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的日子一直延续到第二年春天。
春雨笼罩梧镇,茶树冒出嫩芽,绿意层叠时,小许星又长大了一岁。也开始,与温澄河进行短暂地分别。
高二下册,学业仿佛突然被绑上高速行驶的火车,学校大力提倡高二学生留校住宿,尤其是家距离学校远的学生,以便能够更加专注于学习。
温澄河往返学校往往要骑半个多小时自行车,了解到这一情况后,班主任几番找温澄河谈话,劝说他留下住宿。
温澄河没有犹豫地拒绝,为此班主任甚至到温澄河家中劝解过,仍被拒绝。
后来,班主任不知如何了解到温澄河与许家曲折的关系,又去找了许奶奶,谈了很长时间的话。
谈话过后,许奶奶也并没有对温澄河说太多,只是好笑地告诉他,别忘了小许星姓许,不姓温。他不用小小年纪就真的像个带小孩的老父亲!
第二日,温澄河同意了留校住宿。
温澄河收拾住宿行李的那天,小许星抓着温澄河的衣服,委屈巴巴、寸步不离地跟了一整天。
难缠至极,也碍事。
温澄河几次咬牙,俯视不过到他腰间高的小许星。温澄河眼神不善,最后都忍了回去,反而带小许星出门,给她买了一个慕斯蛋糕。
两手才能抱住慕斯蛋糕的小许星终于没有手去抓温澄河了。
边吃着蛋糕边软乎乎的,“哥哥,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
于是,此后只有周末,小许星才能见到回家的温澄河。如此,便越发期盼周末的到来。
又是一个周五……
梧镇的春天多雨,那天的周五也是一个雨日。
绵绵不绝的春雨带着春天独有的温柔,因此哪怕绵长也不总是令人厌烦。然而,发生在那个也许普通的雨日的事,却令这个春天都蒙上了层阴霾。
小许星在三年级(2)班,放学时,与往常无异的钝钝铃声响彻校园。
小许星收拾好笔袋,将作业本装进书包,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小许星打开雨伞。
梧镇的小学距离许奶奶家不远,小许星独自慢腾腾走也只需十多分钟。因而,两年级起,小许星就开始自己放学走路回家。
不仅是小许星,梧镇的小学离大多数孩子的家都不远,小朋友们也多相识,常常结伴回家。因而放学时虽热闹,来接孩子的家长却少。
小许星走出校门,四周是一个个打着伞的“小蘑菇”。
“小蘑菇”慢慢靠近学校大门,一道收缩门,隔开“小蘑菇”与“大蘑菇”。
雨水用力敲在水泥地面上,梧镇小学前挤满了等待孩子的家长。有些家长没有撑伞,仅披着雨衣,或是挤在狭小的保安亭下。
他们仿佛匆匆而来。
许奶奶就在那群“大蘑菇”中间,探头张望。
在那一刻。
小许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使得许奶奶冒雨来接她回家。
但朦胧中,小许星又本能地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小许星脚步慢下来,像是面对未知的踌躇。
“星星,这里!”
许奶奶在人群中发现了小许星,扬声呼喊。
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小许星下意识露出笑,加快脚步,朝许奶奶小跑而去,“奶奶!你来接我放学啦!”
“诶。”许奶奶笑意温柔,雨伞向小许星跑来的方向倾斜。
小许星在许奶奶身前一步停下,踩起一朵水花。
许奶奶牵起小许星的手,“我们回家。”
格子伞倾斜,掩去了许奶奶转身时短暂流露的复杂神色。
小楼间白墙与白墙的距离构成回家的路,两旁植有绿了大半的乔木,随着高矮不等的小楼横分出两条道路。
走出一段路,小许星忽然发现,今天许奶奶带她走的路,并不是她往日常走的路。
这条路要更远些。
小许星牵着许奶奶的手,在警铃中,困惑地回头望了一眼。
为什么那条路拉去了显眼的黄色的线。
雨声淅淅沥沥。
并不那么分明。
—
回到家,小许星收起雨伞靠到墙边。
外面雨声哗哗,雨更加大了。
门前隐隐有什么声响,小许星抬头看了一眼。
日头被乌云遮挡,几分昏暗。
门前用作装饰的杏色矮篱笆被温澄河仓促跨过的长腿牵连,三两倒下。温澄河发梢湿透,雨水沿着少年人分明的眉骨滑下。
温澄河眼眸深黑,眼眶深邃,沉默间闯进来,凶狠且充满戾气。
唇线用力抿直到发白。
小许星猝不及防,受到惊吓般后退两步,咽了咽口水。
又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就要拉住温澄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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