年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七月下午金色的光影从明亮巨大的落地玻璃外照进来,有细碎斑驳的光点在他睫毛上滚动跳跃,他一身洁白的衬衫,和如墨的柔软黑发映衬着,高贵的仿佛只是不小心落入了凡间。邵维再想不到其他任何的形容去描述这个人。
他只觉得,这是一个比他还要格格不入的人。
然而逐渐了解之后,他却发现不是这样的。
青年是难得优雅高贵,却又难得浑身充满了烟火气的人,他永远都在努力生活,阳台上有小花小草,卧室里有古灵精怪的小猫,偶尔会幼稚一回,喜欢抱着零食看海绵宝宝。
每个人都喜欢他,他也会用心的和每个人交谈。
邵维觉得挺神奇的,他居然是跟着这样的一个人融入了街头巷尾的喧闹中。他很珍惜这个人,但如若有人问起他有没有喜欢过江寄厘,邵维会摇头。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他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他琴行有个漂亮年轻的钢琴老师,还是单身,他们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次是他走了狗屎运。
走运是没错,但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痴心妄想了,邵维很明白,这里没人配得上江寄厘,包括他在内。
邵维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肖想自己配不上的人或物,他能很果断的做出取舍,在极好的朋友和恋人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因为他实在太珍惜这个人了,一步都不敢越界。
可没想到最后青年还是离开了,因为另一个他从未谋面的人。
除了好奇,邵维还特别恨那个让江寄厘一直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人,每到夜深人静他就会想到,他在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江寄厘心里留下如此深重的阴影。
总归不可能是像他开玩笑那样,真长了三头六臂。
他始终不相信那个人能轻易找到桐桥镇,在江寄厘离开后,他仍然无数次和江寄厘说,如果他能找到几年前就找到了,何必《带球跑后前夫火葬场了》,牢记网址:拖这么久。但每次这样说,江寄厘都闭口不谈,很避讳一样。
邵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见到江寄厘一次,直到明大爷出了事。邵维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打了那个电话。
他确实是怕江寄厘以后知道会后悔自责,但也存了一点微末的私心,他还是想再见江寄厘最后一次。
邵维想得简单,纵然那个人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不信对方五年都没找到人,就偏能在这短短几天找过来。
这天,邵维琴行有人给他打电话,说想看一台钢琴,他急急忙忙从小区这边赶回去,门口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很讲究,身上是笔挺的西裤和马甲,纵然头发已经有几丝银白,但依然身姿笔挺,看起来很贵气,不像是桐桥本地人。
对方开口道:“是邵先生吧,您好。”
邵维心里突然就升起一些警觉,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果然在马路对面看到一辆车。
一辆极为奢华的黑色劳斯莱斯。
邵维的朋友里有一个是做倒卖二手豪车生意的,有时候小聚时他们也会闲聊,所以邵维对这些车都还算了解。
然而这辆车,他只认得出车标。
车身霸道矜贵,比普通劳斯莱斯要长一些,安静停在路边时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色猎豹,车窗是摇起来的,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邵维蹙了下眉,伸手回握:“您好,是您要看钢琴吗?”
中年男人避重就轻,回答的很隐晦:“是我给您打的电话。”
邵维心里不太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他当即道:“如果不是看钢琴的话就恕我不能奉陪了,我家里有老人生病了,最近很忙,没空在这里闲聊,很抱歉。”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谁知刚一动,就被中年男人伸手拦住了。
他一举一动甚至言语之间都客气的很,但邵维察觉得出这些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行事作风看似礼貌,实际上无比强硬。
邵维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中年男人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他道:“我们先生请您去车上坐坐。”
邵维后退一步:“我不认识你们先生,我真的有事。”
中年男人已经伸手:“请。”
邵维暗道不对劲,但已经退无可退,中年男人一直保持着一个“请”的手势,视线盯着他,邵维被看得头皮发麻,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人。
他谨慎道:“家里的老人在等我,我只有十分钟时间。”
中年男人没有回他,态度模糊不清。
邵维忐忑着迈了一步,他知道他今天绝大可能无法轻易离开这里了。
走到车旁,他听到中年男人恭敬道:“先生,人带来了。”
里面的人并没有回应,但中年男人却像是明了,伸手拉开后座车门,对着邵维道:“邵先生,上车吧。”
邵维的视线不自觉看向车内,落在那个靠着车后座闭目养神的人。
几乎一瞬间,邵维就明白为什么身旁的中年男人要对车上的人毕恭毕敬,也明白为什么中年男人如此的样子依然只是个办事的人。
因为车内的男人身上的气质实在太过冷厉高贵,几乎让人无法忽视。
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包裹着他健壮的身材,就算坐着邵维也看得出来他个子极高,他侧脸的线条锋利而精致,修长的双腿散漫交叠,右手撑着额头在休息。
看邵维有些迟疑,中年男人又提醒了一句:“邵先生。”
邵维这才惊醒,赶忙跨进了车内,车里的空间很大,在男人的对面有一排反向的座位,他有些拘谨的坐到了另一边,刚一坐好,车门就应声而关,邵维迅速伸手去拽,但车门就像铁焊的一样纹丝不动。
安静了几秒,邵维有些坐不住了,他道:“您好,请问您找我……”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睁开了眼,他眼眸冰冷凶戾,邵维心头一惊,话意迅速止住了,这回他不仅头皮发麻,整个身体都因为紧张过度而没了知觉。
他心里惊骇的想,原来眼前的人才是真的格格不入的那种人。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但又不敢完全相信。
直到男人掏出了一张照片。
邵维看着上面的人,瞳孔微缩。
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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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维从琴行这边回去以后,感觉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墙。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猛然惊醒想起某件事,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给江由再打个电话,告诉他不要回来。
但是他似乎被监视了。
邵维不敢露出任何端倪,因为他在车上非常坚定的表示自己已经和江由失去了联系,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信了,他不确定……
惊惶紧张的过了几天后,监视他的人依然没有离开,邵维不敢打电话,怕打草惊蛇泄露了江由的联系方式,他现在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他不确定江由到底会不会回来,也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某天,邵维去了小区那边以后,发现车子一直停在江由公寓楼下时,他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男人知道他能联系到江由,但和他一样,这个男人同样怕打草惊蛇。
所以他压住了所有消息,像一只极有耐心的野兽,待在猎物的巢穴中等待毫无防备的猎物自己送到手里。
邵维完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痛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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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深沉,男人缓步迈上陈旧的楼梯。
声控灯明明灭灭,男人因为个子极高,将楼梯衬得更加狭窄,脚步声缓慢而有力,最后,锃亮的皮鞋停在了一扇防盗门前。
他修长有力的手上捏了一串不知道从哪来的钥匙,咔哒,手指旋转,门一声轻响,在他面前打开了。
男人走了进去,久无人居的小公寓内昏暗冰冷,也安静得可怕,他摸索着找到了灯的开关,啪嗒一声,暖色的灯光倾斜而下,照亮了整个室内。男人一直隐在暗处的脸也清晰了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门口的两双拖鞋上,一大一小,大的那双是米白色的小狗形状,小的那双就比较规矩冷淡,就是最简单的款式,黑色的。
换鞋的柜子上还贴着一张黄色便签,写着两句话。
—爸爸,记得带钥匙。
—记得!
上面的笔体很稚嫩,下面的那两个字隽秀漂亮。
他伸手扯了下来,指尖缱绻的轻抚着上面的字迹,克制不住的叫了声:“厘厘……”语气里藏了浓烈的情绪,话音有些发颤。
公寓内早已没了人气,但却处处都是生活过的痕迹。
沙发上放着一个小羊的抱枕,握着前蹄呆呆的看着对面的电视机,电视机并不大,边缘处贴了几张海绵宝宝的塑胶贴,地毯上还摆着一架已经拼完的乐高战舰。
厨房里有各种各样可爱的盘子和锅碗瓢盆,冰箱里没喝完的几瓶草莓牛奶安静排列着,已经过了保质期一个月。
卧室的床绵软而舒适,床单简单干净,有一股清香的柚子味,衣柜里挂着一排衣服,色系温柔大气,也是同样好闻的柚子味。
明明是和以前全然不同的味道,但他却觉得熟悉极了。
戎缜的手极慢的抚摸过每一寸地方,这些东西勾勒出了一个陌生却炙热活泼的青年,他曾经以为他已经想这个人想到了极点,可现在那些悬浮着的东西落了地,他触到了实处才猛然发现,他的想念原来可以如此深不见底。
他想这个人想得要发疯了,他抱着那些沾染了熟悉味道的衣服、抱枕、被子,极尽不舍与眷恋的嗅闻。
戎缜说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江寄厘,他想把那个人永远绑在自己身边,他想要青年柔顺乖巧的喊他“先生”,想要青年温柔细致的主动吻他,他想要的太多太多。
那种恨不得将人嵌进骨血的思念和冰冷的现实互相拉扯着,仿佛将他撕得碎裂开来,他痛苦的弯下了身躯,喘着粗气狠狠掐着自己才能勉强冷静。
他握着那张照片,嘴里不断的叫着一个名字。
戎缜觉得自己陷进了一片窒息的冷水中,心脏传来一阵阵生疼的寒意,他要找的人曾经就在这里,带着他的孩子独自生活了五年,而他想的每天发疯却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厌恶、痛恨、抓狂,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他一个人的时候都被无限放大,他恨极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戎缜心里几近癫狂,他想,他再也不会把人放走了。
他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个偏远落后的小镇,生活在了这个狭小不便的公寓里。
程严往家里添置了很多东西,他精干条理,列着长长的清单请戎缜过目,戎缜坐在那个小沙发上,背后靠着小羊抱枕,随意扫了几眼就挥了挥手,而后把身体沉进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上。
在程严要离开时,他又说道:“把车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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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厘和江崇很快回了国,一路都没有任何异常,他们也没联系任何人。
兜兜转转饶了几圈,江崇主动和江寄厘分开两路回桐桥镇,他现在在国内热度不算低,人多眼杂,如果和江寄厘走在一起,很容易把江寄厘也暴露在公众的视线中,他不敢在国内冒这个险,只能暂时分开。
他安排好一切后,抱了抱江寄厘,然后自己踏上了另一条路。
江寄厘回到桐桥镇时已经是晚上了。
公寓楼下静得可怕,许多人似乎都睡下了,乔姨的小超市卷闸门拉得很紧,夜晚微凉的风卷过,平白多了股萧瑟的味道。
他在楼下站了会,视线扫过平整的大街,心里的某块石头似乎终于落了地。
江寄厘收回视线上了楼。他站在门口摸出钥匙,轻轻一转,门咔哒一声开了,他进去摸着黑先换上了自己的拖鞋,然后才起身开灯。
眼前亮起的一瞬间,江寄厘突然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皱了下眉,心里不太确定的想到,门口的柜子上之前放过绿植吗?而且,他记得贴在柜子上的便签一直都没有撕过。
因为他有一段时间经常忘带钥匙,江崇就特意在门口换鞋的地方贴了便签提醒他。
现在多了绿植,便签没了。
江寄厘觉得诡异,后背突然就窜起一阵森冷凉意,而在他视线一转,看清客厅内的模样时,更是直接僵直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从他进门起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响。
江寄厘腿都软了。
他脸色苍白得可怕,转身就想拉开房门逃出去,但客厅本就没有多大,男人个子极高,长手长脚,几乎瞬间,门啪的一声巨响就又被关了回去。
江寄厘吓得直接滑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慢悠悠蹲了下来,蹲在了他面前。
他伸出手,很慢很温柔的抚上了他的侧脸,轻声道:“厘厘……”
这道声音是江寄厘多少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他摇着头甩开那只手,泪流满面的挣扎着想要逃离,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羔羊。
戎缜一条腿已经跪在了地上,他俯下身,想把这个日思夜想的人抱进怀里,但青年极为应激,他伸出的右手被他抱着狠狠咬了一口,瞬间便出了血。
“您放过我,您放过我吧,我求您……”江寄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逃无可逃。门是朝里开的,他后背抵着只会让门关得更紧。
戎缜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像是完全没听到江寄厘的哭求,嗓音低沉又缱绻的说道:“厘厘,跟我回家吧。”
“不要!”江寄厘拼命缩着,呼吸急促又惊恐:“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我哪都不去。”
“听话,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家,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戎缜伸出了左手,他忘记了自己手上狰狞的疤痕。
江寄厘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情绪濒临崩溃。
戎缜面色是转瞬即逝的阴沉,左手和小臂都是蜿蜒交错的烧伤,青年看着怕极了,也嫌恶极了,戎缜又叫了声:“厘厘,你乖乖的。”
“乖乖跟我回淮城,不要让我生气,嗯?”
江寄厘根本不听,在戎缜又要俯身的时候,他抓着一个间隙,狠狠推了一把,然后从旁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戎缜也不强硬拦着他,因为一共就这么大的空间,小东西再怎么跑,都跑不出这个地方。
他站起身,看青年冲进了厨房,满脸泪痕的握着一把刀面向他。
青年眼眶通红,明明很害怕,却依然说着威胁的话:“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回去,你不要逼我……”
“厘厘,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我。”戎缜并不在意他手上的水果刀,一步一步靠近,他嗓音愈沉:“是你在逼我,厘厘,我不想伤害你。”
江寄厘后退了一步:“你不要再过来了……”他嗓音颤抖着,手里的刀也要拿不稳。
戎缜有些痴迷般眷恋的看着他的脸,越走越近:“我找了你很久,宝贝,我很想你。”
“我还听说你生了我的孩子……厘厘,跟我回家吧。”
男人已经再次站在了他的面前,江寄厘惊慌摇头:“不是,孩子不是你的!”
戎缜望进他的眼里,问道:“所以,你还和别人做过?什么时候?在哪里?和谁?”
莫大的羞耻兜头罩来,江寄厘比着刀锋颤道:“和很多人,除了你,和很多人都做过。”
戎缜突然笑了声,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身,谁知青年似乎吓昏了头,手里的刀竟然真的就那么扎了过去,尖锐的刀尖刺穿皮肉,浓重的血腥味缠绕在了鼻息之间。
江寄厘更是吓懵了,脸色白得透明,当即就要松开手,却被戎缜一把抓住。
“宝贝,你就这么点胆子?”男人的嗓音更亲昵了。
他握紧青年颤抖的手,缓慢却毫不犹豫的把刀尖推得更深,鲜血顺着江寄厘的手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戎缜像是没有知觉,另一只手把他搂得更紧。
“厘厘,捅进来,再深一点。”他垂下眼眸,在吓傻的青年唇上轻吻,而后又低声说:“江崇是我的儿子,是你和我的儿子。”
他加深了这个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急促敲响,紧接着嘭的一声从外面打开,门撞在墙的棱角上狠狠弹了一下。
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放开我爸爸。”
戎缜听到这个声音,慢慢直起腰,松了手。
他语气同样冷淡,对于眼前这个儿子似乎并不是很关心,他慢悠悠道:“江崇?”
江寄厘已经瘫软在了地上,他眼眶红着,人被吓得有点呆呆的,呢喃道:“早早……”
江崇视线扫过掉在地上的刀,脸色越发阴沉。
他一字一句道:“我爸爸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我?小畜生,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崇抬眸,毫不客气:“老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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