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云密布。
迅速起身,伊克很快便注意到了攻击的来源,站在树林间又一条小路口上的怒火中烧的雁鸿。
“你怎么会——?”对于雁鸿的赶回,伊克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惶恐。但很快,生为将军和黄金一族的尊严与骄傲让他打消了这些情绪,稳重而冷漠重新回到他的脸庞。
“原来如此啊,”看着散落在一旁的果实,伊克一边试探着,一边悄悄地靠近了他那被击飞的巨剑,“我还以为你这胆小鬼丢下她跑了呢……”
“将军。这样就想激怒我的话……”
雁鸿虽然愤怒,但仍旧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几十位士兵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此刻连像样的阵型都没有集结;那位将军看着也是精疲力竭,居然会被一击便缴了械。
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绝不能再给他们恢复的时间。
乘此机会,打败他们,这次委托便再无险阻!
黑色的晶体已然凝结。
“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晶体迅猛飞出,风驰电掣。
“什么!”眼见并没有争取到缓冲时间,将军瞳孔一紧,甲胄似的金光已然铺满全身。
“呃!”
巨大的冲击让将军也不免冷哼了一声,但同时他也知道,这还没完。
报告之中的黑色的爆破风暴随之而来。金色的甲胄只是稍稍有了些许暗淡,将军在爆炸中巍然不动。
一个破碎的光环在一片爆炸后悄然亮出,一如黎明的花朵。
黑色的晶体长刀自下而上滑起,锋利的刀刃在将军眼前划过的那一刻起,金光的甲胄黯然失色。
糟糕,没有时间再——
另一只手的黑刀即刻划上,将这短暂的时机牢牢抓住。霎时间深而长的伤口血流如注,刀锋上的沾染的鲜血随之振满了伊克的整张大脸。
“将军——”
啧——不够深。袭击的突然发起让最后的致命一击没有发挥出它的最大效果。
雁鸿随即向后大退了三步,将俩只黑色的弯刀一同丢出。
俩道球型的纯黑色爆炸涟漪将几个尚有余力跑来搀扶将军的卫兵即刻轰飞了出去,将军的惨叫在这片树林间不断地回荡着。
结束了?
雁鸿不敢怠慢——眼前的敌人很强,在尘埃落定之前,绝对不能大意。
“滋啦!”掀起的一大片烟尘中,赤红色被包裹在其中,闪电迸发的声音突然响起。
果然——
“雁鸿!雁鸿!”混沌突然从林子间迅速飞出,“怎么了吗?”
一霎时的走神。
雁鸿有些窒息地回过头去看向了那片烟尘——
倘若伊克抓住这个数秒的空挡,那整个战局势必会俩极反转。
冷汗直下。雁鸿在这一刻间甚至听到了自己那深入灵魂的呼吸,也感受到了那一时的空灵。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烟尘散去,将军已然站起,倚着巨剑傲然挺立。他手中的雷枪闪烁着炫目的红色,呼之欲出,却紧攥与手。
那个架势,并不像是刚刚才准备好的。
“谢……谢?”
雁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此冷静了些。
“趁人之危,无耻行经……”将军义正言辞,沉重而沙哑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黄金一族的荣耀、我的荣耀——不容玷污!”
话音落,赤红的雷光便迎面席卷而来。
“但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轰!”
赤雷和黑晶争锋相对,整个空间顷刻间被俩种异色的能量波分割开来。
“呵?”雁鸿小垫一步,将另一只黑晶抛出,“像你这样的人,还讲究这些?”
乒!
巨剑承载着伊克无与匹敌的力量将黑晶击飞到了天上。
巨剑之上,雷光阵阵,伊克大臂一挥,如虎扑龙腾。
“我给过机会,是她自己选择了向死之路。”
将军那肉眼难见的速度再次出现,仅俩个呼吸的空档,巨剑的拉出了一道华丽的弧光,直指雁鸿的脖颈。
“斩!”
这时的巨大吼叫往往只有一个目的,震慑敌人。
“倏!”
雁鸿迅速下蹲,险要地避开了这一横劈。
不对!还没完!
情急之下,雁鸿的左半身之上已然爬上了不少黑晶。
为时已晚。
巨大的剑面随即迎面袭来,将雁鸿重重地砸入了地面。
一个巨大的坑洞随着雁鸿的倒下而出现。
可恶——
伊克探身一步,膝盖重重地压在了雁鸿的腹部,巨大的手掌抓着他那因为疼痛而变形的脸,巨剑已然瞄准了心脏。
虽然黑晶坚硬,但传递来的疼痛却未减分毫。雁鸿嘶哑着嗓子,强忍着剧痛大喊道:
“爆!”
附在身上的黑晶随即全部爆炸,始料未及的伊克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防御,黑色的爆炸涟漪随即将他掀飞而去。
雁鸿从原地爬起,背对着穿透云层而来的稀薄昏光。他的全身上下也受到了自己那爆炸的波及,绽开了无数的口子。黑色的晶体紧急遮掩了伤口,可血液仍旧不断从中渗出。
但他没有畏缩,没有迟疑,迅速摆出了招架下一击的姿态。
伊克也站起身来。他脱去了上衣,肉身同样被爆炸波及得满是伤口。不同的是,他用赤红的雷电灼烧了它们,强行让它们趋于了愈合。
雁鸿也是在这时才看到,伊克胸前的那一道长长的刀伤,亦是如此。
伊克也歪嘴笑着,将军仿佛在不断死去,战士才要刚刚醒来:“你一个环民,为什么要这样保护她?一个陌生人,和你有什么相干?”
“雁鸿——”白色的小球紧张地扑腾着翅膀飞来,由于慌张,它说的话都结结巴巴的,“你,你,你没事吧——”混沌的眼睛里满是急切的泪水。
“我没事的,”雁鸿擦擦嘴角的血渍,指了指夕月的方向,“混沌,你去看住那边昏着的夕月,保护好她。”他双手抱拳,眼神里的战意愈来愈浓。
“我?不过是看到一条能活到未来去的道路,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它罢了。”
“就算死?”
“死了不就没意义了吗?”雁鸿惨笑着,“所以我会打败你,自己奔赴去我想要的未来!”
“自大!”
阴云越来越浓厚了起来,狂风呼啸着,但俩人却巍然不动。
下一瞬,黑晶铸成的长刀与缠绕着赤雷的巨剑交织在了一起。
风雨渐起。
阴云颤抖着,狂风呼啸着,暴雨飘摇着,俩人的一招一式在并不宽广的树林空地间相互碰撞着,敲击出了数不清的火花。
他在试探——
俩人心照不宣。
一合之下,雁鸿便感受到了吃力,那山一般沉重的力量,震得他俩臂发麻。
狂风呼啸着,耳边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战斗的交响曲,火花在雨点中迸裂,俩人就这样一下一下啊对着刀,捕捉着对手可能在下一刻的松懈。
“将军!”卫兵的喊叫好不容易穿透了狂风,“撑不住了。”
此时此刻,同样的片刻恍惚下,黑色的长刀逼临伊克面前,下一刻,雁鸿收了动作。
“你都知道不趁人之危,无论出于什么……”
像是在自我安慰般的,雁鸿喃喃自语着。
就在那一刻,仿佛俩人间并不是死斗,而是切磋。
但也就那一刻。
视线交锋,俩人各退一步,眼里的狠辣再次占据了主导。
风雨交加,脚下本来干涸的土壤不知何时已然泥泞不堪。狂风大闹,将二人眼中可及的小物什尽数席卷而上,宛如那不断飞腾的青石土块才是风的本样。
冰凉将伊克从战斗的狂热中拉回神来。他摇了摇有些发胀的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士兵们本就在方才的一战里身心俱疲,又遇上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个个都成了霜打过的茄子,干瘪无力。
要撤退吗?伊克盯着雁鸿,权衡着。
他是将军,他不单单要考虑任务。
战士的怒火开始平息。
“我会找到你们。”将军带着他的威严就此归来,将剑砸入泥泞,“黄金王国的眼睛看着你们,你们逃不掉。”
一块土石突然从天而降,砸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这是?将军暗感不对。
看来不得不退了。
“列队撤退!”
将军发出了命令。
雁鸿看着伊克的撤离,放下了手中的黑刀,松了一口气。
方才的对招已然有些稍落下风了,倘若再在这狂风暴雨下纠缠下去,谁都不知道会怎样收场。
何况还不知道夕月是个什么状况……
雁鸿二话不说,转身跑到了夕月的身边。
“雁鸿——雁鸿——这个女孩她——”眼见雁鸿快步跑来,混沌火急火燎地飞了过来。
“怎么了吗?”雁鸿的心一下子被揪了上来,他即刻加快了脚步,心跳开始不间断地冲击耳膜。
“她的呼吸好弱——”
雨水蒙住了视线,使得雁鸿不得不不断地弯腰贴近夕月以查看她的状态。
少女并未受到雨水的倾泻,衣物与皮肤仍旧是干燥的。雁鸿探过脸去,微风轻抚。
雁鸿将手探入那护体的细风中,摸了摸夕月的鼻息:稳定而微弱。这着实吓到了雁鸿。随即他又偏向了夕月的手腕,那一节紫藤已然苦干,毫无生气。
“神赐暴走!”雁鸿瞳孔一紧,心头的担忧愈发强烈。
神赐暴走的强大力量的根源,是对使用者的奥术能量的不断压榨。这样过分强大的汲取会导致使用者下意识地无限制地制造奥术能量而不枯竭,但相应的,这样强大的力量会把无法负担起它的灵魂拉入深眠。
不能再拖了——
现在该把夕月带到安全的地方!再迟一些,谁都说不准她会……
雁鸿抓住了夕月的俩只小臂,将她抬到了自己的背。
风雨咆哮,宛如吃人的野兽。
不知何处飞来的土石不断地坠落着,砸个粉碎,给风雨的交响曲安排上了鼓点。
“混沌,跟着那个黑色小球!”
雁鸿的耳边只剩下了不间断的雨声,迫使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声嘶吼。
什么小球?
混沌定睛一瞧,一个黑色的小球从夕月的口袋中飞出。
永夜王庭的雇佣兵,眼下的情况,也只能祈祷他们不会见死不救了……
混沌一晃神,小球抖了抖身子,向着远方飞驰而去。
“快追!”雁鸿嘶吼着。
白色在雨中要更显眼一些,雁鸿追着那一抹白影,不要命地在大雨中奔跑了起来。风雨洗面,呼吸都显得好像是奢求。
混沌追了半天便有些吃力,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一把抱了上去,风雨洗礼着它的面目,嘴里都是雨水的苦涩。
更别说还要躲避毫无预兆的落石。
但混沌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雁鸿毫无保留地帮助过它,而这是它现在唯一可以帮上忙的事了。
想到此处,一股从心底涌上的信念支撑着它再一次咬牙飞了起来,紧跟上了那黑色的小球。
鹿鸣,这次,我一定会像你当初救下我一样,救下这个女孩的!
风雨的寒冷麻痹了雁鸿的知觉,他只是在本能地迈出脚,一步,一步,又一步。
视线模糊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意识在作祟,雁鸿咂咂嘴,肌肉的酸痛和伤口的刺痛趁着这短暂的清醒甚嚣尘上。
夕月,你还有没付的报酬呢!我可还眼巴巴地等着我的明天呢!在那之前,可不能死啊!夕月小姐!
风声小了些许,乌云散了些,眼前的景象也稍稍明朗了。如此一看,大片的黑色显然抢眼了许多。
黑色?
雁鸿思考着的大脑进入了短暂的宕机。
大片的黑色反着光,密密麻麻的,好像在向着这边挪动而来。
黑色——
黑色的顶部是牙一般的灰白,整齐地铺了一层,像是巨大黑色金属瓶罐上的白色橡木塞。
黑色——
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色。
雁鸿!雁鸿!
耳边有人在叫我吗?好嘈杂,人好多的样子……好模糊……好困……
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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