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本该……”
见雁鸿没有转过头来,夕月沉默了半天后,鼓足勇气般超大声的道了歉,“我看见弟弟,太激动了,就把你说的那些忘在了脑后……”
她的整张脸由于全身用力的缘故涨得通红,
“对不起,给你平添了这么多麻烦……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我保证,我下次不会了,还请您能继续帮我!万分感激!”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到?”雁鸿揪长耳朵,戏精附体般的坏笑着大声嚷嚷道。
“啊——”夕月此刻涨红得小脸由于羞涩跟通红了些,半晌支吾着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雁鸿仍旧咯咯地笑着,“你这突然整这么一出……你第一次来到神迹,难免的啦,不用放在心上。”
“倒是……”
光线好像暗了许多。
“先生火吧,天要黑了。至于找你弟弟的事,明天一早再和你说。”
一夜过后,到了清晨。
“雁鸿,你昨天夜里说的,是打算怎么去找我弟弟的啊?”夕月伸了个懒腰,迫切地想要马上进入到寻找弟弟的旅途中。
“你弟弟十四岁,长得也不高是吧。”雁鸿站着打了个哈气,用手比划了下胸口,夕月看了看,点了点头。
“一个又矮又很年轻的黄金族,在这神迹里也还算是很显眼的特征的,并不难找。”
雁鸿自信满满地啪得一下拍到了身边的树干,伴着随之而来的沙沙作响,一块黑色的卡片落了下来,被雁鸿一把接住。
“对于雇佣兵来说,赚钱的风口,就在那庞杂的信息里。”雁鸿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捏着的卡片,“当然,我们万事屋这一行的风口也是这个。”
“什么意思?”这几句不明觉厉的话唬住了夕月。
“简单来说,在应许地几乎最南方的王国【永夜王庭】的神迹雇佣兵们会把这样的卡片挂在树枝上。上面有着他们的独家奥术,只要稍稍给它一些奥术能量,便可以用来去寻找他们中随便一支部队的去向,进而对委托一些任务。当然,缺点是不能指定……谁都不知道会指向哪一队雇佣兵。”
“他们有着在神迹上最为全面的情报网,是我们现在可以去试着依靠的一股力量。”
“何况我还认识一些厄鬼老熟人,说不定还能碰上,事情就更方便了不是?”
“永夜王庭?……”听过雁鸿的解释后,夕月反而有了浓浓的担忧,“父亲说,永夜王庭的厄鬼一族,没一个是好人……要是我弟弟他真的被他们发现了,会不会……”
厄鬼一族,是应许地以南的一只种族,皮肤棕黑,头上长着形状不一的角是他们的显著特征。在俩百年前,他们还是以诸多游牧部落的形式活跃于这片大地之上。直到发生了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他们的诸多部落首领才终于走上了联合,成立了以七王庭为首的永夜王庭政权。
但即便走上了统一的道路,由于产业结构的单一,在随后二百年的发展中,雇佣兵反倒是成了他们最大的产业,没有之一。
“毕竟黄金王国与永夜王庭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来着。”
雁鸿倒是对这情况看得明白,
“不过放心好了,那是一群视钱如命的家伙,没有钱的事他们才懒得去干呢。你就放宽心,你弟弟是不会有事的。”
“嗯。”夕月点点头,担忧褪去了大半,“那咱们快走吧!可不能浪费时间了!”
“哈哈,刚才你还说人家都是坏人呢!”雁鸿本性难移地调侃起来夕月,手上却已经有了动作。
随着奥术能量的涌入,黑色卡片逐渐包裹上了一层微光。
雁鸿将它扔出,一个黑色的小球从卡片中钻出,于半空中抖了抖身子,竟然还有些可爱。
“好可爱的小球。”就连对厄鬼一族偏见很深的夕月此刻也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希望你追着它的时候,也能这般想吧——”
“嗯?”
在随后一路的狂奔中,夕月甚至在不断地喘气声中没有机会再发出第二次这样的代表疑惑的鼻息。
不知过了多久,夕月插插头上的热汗,呼呼俩口气后停下了脚步,瘫倒在地。
“我,我,跑不动了……”
“嗯,那就休息一会吧。”眼见夕月已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雁鸿随即心念一动,奥术能量在小黑球身上消散,随即便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他的手心,变回了那一张黑色的卡片。
看一眼天,已经正午了,也是时候去找些食物果腹了。
“夕月,你要是累的话就在这休息会吧!我去找些吃的。”
说罢,雁鸿撂下夕月,扬长而去。
神迹中可以吃得东西不算少:稀奇古怪的各类生物与水果,都可以提供不错的风味和营养。但也要细细甄别,否则入嘴的就可能是前去天国的单程票了。
还没有走出几步,雁鸿眼之所及的不远处,干枯的树干上结密密麻麻的棕色果实,杂乱无章地向后延展到了不可见的远方。雁鸿瞟了了一眼,辨认出这是可以吃的果子。
摘一点吧……
走近了一些,一些突兀的东西这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颗与众不同的,白色的果实。
“这是?”雁鸿有些好奇走进一看——那东西毛茸茸的一身白毛,比一般果实大了三倍不止,在风中灵动地抖动着。
要不要摘下来看看呢?
雁鸿挽起了衣袖,伸手就要去摘。
“唉!”
像是感受到有人接近似的,白色小球居然动了起来——
“鹿鸣——不要丢下我——鹿鸣——”
居然还会说话!
好奇心让雁鸿暂时忘记了寻找食物的意图,现在的他,只想弄明白眼前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也正是这份浓郁的好奇心,让一向警觉的雁鸿居然没有注意到,一条与树干颜色相近的棕色毒蛇正吐着长信,蜷曲在树枝上匍匐着靠近了白色小球。
“鹿鸣?是你吗?你回来找我了?”白色的小球抖了抖身子,粉红色的小脸从毛绒绒的球体中,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
“啊!”
看着雁鸿头上破碎的光环,小家伙醒悟过来这不是它要等着的人。小家伙一吃惊,四个肉乎乎的小翅膀从它圆滚滚的身子上冒出,便要飞起。
“唉,等等!”
雁鸿此刻看出来了眼前东西的物种,意趣更浓了。
毫无疑问的,这便是在【云都古国】境内都难得一见到的【巨兽一族】,传闻说它们无父无母,生于天地造化之间,且只在云都古国境内诞生,是神秘而强大的存在。
要是能让这传闻中的强大的巨兽一族跟随自己的话,无论以后是这次寻找夕月弟弟的委托还是以后接受什么其它委托,即便只是当个吉祥物,也算是个不错的噱头,无论怎么说,必然会对自己有所帮助的。
但似乎,这个小家伙好像心里还有一个人……算了,先试试吧,要是能的话自然在好不过了。
“你要……你要对我干嘛!”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就要向上飞,有些害怕地大喊大叫道。
看来还是个孩子啊,大概……雁鸿心里回想着,便要把语气放得再平缓些。
也就是这时,雁鸿无比随意的一瞥,猛得看到了树枝上盘旋着蓄谋已久,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棕色大蛇。
“小心!”
顾不上了许多,雁鸿一个箭步猛扑了上去,大蛇受惊,随即转移了目标,一口咬到了雁鸿的大臂之上。
“唔——”
雁鸿闷声一句,即刻反攻,尖锐的黑晶即刻凝结成型,唰得一下扎在了大蛇的大嘴之上。
这一击情急之下,虽然勇猛,但未命中要害,大蛇吃痛,猛地一下松了树枝,整个身子弹簧一样地冲撞了过来,三角形的尖头带着尖锐的毒牙一如箭头般刺向雁鸿的双眼。
雁鸿毕竟身经百战,黑晶随即迅速生长而出,刺破了大蛇的白色肚皮,掀起一片鲜红的颜色。
“啊!”
这时还未完全飞起的小家伙才缓过神来,在尖叫声中结束了这一场惊险的战斗。
“呼——”战斗结束,雁鸿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当即便踉跄了俩步,如若不是顺手扶着棵大树好一顿喘息,怕是当即便要摔倒在地了。
“你……没事吧……”小家伙看出雁鸿的状态有些不对,小小的脑袋里也思索不上许多了,急切地飞了过去。
“我……”没事俩个字还没有出口,雁鸿俩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啊!”小家伙一下子傻了眼,“你醒醒啊!”
没有回音。
犹豫不得了……
小家伙也不再想许多,一口想着雁鸿的伤口咬了出去。
神奇的奥术开始发挥作用,毒素被奇特的奥术产物所抵消,雁鸿因为痛苦而紧锁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了许多。
“呼——”
“我……昏倒了?多长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雁鸿睁开了双眼,半无意识的碎碎念间,突然发觉粉红色的小脸紧贴着他,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
方才还对小家伙图谋不轨的雁鸿此刻一下子吓得差点跳起来。
小家伙也吓了一跳,迅速躲到了树后偷摸地向着雁鸿看了几眼,才摇摇晃晃地飞了上来,支支吾吾地,眼神也四处飘着,好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你救了混沌……你是好人!”
雁鸿直起身来,有些掌握不好平衡,身子一晃,正对上了自称混沌的小家伙的眼睛。
“啊!”小混沌一下子又藏进了树林里,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只眼睛。
“是你救了我吧……”雁鸿扶着脑袋,清醒了些,笑道。
“啊?呃……是……你先救了混沌,混沌才会帮你的……”雁鸿态度温和,混沌也逐渐放下了警惕。
“不对唉……我明明说的是云都语唉,你是个环民族吧,怎么也会说云都语?”
放下警惕的混沌这时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些违和的地方,
“难不成,你们环民会所有的语言吗?”
雁鸿倒是听了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啊?我说的不对吗?”看着雁鸿笑得止不住了,混沌一下子感觉到尴尬极了。
“你知道什么是奥术和圣树吧?”
小混沌点了点头。
“这个语言互通的能力相当于是圣树的奥术,但文字还是看不懂的。”雁鸿缓缓解释道。
“好了,小家伙,虽然一开始是想让你跟着我的,但是你好像是有一位同行的朋友了。主要是没什么时间了,还有人在等着我呢……而且我也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夕月都等急了估计……”
雁鸿站起身来,挠着头,好像在和混沌说话,但细听却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小家伙,摘些果子我就要走了,你也好好继续休息吧……不过也要小心,可不能再成了毒蛇的盘中餐了。”
雁鸿将外套脱下,随后踮起脚来将果子摘下包裹了起来。
“啊,好人,你可以……可以……可以带我走吗?”混沌虽然迟钝,但还是提取到了雁鸿自言自语里的信息,
“鹿鸣不见了……你……能带着我吗?你是好人,我,我……”
混沌因为紧张,每一句话都说着磕磕绊绊的,
“我不会添麻烦的……真的不会……要是找到鹿鸣……我……”
“好了好了。”雁鸿捂着嘴偷笑着混沌的憨态,同时,也为自己瞌睡送枕头的运气大感神清气爽。
“要是真的要跟着我的话,就快和我来摘果子吧……”
混沌扑腾着翅膀,高兴极了,
“嗯,好的!”
树林中。
正午的阳光被云层遮了些许,没那么刺眼了。夕月远远的眺望出去,雁鸿的身影久久没有出现。
不如试一试学习奥术吧!这一路给雁鸿添了那么多麻烦,夕月迫切地想尽早地要帮上他一些忙。
想想爹爹曾经是怎么说,怎么做的。
夕月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在小的时候,爹爹会用小小的旋风将她飘起来,那是他的奥术。每当自己问及是怎么做到的时候,爹爹便会说——
去感受风,去想象风。
很模糊,但现在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想象风吗?夕月闭上了眼睛。
风……她记得小时候在乡下玩耍之时,在深秋里,奶奶的麦田中,风吹过时,是沙沙作响的。
沙沙作响……耳畔似乎已有了些风的韵味,眼前的图景好似也随之动了起来。
动了起来?夕月忽地有些精神抖擞。
风!没有错!那就是风!
随着感官得无限放大,想象中的画面随着风的呼啸而泛起水纹般的涟漪,色彩与光晕交织糅合,明媚而不张扬,轻盈而不轻佻,浮韵而不无神。
风……
夕月感受到了手心的丝丝微凉,这让她惊喜地睁开了眼。
几缕细风被捧在双手之上,轻柔而怡人。
“这就是奥术吗……”夕月的喜悦溢于言表,但随即,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便打断了她的喜悦——
“咚!”
“咚!咚!”
熟悉的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是?”夕月惊慌失措地循声望去,虽然她还在安慰着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可她的心头却早就有了答案。
天空,是不是又阴了些……
“你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夕月惊恐地看着前方,满脸的不可置信。
“夕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伊克昂首立足,傲然扫去,在发现那破碎的圆环并没有出现时,嘴角便挂起了个嘲笑的弧度,
“那环民弃你而逃了吗?呵,可怜的小鸟终究断了脚下的最后一干枝叶?”
阴云密布。
“好了,夕月小姐。我们毕竟是血浓与水的同族。即便我已经很有耐心地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但现在,我依然愿意让你做出选择。”
“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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