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颗炸弹在落地的那一刻猛地炸开,风卷尘扬,骤然爆发的巨大热量让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上升,就连周围潜行而过的几个人身体也漫出了细微的汗意,模糊了视线的焦色尘土和炙热火光让呼吸也沾染了几分不适。
炸弹爆炸的那一刻,琴酒反应极快地扯过身旁年轻人的手臂,躲过疾射而来的弹片,其余几人也熟练地找了掩体,警惕戒备着。
耳旁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然而这几个人中除了年轻人之外都显得习以为常。他们的身体紧绷,犹如丛林中蓄势待发的猎豹。然而周围并无截杀的危险,那只是一个被随机投放的流弹。
这里是无人管辖的三无地带,也是小型战争的常发之地。这种突然出现的炸弹,早已寻常。
混乱和残酷是这里的代名词。
差点被弹片击中的年轻人脸色微白,从他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在他父亲精心提供的和平环境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更不用说穿梭过一个战场了。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待炸弹掀起的风波平息,几人又行动起来后,他忍耐着鼓动不停的心脏,强行让自己冷静地说道:“谢谢。”
一个炸弹在身边炸响而已,比起之前还未逃出来时经历的追杀与突出重围,这已经是小意思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到父亲身边。
走在前面的银发男人并没有回应他这一句感谢的话,而是集中注意力观测周围的情形。虽然现在距离预定的安全地带只有两公里,但越是在这种即将达成目的的时候,就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老大,距离目的地还有两公里,从水沟那条路线过去可以躲过中间的放哨岗。”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说道。
他们本可以找一辆装甲车直接开过去,但现在是深夜,装甲车目标太大,容易节外生枝,更何况已经快要抵达目标地点,用走的方式会更安全些。
琴酒颔首点头,眼神凌厉而沉着,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左手握着用惯了的伯/莱塔,脸上虽然沾了一些爆炸疾风扬过来的灰尘,却并不显得狼狈,仍旧凛冽如同幽林狼王。
危险,锋锐。
从容,冷静。
他天生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
营救护送库林将军的独生子安全回到库林将军的领地,是琴酒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却并非是组织的任务。
他本应该在土耳其执行另一个任务,那才是他离开东京时所接下的组织任务,但他真正的目标却是救下并护送库林将军的独子。
库林将军在这一带拥有很高的话语权,虽说如此,却也有着能匹敌他的敌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独子,库林将军将他的独生子秘密送往和平的国家读书学习,从来没有让他接触过这样的场景,父子之间也很少见面。
然而再严密的保护,也终有疏漏的时候,库林将军的敌对势力发现了他独生子的踪迹,并将他绑走。
库林将军被敌人牵绊住脚步,为了救回自己的独生子,也只能寻找外援,这一找,就找到了琴酒一年前秘密建立起来势力的头上。
而琴酒接下这个任务,是为了获取库林将军的支持,他想要在这个混乱之地发展自己的势力,初期少不了一个具有话语权的人协助。他选中库林将军,一是因为库林将军重视承诺,二是在他看来,库林将军更有可能赢过敌对势力,成为最后的赢家。
但当他真正选中库林将军之后,他会让这个可能变成必然。
太阳自拂晓熹微中升起,他们也终于抵达了预定的安全地带,库林将军正焦急地等在前面的岗哨里。
见到自己许久未见甚至因为他一时疏漏而被绑架的独生子终于被送了回来,他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染上了些许喜色,激动地从岗哨里走了出来。
“父亲!”年轻人一直不安紧张的心也落了下来,这两天他经历了人生中有史以来最为艰难刺激的日子,现在终于安全回来了。
“回来就好。”库林将军也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大石,但现在也不是和儿子叙旧的时候。
在确认儿子平安无事甚至也没有受伤后,他对着琴酒郑重地行了一个最高敬礼:
“阿拉斯代尔先生,万分感谢您将我的孩子送了回来!”
琴酒微微颔首:“等价交易而已。”
“您的要求,库林必定全力以赴!”库林将军认真地说道,在他看来,阿拉斯代尔提出来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再加上对方将他的儿子从沙罗的手中毫发无伤的救了回来,他甚至觉得对方的要求提的低了些。
他必然是会为对方提供更多的帮助。
更可况这位阿拉斯代尔先生一看便不是普通人,有实力也有手段,和他建立合作关系,他也不会有亏损。
琴酒的表情仍是冷漠的,浑身气势冷冽如冰,在和库林将军当场达成合作之后,他让同行的另外几人留了下来和库林将军继续敲定细节和后续,自己则迅速赶回了土耳其。
两天的时间,是他悄然离开的极限。
在安全屋中等待了两天的伏特加见到琴酒回来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虽然照理说琴酒离开的这两天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伏特加仍旧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变故。
“大哥!”
琴酒的脸色有些疲惫,连续两天来回赶路救人护送还要避免被发现他的行踪,终究是耗费了他一些精力。
“去将任务收尾,晚上回东京。”琴酒吩咐道,嗓音略有些嘶哑。
这个任务,指的就是组织里的任务了。
“是,大哥!”伏特加也没有多问琴酒到底做了什么,老老实实去将组织的任务进行收尾处理。
安全屋里厚重的窗帘拉着,只有细微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穿透进来。因为这点微光,房间里也没有漆黑一片,但仍然显得十分昏暗。
琴酒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脱下沾染尘土的风衣,走进了浴室。温度适宜的热水从花洒中撒了下来,打湿了长发,晶莹的水珠又贴着强健的身躯顺着腰线滑下,带走他身上的硝烟气息。
洗完澡出来后,琴酒随意地坐靠在墙边的单人床上,在昏暗的环境中闭上了那双冷锐的墨绿色的眼睛,嘴角抹平,眉峰微蹙。
湿润的银发垂在他的身后,顺着发尾滑落下来的水珠打湿了床铺,他却浑然不顾,等着头发自然干却。
模糊朦胧的黑暗里,琴酒的脑海中再次回响起一句坚定又偏执的话:
“我会让你回来。”
一年前,他经历了这个世上或许是所有人都曾渴望幻想过的重生。
从无知无觉的黑暗中醒来后,琴酒就站在车水马龙繁华城市的角落阴影里,身边是熟悉的保时捷和伏特加,脚边一小截燃尽的烟蒂散尽滚烫的温度,微弱的橙红火光被黑色吞噬。
阴沉的天空中飘落下来稀稀拉拉几点小雨,湿冷的风从巷口吹了进来,空气也因为即将降临的雨水变得潮湿。
恍如隔世。
伯/莱塔冰冷的金属温度穿过黑色皮质手套的渗透过来,让他的手指也不自觉摩挲了两下,他半垂的目光看向自己搭在保时捷车门上的右手,一时失神。
“大哥?”
良好的惯性反应让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合时宜的破绽,顺着他原本应有的动作坐上了保时捷,微微拉下帽檐。
这是他不愿多说时的惯有动作。
伏特加虽然疑惑为什么大哥在上车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但既然大哥没有什么别的指示,那就是没有问题。见到琴酒将帽檐往下压低了些,伏特加也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除了车子引擎发出的噪音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琴酒面上维持着平静冷漠的脸色,余光瞥向车窗外不断向后延伸的日式建筑,衣兜中的手机被摸出来,当他看见在自己的记忆中明显属于过去的时间时,脑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查看了手机里的最近一两天的信息,再往前时间点的信息都已经被清理了干净,无法再查到些什么,能查到的也不过是一些任务和两天内的邮件往来。
联想到昏沉黑暗中听到的那句话,他产生了一个惊骇的猜测。
但目前还没有彻底的证据能证实,琴酒暂且按兵不动。
伏特加将他送到了一个小区附近后就离开了,琴酒记得这里有一个他的安全屋。
他先是去安全屋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服,在周围探查了一番后又走远了一些,各处显示的时间都与他在手机里所看到的一致,东京的环境、墙上的海报、商圈大型显示屏上播放的广告、正在建造中的大楼
这里科技的发展程度,城市的繁华度,都与他脑海中这一年的记忆别无二致,他得到的所有线索都表明,他的确是回到了过去。
在得出这种结论后,琴酒嗤笑了一声,联系上黑暗中听到的那句话,他几乎是立马就断定了他的重生是那个家伙的手笔。
他一直都知道,那家伙有特殊的能力,更不用说身边还有一个高等机械智能文明生物小十的存在。
他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所有非常规的收获,背后都被命运标注了巨大的代价。逆转时间的洪流,并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做到的小事。
琴酒回到安全屋里,回想这一世里过往的记忆。或许是某种保护机制,当他刻意去回想的时候,这一世的记忆才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琴酒闭上眼,整理脑海中多出来的这一世的记忆,寻找在脑海里回忆那个家伙在这一世记忆中的存在。
他眉头微皱,很快便沉下了眉眼。
他的身体处于巅峰期的健康状态,也没有接受过组织的实验。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他前世就是因为那个银弹系列实验的后遗症才基因崩溃死亡的。
但组织里也同样没有格兰菲迪的存在,没有他从小相识的搭档,也从来没有见过秋庭夜这个人。
琴酒的呼吸一窒。
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以他对那家伙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以自己消失为代价让他活下来的这种选择,那人不可能去做。
若真是无法挽回的局面,秋庭夜只会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几番思索判断后,琴酒很快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新的目标。既然那人不在组织,那必然也是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里。
他需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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