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说,冯丽英是个小学老师,那是有着身份地位的,以后还得在石头镇子上教学,总不能住在村里。
所以,必须在镇子上盖五间砖瓦房,出彩礼钱五百块,结婚的时候,五转一响一咔嚓,一样都不能少。
赖丽花一听,当即气的翻白眼,就差直接骂出声来。
这是明瞪眼的为难人。
这条件,别说李建宁做不到,整个石头镇上能做到的也没有几个。
盖房子需要宅基地,李建宁的户口在山前村,他压根就没有能在镇子上盖房子的资格;彩礼五百块,那可是庄户人家一年的收入,赖丽花之所以想着给李建宁找媳妇,就盼着把他分出去少一张嘴吃饭,哪舍得再多出一分钱?
就算是有钱, 那也得花在自己家人头上;对她来说,除了男人儿子,其他都是外人。
她现在穷的只剩下四张吃饭的嘴了,她哪里有这本事操办这事!
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更搞笑的事情在后面。
这事最终还是传到了李建宁的耳朵里,他心里毫无波澜;那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唐月,所以对冯丽英这事,丝毫没有放到心上。
可冯丽英着急了。
那年月,姑娘到了十八九就成家了,像她这样已经二十五岁的大姑娘,就成了人们嘴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李建宁退伍回来的那天,她看了他一眼,当即念念不忘了。
高大帅气的李建宁身穿一身旧军装,举手投足魅力十足,一头寸发修剪的整整齐齐,眉眼之间满是英气,同村里那些皮肤晒的黝黑,顶着一头满是头皮屑的油腻头发,身上穿着破烂补丁衣裳的庄稼汉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她感觉到心里一头小鹿在撞,无意间得知李建宁要找媳妇的消息后,她顾不上羞涩,干脆自己找到山前村媒婆李春兰家里来。
本以为这事情肯定能成, 却被她老爹提出的条件给搅黄了。
她不甘心,一咬牙跑到山前村来找李建宁了。
她也是个讲究人,上门自然不能空手,特意去买了一包桃酥。
李建宁没有找到,倒是碰到了赖丽花;她恭恭敬敬来到她跟前,想着同她这个未来妯娌好好商议商议。
刚走到大门口,迎面就同黑着脸的赖丽花撞上了。
赖丽花憋了一肚子气正好没有地方发泄,因为给小叔子说媳妇这事,她成为被村里婆娘笑话的对象,都说她赖丽花想着空手套白狼,是个光动嘴,却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她不得借着这个机会出口气?
不等冯丽英把话说明白,她手一挥,门口的大黑狗突然就朝着她身上咬过来
吓的她落荒而逃,手里的桃酥扔了,裤子也被撕扯破了。
这事成了村里的一个笑谈,冯丽英连羞带恼,再也没有来过山前村。
这消息传出去就变了味,撕扯裤子的黑狗就变成了李建宁,冯家放出风来,说他是个手脚不老实的,见了面就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是个无赖地痞小流氓,当老师的冯丽英,压根瞧不上她。
流言蜚语这么一传,建宁就成了动手动脚的不守规矩的小流氓。
说到这,李春兰扬起巴掌把大腿拍的啪啪作响。
“就冯丽英这样的老闺女,还想着打我们建宁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救她那样式的,就算脱光了往建宁床上钻,咱们建宁也不惜理她!长的跟个土豆冬瓜烂白菜的似的, 我呸,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盘菜!”
要不说这些当媒婆的一张嘴巴毫无遮拦,捧人的时候鸡毛能够吹上天,踩人的时候,能把人踩到脚底下。
唐月乐的咯咯直笑,说应该让李建宁赔人家裤子才是;还说建宁怎么就跟狗就是有缘分。
这么说着,她不自觉想起空间超市的小白来,盯着建宁的脸一阵仔细端详,眉眼还真是想象的很。
狗儿子?!!
李建宁佯怒瞪了她一眼,她吐吐舌头,撒娇摇晃着他的胳膊,这个话题才终于停止。
李春兰是个勤快能干的, 农闲时候不是忙着做鞋就是做针线活赚钱,她才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家里来说闲话。
给李建军拉媒的酬金跟谢礼,定亲当天李建宁就给她了,自然也不是为了这事。
等唐月一家人吃罢饭,李春兰拉着田兰芳的手,这才说出此行的目的。
她是来给田兰芳拉媒的!
“月月娘,眼看着月月就要成亲了,你一个女人拉扯着星星,多不方便;前些日子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田兰芳想笑。
上一世做了一辈子单身狗,刚刚来到80年代,这就走了桃花运。
只不过,好像这周边没有适合她的男人。她堂堂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一把手术刀使唤的出神入化,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关键现在还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不是她吹,她要是真想找对象,那条件那也得相。
“婶子,屋子里没有别人,您就直说,想着给我娘介绍哪个?”
唐月倒是一脸的真挚。
娘被渣爹耽误了半辈子,现在已经是自由身,她倒是满心希望可以让娘找到一个好归宿。
依着娘的条件,那必须是成熟稳重有能力有担当的优质男。
“为了让月月娘过上好日子,我可是操碎了心啊!”
李春兰一张脸都绽开了花,拉着田兰芳的手就不撒把,一双手不停往她脸上打量,咧着嘴巴唾沫乱飞就是一通说。
还真是奇怪了,不过是离了个婚,这人的长相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张脸又红又润,眼睛漆黑有神,头发都变的柔顺有光泽了,说她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都有人信!
明明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可看上去,愣是变了一个人!
“我思量来思量去,为了让月月娘嫁个中意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个人……”
这还搞出选择题来了?也要择优录取?
就连田兰芳都忍不住问起来。
“大嫂子你倒是说话,你给我寻了什么人家?”
“我就知道月月娘肯定愿意!”
李春兰眉毛一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镇子上的张屠夫!可是杀猪三十多年了!别的不说,那杀猪的手艺真是一顶一,这一刀子进去,肥猪抻着脖子嗷嗷几声,血水哗哗直流!不到两三分钟的功夫,保管肥猪蹬腿咽气……”
都说李春兰能说会道保媒拉纤十多年,成了无数桩婚事,可这上来就绘声绘色讲述一通杀猪大法,面前出现血糊糊的杀猪血腥场面,也实在是跟嫁人这种喜事扯不上关系啊?
李建宁都皱起了眉头。
“跟着杀猪匠好啊,寻常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吃不着点荤腥, 跟了张屠户,那顿顿都能吃到猪血炖白菜!肥肉膘子那是顿顿造……”
唐月对这个张屠户有印象,长的肥头大耳的,手里常年攥着一把杀猪刀,两只手总是血糊糊油腻腻的,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看上去跟张飞有的一拼。
这样的人物,跟瘦瘦弱弱的娘,压根不是一路人。
“嘻嘻,婶子说笑了, 我家猪肉都是成盆的造,咱可不是吃不上荤腥的主……”
唐月倒是干脆,不等田兰芳表态,直接叉开话题。
“就是就是,我这不是想着让星星跟着你娘过好日子,给找个能顿顿吃猪肉的主!这个不行,咱们还有下一家!”
唐月冲着田兰芳眨眨眼,她倒要看看,李春兰还能给找到什么好人家。
“这个人家更好,人家可是吃公粮的,月月工资到手里发着,哪像咱们这些人家,只能是看天吃饭……”
“兽医站的胡大夫啊,那可是个能人!管你是肥猪长病还是老黄牛趴下了,一针药打过去,保管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李春兰说的是眉飞色舞,田兰芳跟唐月却不由皱起眉头来。
这都说道些什么人家,跟开玩笑似的。
胡大夫是正式工不错,可却是个瞎了一个眼睛的,据说有次给大黄牛打针的时候,黄牛发脾气撩蹄子,一脚把他一只眼睛踹瞎了。
这还不算,他今年都五十多岁了,比田兰芳大出个二十多岁了,平日里满嘴黄腔,跟多个女人不清不楚,就这种人品,洗脚都不配!
“哪个说月月娘要找人家的?”
就在李春兰说的口干舌燥,眼巴巴等着田兰芳回话的功夫,大门咣当从门外推开,一个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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