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了,江崇不想再纠缠下去,怕错过江寄厘的下班时间。

    他丢下一句:“随你吧。”然后就冷漠的移开眼睛,他给虫虫倒了些猫粮和水,还顺便把猫碗放进了江寄厘的卧室,等会虫虫玩好回家就可以直接吃了,还不用面对客厅的人。

    临走前他看到男人在慢悠悠研究着他和江寄厘拼好的那一架乐高,江崇心里恶心,盘算着改天买新的回来重拼一次。

    下楼后刚好碰到出门扔垃圾的乔姨,她急匆匆过来,朝二楼抬了下下巴,压低声音隐晦的问道:“又来啦?”

    江崇“嗯”了一声,也没说其他。

    乔姨:“那你和你爸爸等下直接来乔姨这里吃饭吧,马上就好了。”

    江崇轻轻摇头:“不用了乔姨,你们吃,我去接他。”

    乔姨还想说什么,江崇对着她又摇了下头,然后看了眼楼上,乔姨懵懵懂懂也能意识到这个意思,便也没强求。

    琴行晚上六点下课,九月份的天这时已经有些发暗了。

    江崇到琴行时正好看到江寄厘和邵维送走最后一个接小朋友的家长,他小跑两步过去,江寄厘看到他脸上就露出了笑意,蹲下身体把他接进怀里。

    江崇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道:“爸爸,你外套呢,我去帮你拿。”

    邵维耳朵尖听到了,摸着外面的气温确实降了些,他说:“琴行门口右面的架子上,我去吧。”

    江寄厘笑了笑:“谢谢。”

    江崇还勾着他的脖子,用一只手贴了贴他的脸,道:“爸爸,我听乔姨说遥川路那家火锅店这两天有活动,好像是家庭特价,我们今晚去吧,我想吃。”

    江寄厘没有迟疑:“好呀,正好爸爸今天发工资,早早还有什么想吃的?”

    江崇:“想吃甜点。吃甜品店里的甜点。”

    桐桥镇唯一一家甜品店在镇高中那边,离琴行有好一段距离。

    江寄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说:“好,吃完晚饭后就去。”

    这时邵维恰好从琴行里出来,他臂弯挂着一件浅色的外套,江崇松开江寄厘,伸手接过,递给青年穿的时候,江崇突然抬头问道:“邵叔叔,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邵维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没听错吧,江崇小朋友,你叫我叔叔,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江崇没理他这句话,而是继续说道:“火锅店一家三口打八折。”

    邵维伸手想要敲他一下:“合着你邵叔叔是个凑数的。”

    江崇灵巧的躲开,然后转向青年,江寄厘很配合的弯下腰,像往常的每次一样,江崇帮他把拉链拉好,整了整领口,顺便回邵维。

    “你又不是不吃,怎么就是凑数的?”

    邵维:“……”不知道说什么。

    江寄厘看着邵维哑口无言的样子,轻轻拽了下他笑道:“走吧,今天邵老板发工资,我请客。”

    邵维笑了声,转身回去关门,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再客气就是我不给面子了。”

    琴行收拾完关了门以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邵维开来自己的车,三个人便朝着遥川路去了。

    一路上后面一直开着一辆黑色的车,这是之前寸步不离跟着江寄厘和江崇的两个人,他们都习惯了,连邵维都没什么特别意外的情绪。

    夜幕降临以后的桐桥安逸而悠远,遥川路有很多敞着门店的摊子,高矮参差不齐,和市区繁华的高楼大厦完全没有可比性。

    江寄厘虽然自小在淮城长大,见惯了奢华的都市夜景,但依然能很快适应这座小城,因为他喜欢桐桥镇缓慢的生活节奏。

    所以纵使淮城再繁华,也并不适合他。

    此时公寓那边,男人站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猩红的烟丝缓慢燃烧着,身后的客厅明亮温暖,一门之隔的阳台却凉得几乎有了些瑟缩的冷意。

    他吐了一口烟,烟雾上升,朦朦胧胧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屋内精致昂贵的法餐已经被连桌带盘全部撤走,不知道丢到哪里喂了饥饿的野狗,戎缜不曾动过那桌菜,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隐在暗处的脸上表情阴沉难测。

    十分钟前他看过几张传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三个人正在吃火锅,青年袖子规整的挽起,露出纤细洁白的胳膊,他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对面有一个男人在给他夹菜。

    这和戎缜下午见到的人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样子,照片一张张划过去,每一张上面的青年都惬意又放松,有的他在慢慢吃菜,嘴里刚喂了一颗牛肉丸子,腮帮鼓起来像一只屯粮的仓鼠,有的他在和对面的男人说笑,眼睛弯起,笑得乖巧又漂亮,还有的是小孩在细心给他剥虾,给他递水,亦或者是身份颠倒的拉着他给他擦手。

    只有三个人,但青年依然是众星捧月的那个存在。

    戎缜想到了很多事情,思绪似乎有些混乱,但在某一个点上他又诡异的清晰。

    他垂着眸,慢慢把烟头摁在了左手虎口的地方,与高温接触的瞬间那一块便皮开肉绽,他眉毛都没皱一下,动作冷漠又随意,仿佛做过千万遍。

    烟头逐渐熄灭,他脑内有一句话在回响。

    “实话就是……离开您的这五年,是我最快乐的五年。”

    猛烈的痛意袭上太阳穴,他撑着阳台的墙壁呼吸颤抖,他的头痛症在刚找到江寄厘时短暂的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在之后无数次愈加剧烈的发作。一次比一次痛苦,他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而同时他也逐渐清楚,从来都不是头痛在折磨他,而是江寄厘在折磨他,是那些日日夜夜数不清的悔恨在折磨他,也是他一次次要求青年再像曾经那样爱他的贪心在折磨他。

    戎缜额上有冷汗滑落,而后猛地拉开阳台门,他径直走进那间卧室,从衣柜里翻出无数青年穿过的里衣外衣,整个人埋进去,直到嗅到了青年柔软的清香,他才慢慢缓过来。

    正窝在床上一个角落睡觉的布偶猫惊惶的跳到地上,摆锤一样的大尾巴立了起来,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男人满脸都是戒备,发出了几声威胁般的低吼。

    戎缜并不理它,而是慢慢躺上了江寄厘的床,他将那床柔软的被子抱进怀里,就像是青年乖顺的倚过来一样,他呢喃着叫了声:“厘厘。”然而空旷的室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说:“你把我杀了吧。”

    此后就是长久的死寂,他似乎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发出响声,刚才还睡着的人瞬间就睁开了眼,接起的那一刻他眸内却无比清明,让人怀疑他只是在闭目养神。

    之前那些消沉的情绪散了个七七八八,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戎缜起身下床,走到了窗边,电话内是程严在汇报事情。

    程严:“先生,戎总又向您申请回国祭祖,说是廖楹老夫人的忌日马上要到了,他想回来看看。”

    廖楹就是戎老先生的原配夫人,当年和自己的儿子外出意外发生车祸,不幸当场身亡,而在她去世前两年戎老先生就已经把现在的戎老太太领进了戎家,还带了个比廖楹老夫人自己的大少爷更大的私生子,也就是程严嘴里的“戎总”,戎缜的大哥戎桦。

    戎桦在廖楹夫人手下养了两年,据说是真养出点感情,不过刚被戎缜丢到国外那几年,他也是确确实实吓破了胆子,半点浪花都不敢翻,所以没什么动静,直到近两年,他突然开始申请回国祭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尤其是在廖楹老夫人的忌日前后。

    廖楹老夫人的忌日在十月份,马上就要到了。

    戎缜嗓音阴冷:“让这个废物有多远滚多远,他敢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程严:“是……先生。”

    程严以前是见过戎家老大的,确确实实和先生不能比,但也比戎家老三好那么一点,和那个胸无点墨的草包比起来,他多少能算是个野心勃勃的商人,只不过目光短浅了一些,只记得眼前的利益,才会被先生揪住把柄一把抄了老底,从此再不能翻身。

    他近两年有了些并不起眼的小动作,先生都看在眼里,那些资料源源不断的送到戎宅,先生心里跟明镜似的。

    程严不再提这件事,换了另一件。

    他说:“先生,陆家最近有点生意想往西区走,几次上门拜访,估计是想请您松松手。”

    戎缜:“哪个陆家?”

    程严:“东区陆家,是医生世家,大少爷叫陆洄,似乎是想在西区大亚湾那边的养老城发展自家的医疗产业。”

    西区目前所有的旅游产业都是戎家经手,方家倒了以后,秦家也摇摇欲坠,秦琮在西区的那些医院更不用说,早就被连根拔起铲了出去。

    所以现在西区在医疗方面确实缺一批新鲜的血液。

    只不过……

    戎缜手指轻轻蹭着自己左手的某一处疤痕,问道:“陆洄不是和秦家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经常合作吗?”

    程严沉吟片刻,回道:“陆大少爷和秦家老大,前些日子闹崩了,陆大少爷已经回了东区,打算自立门户。”

    戎缜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严:“先生,那我们……”

    戎缜慢悠悠道:“不急,先晾着吧。”

    程严会意。

    挂掉电话以后,戎缜又在窗边站了很久才离开这座公寓,而在离开前,他还在青年衣柜前细细打量了一会。

    他拿走了其中一件轻薄的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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