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小月没在!”陆晓婷叫道,她扯着旁边龙柔的衣服有些不受控制地摇了摇,“她从刚才就不在这里了!”
“是……是的吧,”龙柔勉强稳下身子,“我们的确没有看见她,刚开始来的时候,她也没怎么说话。”
“不会是出事了吧?我有提醒过大家中午12点一定要集合的。”张自仁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这孩子怎么到处乱跑啊。”
秦涛放下手中的柴火撸起袖子:“可能是在森林里迷路了吧,我们去找找,她能去哪儿啊?”
小月的背篓里只有一点柴火,看来在找过江景散之后,她并没有回来。
“我们之前在森林里遇到过她,在11点之前她就和我们分开了,我也不清楚她会去哪儿。”江景散把捡好的树枝都放进自己的背篓,须臾便转身往回走。
“我去找找看。”
“这——”
那么大个人不见了,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玩家们十分踊跃。
“那个,我们也跟着一起找吧,人多力量大嘛。”
“那我也一起,龙柔,我们俩走一块吧。”陆晓婷放下自己手中的背篓,拉着龙柔说。
龙柔点点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既然这样,我也跟着吧,说不定途中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也去。”
“加我一个,我也是大家的一份子。”
没人来得及感慨这温情的时刻,一行人跟着进了林子,然后以江景散和许择之前的位置为中心向周围搜寻。
“恐怕已经出事了吧?游戏里一般都是这样的,它最喜欢趁人不注意搞偷袭了。”肖恩扶着那些比他腰还粗的树干一步一张望。
陈岁晚摇头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同伴,也不能让游戏为所欲为。”
“噢。”
肖恩叹了口气:“这林子这么大,得找到什么时候啊,要是我们还没找到尸体都已经消失了怎么办?”
“能别这么晦气吗,好歹是个活人啊。”高远很仔细地在看周围的草丛。
“我也想要同伴都好好的啊,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
“我们分头行动吧,像江景散和许择一样,两两一组,效率会高一点。”陈岁晚提议说。
高远还没回话,陈岁晚和亭丝毫不懈怠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唉——”
高远叫住她们:“小心一些,注意时间,记得回来的路,实在不成做个记号——”
陈岁晚在远处给他比了个一圈三指。
林子的另一头。
“你说,小月为什么要一个人跑进林子里面来啊?”
龙柔扒开灌木丛:“不知道,她不是和那个姐姐的两个朋友遇到过吗,会不会是来找他们的?”
“找他们干什么?”
陆晓婷扯着自己的辫子四下扫视:“都没有啊,她到底会去哪儿呢,难道真的是迷路了吗?”
龙柔把鼻梁上的透明框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眼睛:“迷路?确实有可能啊,小月胆子小,她是怎么敢一个人跑进来的?”
“要不我们喊喊吧,要是小月迷路了,就能听到我们的声音,然后根据声音来找我们了。”
龙柔笑了几下,“好吧,那我们喊一喊试试,说不定她真的是迷路了。”
能出什么事呢?
森林里又没有怪物。
“为什么她要到处乱跑,这样会拉慢我们所有人的游戏进程啊。这些女生本来胆子就小,现在还为我们添麻烦。”戴着眼镜的男生一边向四周看一边抱怨道。
“行了,快点找吧,早点找到不就能早点回去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男人,是曾经和小月住过同一间屋子的何天。
何天在好几个草丛里翻来覆去地查看了,就是没发现什么有问题的地方。
“周明暗,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什么都没找到。”
周明暗又说:“要不我们回去吧,说不定人真的死了,那样还有什么用啊反正到时候也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什么线索都说不了。”
“不一定啊,尸体周围的一切的都是死者的语言,就是要看你读不读得懂了。”何天说。
“你是法医?”
“还不算,正在念呢,挂科几回了,一场车祸我就来了这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何天唉声叹气地说,“也没有说游戏有没有终点,照这样下去,不被游戏npc玩死,也要被游戏累死了。”
“啊?”周明暗不想再找了,干脆靠着树一屁股坐下休息,“游戏没有尽头,难道我们要做游戏一直到死?”
“你怎么能这样呢,大家都在找啊。”何天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明暗说。
“我太累了,不想找了。”周明暗心安理得地闭上眼,开始享受大森林树荫庇护的凉快。
“大家都累啊,又不止你一个人累,你怎么这样偷奸耍滑呢。”
“你继续看吧,我休息会儿就起来帮你。”
何天无奈地摇头,又往另一个方向看了。
周明暗舒服地舒展着手臂,准备小寐一会儿。
突然,他的右手碰到了一个比森林里的温度还要低的东西,还有些软软的。
难道是蘑菇吗?
周明暗又伸手摸了一下,身子陡然紧绷起来,心脏开始狂跳,他强迫自己扭头睁眼。
“啊!!”
何天听到周明暗的声音,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危险,一骨碌从树干边上跑着去了。
“周明暗——”
“怎么了你遇见危险了?”何天跑得脸红脖子粗,抚着胸口顺气。
周明暗眼睛睁得很大,盯着一个方向惊恐万分。
何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自己也不小心呕了一下。
他们通知了其他玩家之后,众人围在那颗树底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惊讶还是该恐惧。
小月躺在地上,眼睛突出,瞳孔放大,眼神呆滞,面部表情狰狞,嘴唇是张开的。她的眼睛死死地往正上方看,双脚蜷起,双手似乎想指什么东西。
然而最令人惊讶的,是小月的鼻子,她的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那种东西是白色的,像丝线一样,一圈一圈地缠在她的鼻子上,不留一点空隙。
而她的手中,竟然还握着一根树枝。
死不瞑目。
许择俯下身拿起来看了看,和他们捡的树枝不一样,那是从树干上折下来的。
“不是被憋死的——”江景散蹲在小月旁边,伸手触摸小月鼻子上的东西。
从外面抚摸,触感和普通的细线几乎一致,但能看出来,那些一圈圈缠上去的“细线”内部,是合在一起的。更准确来说,是黏在一起的,而它的表面没有任何黏性。
“她是被吓死的。”
江景散和许择同时抬头看说话的人,他们对这方面并不是特别了解,但他们推测小月是被吓死的。
“你知道?”江景散问何天。
何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正在念法医学,但是学得不是特别好,挂科好几回了。”
那也比他们这些连挂科机会都没有的强啊。
江景散起身:“你来说。”
有玩家投去赞赏的眼神,何天突然就有气了,他像个真正的法医一样蹲在尸体旁边。
“首先看她的面部。被吓死的尸体与自然死亡尸体相比,吓死的尸体脸上的表情会比较狰狞,因为被吓死的瞬间,血流会冲击心脏,造成心脏功能的损坏,同时会有巨大的疼痛感和恐惧感,这些可以从她的面部表情判断。”
“其次嘴部会比正常死亡的尸体稍微张开些,这是第一点。”
玩家们也只能跟着点头,反正我们又不懂。
“第二点,看她的尸体痉挛。对,就是她现在这个你们会觉得很怪异的姿势,虽然我也觉得很怪异。”
“噢,是不是那种什么尸僵的形成啊?”肖恩说。
何天摇头:“不完全一样。尸僵是死亡经过一段时间,肌肉逐渐变得强硬僵直,轻度收缩,而使各关节固定的现象。尸体痉挛属于一种特殊的尸僵现象,是一种很少见的现象。”
“所以她是什么情况?”江景散问。
“石体痉挛使尸体固定于死亡前的姿势,分为部分和全身两种模式。因为死前十分恐惧她所见到的一些行为,而且这种行为很可能还给她带来很大的痛苦,然后神经高度兴奋,就会造成尸体痉挛。”
“许多尸体痉挛的案例,死者在临死前的情绪都十分不稳定,并且极度恐惧,经历过剧烈的挣扎。”
“我草,这么牛逼啊。”
“何天可以啊,你不总说你挂科吗?”
何天站起来,不说学术事情的时候他又会摸头不好意思地笑:“我说的这些都是死知识,考试又不会考得这么死,所以当然会经常挂科了。”
“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肖恩激动地说,“我还是在现实世界中第一次听这么有学术水准的话呢,虽然听不懂,可还是觉得好厉害。”
“还好啦,我们这一方面的牛人可多了,好多大神老手随便说一句话都能抵我们半年的课程呢。”
“那,小月鼻子上的那个是什么东西?”龙柔颤抖着声音问。
何天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游戏里没有那些化验的机器。我自己也不能判断那是什么,感觉并不像是人工合成的材料,但是又和那些天然的蚕丝棉花不太一样。我对这方面不是特别了解。”
“可以用打火机试试吗?我中学化学老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肖恩说着就要从高远口袋里掏打火机。
“你是想让小月死无全尸吗?还要烧掉她的鼻子!”陆晓婷气愤地说。
“没有啊我——”肖恩摆手说,“我又没说直接点燃她的鼻子,可以把那个东西从上面撕下来一点啊。”
“要是,要是——”陆晓婷语塞,她也不知道要是什么,反正就是不能动小月的尸体。
“东西弄不下来。”江景散起身说,“跟长在了她脸上一样,皮肉都是一起的。”
什么?!
“不会吧,那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森林里有这种东西吗?”
陈岁晚转头悄声说:“亭,你知道吗?”
亭摇头。
“所以她生前,到底看到了什么,能直接导致她的死亡。”许择在观察小月的尸体,尸体从头到尾都有一种怪异感。
江景散托起下巴也在沉思:“森林里能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还是村民没有提及的……”
“小月胆子很小的,但她不怕昆虫,森林里最多的不就是昆虫吗?难道是昆虫把她吓死了?”陆晓婷伤心地看着小月的尸体,小月的眼睛还在睁着。
“要不先把她眼睛闭上吧,看着怪吓人的。”虞帆觉得这种死亡方式太恐怖。
令人发怵。
林子里很寂静,沉默地接受死亡的到来。
“她好像,在看树上面——”江景散抬头,有一瞬间,有种莫名的感觉传至肺腑。
“树上面?”
“树上面能有什么?”
“树上面当然是树枝和树叶喽。”
玩家们都抬起头往那棵树上看,可是树上什么也没有,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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