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许星的思绪。
时间回到现在——
许星坐在床边,细白的小腿下垂,盯着门,“请进。”
许星刚刚单脚跳过去拧开了门锁。
门把手被按下,温澄河推开门大步走进来。这么会儿功夫,他手上除了勾着钥匙,又多了个医药箱。
许星觉得那医药箱有些眼熟。
药箱侧面贴的满满的小红花,怎么那么像她年幼无知时贴的。
许星目光顿住。
温澄河面上本无什么表情,此时注意到许星的目光,唇瓣微微带起了点清浅弧度。
许星抬头看他,温澄河仿佛知道她所想,点头,“路过客厅看到,想来会需要用上,就带上了。”
“哦。”许星能说啥。虽然现在就想将这个幼稚的医药箱毁尸灭迹。
许星抬手,“给我吧。”
温澄河却将医药箱搁到一旁的桌子上,熟门熟路取出药膏。
许星意识到什么,来不及反驳,温澄河已拿着药膏走向她,轻拎裤子,单膝点地下蹲。
温澄河真的长得很高。
站着时,笼罩而来的阴影压迫感十足。单膝跪地,弱势而虔诚的姿态,抬眸淡视时,依然压得人心跳加快。
许星下意识往后藏了藏脚。直到脚后跟碰上硬木床柱,藏无可藏。
温澄河笑了笑。
许星听到气声,完好的脚趾蜷起。
这些小动作全落在温澄河眼底。
稚嫩而……可爱。
让温澄河想到某种圆滚滚易受惊的小动物。
“给我看看。”温澄河说,“怎么长大了,反倒胆子越小了。”
以前可是敢顶着他的冷脸凑上来。
“还是。”温澄河顿了顿,“和哥哥生疏了。”
温润漆眸映冷白灯光,疏离与散漫便显。
让许星觉得,她若是在此时点个头,或再迟疑一瞬,她就真的离眼前这个温润冷淡的男人远了。
许星用力摇头,勉强压下心底的羞涩,抬腿,由温澄河托着放到他膝上。
宽大手掌与软嫩足底相触的刹那,许星微不可查颤了颤,撑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攥住。
温澄河垂首,看不清神情。
他转手改握住足背,让许星足跟落在他膝上。
温澄河在许星抬腿的那刻意识到了不妥。
他极快低眸,仍有一截白皙晃过眼前。许星的双腿笔直纤细,线条柔软,白炽灯下白得晃眼。
在他远走他乡,不知不觉的时候,女孩已经,长大了。
他没有陪伴她长大,以后这般手与足相抵的事情,似也不该再由他来做。
尽管他已为她做过许多许多次。
温澄河略过心底一闪而逝的感慨。
他仔细打量许星脚趾的伤。
原一个个小珍珠般的白嫩脚趾放大了一圈,狰狞的红肿包围在上面,正正被画架砸到之处更是泛紫,隐见血丝。
温澄河几不可见地一蹙眉,指尖挖了些药膏,抹到许星脚趾上,慢慢揉开。
影子温柔投落,似虔诚信徒。
“疼吗?”温澄河问。
许星摇头,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僵硬,即使,内心已经有只尖叫鸡在尖叫。
谁还管的上疼不疼啊!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只是,上个药而已啊。
可也只是,许星突然管不住自己的心跳了,而已。
春风吹又生,死灰复燃。
对不起。
许星认命般地闭了闭眼。
温澄河专心地抹药,松开手的时候,许星怔然了会儿,才收回脚,慢吞吞抽出一旁的纸巾递给他。
温澄河用纸巾擦去指尖残余的药膏,将药膏放回医药箱,站定在书桌旁。
他太熟悉记忆中的小许星,也许也是许星虽然长大,但有些方面仍然未变,温澄河轻易察觉出,许星在走神。
温澄河安静地等许星发完呆。
那是会让陈柏和林蒲惊讶至极的耐心。
过了会儿,许星才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澄河沉吟:“如果算上在梧镇四周爬山的日子,有小半月了。”
许星:“?”
“如果是回到这儿,是前天。”
“前天……”许星重复一遍,睁大眼,“前天,你还来喝了一杯龙井茶的……”
许星声音渐低,因为想到了一个可能。
前天晚上,许奶奶回家后曾问过她,“星星,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吗?门前的鞋柜上有一个礼盒呢。”
许星完全没把礼盒与买了一杯龙井茶的温澄河联系到过一处。
所以,那时,许星很肯定地回答:“没有呀。”
而现在,许星张了张唇,讷讷,“你……那天是想来看望奶奶吗?”
在,回到梧镇的第一天。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许星只说了许奶奶。
许星目光微闪。
却听温澄河道。
“也是想,看看星星。”
温澄河眼里倒映着暖光,清润坦荡,使得有那么一刻,许星不想眨眼。
半晌,许星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她的脸有没有发烫。
“哦。”
许星偷偷看温澄河一眼,小声嘀咕,“那天,你怎么不说你是谁……”
“嗯?”不想温澄河听到了,他眉梢轻挑,“难道不是你把我忘了么?”
许星立时噤声。
温澄河不由好笑。
某种意义而言,许星熟悉他,他也同样熟悉许星。
从小,许星觉得自己犯了错的时候就格外乖。
温澄河记得有一次,许星打翻水彩颜料洒了他的笔记本。
那时候,他打完篮球回家,就见许星站在桌旁,眼睛巴巴跟着他走。
帮他洗水果,给他递矿泉水,小小的力气要帮他拧瓶盖……
温澄河觉出不对,故意不提,就看许星忙前忙后一晚。最后在他要赶她回去睡觉时,犹豫一会儿,走上前,轻轻拽拽他的袖子。
“哥哥,对不起,我把颜料打在你的笔记本上了。”
温澄河哦了一声,“笔记本呢?”
许星这次回答得很快,用她刚学会的一个词,“毁尸灭迹了。”
说完,睁着清凌凌的眼望他。
温澄河气笑,等许星给他解释。
许星说:“收垃圾的爷爷正好路过,我把空易拉罐矿泉水瓶一起卖了,正好五块钱。”
说着,许星从小兜里掏出小钱包,拿出折得端端正正的五元纸币,放到温澄河手里。
许星笑,“正好,哥哥可以买一个新的笔记本了。”
时隔多年,温澄河犹记能想起当时的无言。
抵着五元纸币塞回许星兜里,“小屁孩自己留着买蛋糕吃,以后少来烦我。”
温澄河看着眼前长成亭亭玉立少女的许星,手指在书桌上点了点。
现在的许星还会拉着他的衣袖撒娇吗?
许星沉默许久,慢慢挪到书桌前,背过身,挡住温澄河灼灼的目光,伸手进抽屉里摸索什么。
许星发顶有可爱的小旋,头发微散,长及腰侧,不时扫过温澄河垂在身侧的手。
温澄河下意识蜷了手指。
柔软发丝从指缝溜走。许星回身,将从抽屉里拿出的东西塞进温澄河手心。
温澄河一把抓住。
“……什么?”
那是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红色陶瓷球体,底部伸出四只短短肥肥的脚脚。
许星忍着羞耻,“小脑虎储钱罐。”
换你给的40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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