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
他脱下帽子和在外面沾染了风尘的黑色大衣,悬挂在衣架上,双手放在裤兜里,脸色竟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墨绿的眼睛平淡极了,好像秋庭夜说的只是关于今天的晚餐吃了什么的问题。
琴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装了?”
秋庭夜:“?”
他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有一些猜测。”琴酒淡淡地回复道。
他的确早就有一些猜测。
三个月前的画展上他从小十的口中得知,这家伙重生的时间要比他早得多,除了建立索拉以外,他真的就什么也没有做过吗?
以他对这家伙的了解,这人不可能除了索拉的建立以外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不会愿意容忍不在自己掌控中的突发状况,习惯于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心。在明知道组织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之后,还能忍得住什么也不做吗?
当然不可能。
就连他自己不也组建了gray?更何况是这家伙。
琴酒都已经推断出失忆是这家伙装的了,又怎么没可能思考过其他的可能?只不过他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这家伙在组织里面干的所有事是在他还没有重生回来的时候做的,他可以理解。但要是这家伙以后还一意孤行又瞒着他,就别怪他给这家伙一点教训了。
但真要说这人具体干了些什么,他也只是一些推测,具体情况也并不清楚。
他最开始怀疑这人是因为两个疑点。
首先,他接到的那个引导新人格兰菲迪的任务,后面他仔细回想了,任务内容中有个很明确的意思就是格兰菲迪是带资进组的,上面只是让他看着格兰菲迪,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吩咐,这并不合理。
组织向来是会将每个人的价值都榨得干干净净,不可能留着这样一个明显是肥羊的人在组织里不干任何事。
留着肥羊给组织提供资金?组织更倾向于杀了肥羊然后将对方的资金都抢过来,再不然也是敲诈勒索,很难会因为钱将一个外人轻而易举地拉近组织里。
虽然也不是没有留着肥羊慢慢杀的可能,但这还是在琴酒的心里留下了怀疑的种子。
再者,他们重逢的那两个月里,他随便接的没有难度但耗时很长的几个任务也是为了试探上面的反应。
boss完全可以看到他的任务单,这点任务量和以前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也很容易被怀疑划水或者试图背叛。
然而boss却仍旧同意了他的任务申请并且没有任何的怀疑,甚至这么长时间没有给他发布其他的任务。
乌丸莲耶可不是能容忍一把好用的刀闲置这么长时间的人,尤其是他打着监视格兰菲迪的名义在国外逗留了那么久。在他回来东京后,也没有被放弃的迹象,他拥有的权利仍旧和以前一样,隐隐还更多了一些。
还有他自己建立的gray,有一次他故意露出了一点能够解释的马脚出来,然而上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根本不是乌丸莲耶的疑心病可以容忍的。
那一瞬间,琴酒怀疑秋庭夜篡位了。然而他调查组织的过往,并没有任何组织boss换人的痕迹和波动,又怀疑起了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琴酒看向有些惴惴不安的秋庭夜,内心格外地平静:“乌丸莲耶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我在精神力完全枯竭前,让小十找到了乌丸莲耶真正的位置,然后篡位了。不过乌丸莲耶并没有死,他现在的状态,应该算是植物人吧。”
秋庭夜小心地觑了琴酒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只是得到了他的位置,但乌丸莲耶的旧部都没有清理,也没有给组织换上新的血液,所以一切都维持着乌丸莲耶在位时的模样。”
这也是琴酒根本没有查到乌丸莲耶被赶下台的原因。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你篡位的事情?”琴酒冷静地问道。
“乌丸莲耶的两个身边人已经被我弄死了,还剩下的一个,就是贝尔摩德。她还有用,又懂得趋吉避凶,我暂时没有对她动手。”
琴酒:“”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坏的多,他还以为组织已经被这人背地里蚕食了一大部分。
结果是除了篡位以外什么都没做。
虽然之前他让这人不要到画展上来,那也是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他的确不希望让格兰菲迪的真实面目出现在组织里那群卧底的面前。
这就是琴酒谨慎的作风。
“你不生气吗?”
琴酒哼了一声:“这是最后一次。”
他们两人都清楚,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不得对另一个人有任何情趣以外的隐瞒。
昏沉的夜色中,秋庭夜的目光注视对面的银发男人,只觉得他整个人都温柔地不可思议。
这个在外人眼里刀口舔血凶戾锋锐的男人会在他的面前收敛所有的冰冷表象。
时至今日,他仍旧感受到了和过往一样的,疯狂心动。
宛如寒潮冻土里破茧的幼苗,将生命的根系深深地扎入地底里汲取赖以生存的养分,在寒风中生长为一颗茁壮的大树。自此,冻土也融化为肥沃的新土,寒潮也温柔了下来,变成温暖的春风。
秋庭夜紧紧抱住琴酒,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像一只扒住铲屎官就牢牢不放的粘人家猫。
他在他耳边悄声说:“那你今晚是去警告波本了吗?”
“嗯。”轻哑的一声低哼,“做戏做全套。”
不管是哪一种剧本,今晚他去警告波本的行为,都可以接上。
秋庭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泡软了,软绵绵的,像是躺在云朵里漫游,空气中都是清甜的气息。
琴酒没有将这只粘人的家猫扒开,反而伸出手臂来抱着家猫的腰,就着这种奇怪的姿势问道:“组织你要怎么处理?”
“既然你有gray,我也有索拉,那还要组织干什么?”
正好,琴酒也是这样的想法。
组织里那一堆的卧底看得他很糟心,掌握着组织又会一直被各国的情报机构死死追着,不如将整个组织都扔给官方。
也许是真正经历了生死,他现在也更想清净一点。就算要找刺激,他们也不缺途径。
“你有计划吗?”
“有几个,准备了很久了。”秋庭夜如实回答。
也正好,琴酒同样也准备了一些。
但真正执行起来,还需要他们共同再商议具体的执行方案,还有备用方案。
在任何方面的行动力都极强的琴酒却没有立刻说着商议之类的话,他揉着爱人的后脑勺,嗓音低沉地问道:“精神力枯竭疼吗?”
秋庭夜罕见地露出了脆弱的姿态,眼中重重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团乱麻,他凝视着琴酒的眼睛,却用一种认真的语气低声说道:“疼,很疼。”
此时的他,像一只受了委屈可怜巴巴却又试图装成若无其事将一切淡而化之的小狗,然而一见到深爱的铲屎官就憋不住了,他口中的疼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能养好吗?”
“不知道,或许某一天能够自然恢复。”
琴酒:“”深深叹气。
秋庭夜又紧紧抱住了他,低声说道:“其实我很害怕,我害怕最后还是会失去你。”
每一个日夜,他都在无形的彷徨中,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然而那每一个漆黑的夜晚,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孤独,遣不散,也望不尽。
他的生命中经历最多的便是失去,诞生之初失去族人,然后失去拥有自我的权利,失去悲欢的情绪波动,唯二的朋友也死在玩闹游戏一般的战场上。
琴酒是他唯一剩下的,是他最不愿意失去的。
也是他溺水于深渊的浮木。
他要牢牢抓紧了这根浮木。
相拥的时光是静谧的,不知不觉剖白内心的秋庭夜觉得有些羞耻。
琴酒似有所感,手指插入他的黑发间,就像秋庭夜无数次做的那样,在他的发顶处烙下轻轻一吻。
两人缱绻地亲吻着。
久别重逢,又经历了一场感情剖白的洗礼,白日里和黑暗中的亲吻也都尤为不够,需要比拥抱亲吻更为亲密的接触。
琴酒的眸色越发深沉,低下头,咬断了白天里他亲手给对方系上的choker。
脖颈上的束缚突然就松散了。
秋庭夜的胸膛明显地起伏了两下,他呼吸微喘,弯着眼睛说道:“难怪我觉得材质特殊,你是不是在把它送给我的时候就想着要亲口咬断了?”
琴酒亲了亲他的喉结,声线里也仿佛带着无形的滞涩之感:“是又如何?”
秋庭夜的呼吸一窒。
“我可是你的失忆男友。”他的唇凑到了琴酒的耳边,咬耳朵:“现在,失忆男友需要老公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他晴绿的眸色在黑暗中变得如浓墨一般暗沉,眼中的光亮又宛如墨中点星,蕴含了无数深邃的星空。
如果不听他的语气是极有占有欲的侵略性的话,琴酒就真的以为他要的是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家猫又变成了家狼。
因为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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