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建房子

    元宵节一过,三叔便开始筹备建新房的事情。

    建房子,那肯定要先搞出个图纸,算出个大概造价,这才能开始挖地基,买水泥钢筋和红砖。

    我爸就问我三叔:“阿袁,你想要做多大的房子?”

    三叔就说:“不用很大,百来平房就够。”

    “想建多少层?”

    我三叔就说:“两层吧。”

    我爸说:“好,我这几天帮你弄出图纸来,然后初步核算一下大概要多少材料。”

    三叔爽快道:“好。”

    “二哥,我先给你一部分工钱。”

    随即拿出一大叠钱来,足足有七万块。

    三叔拿了,立即惊讶:“你一下子拿这么多钱给我干嘛?”

    三叔就说:“二哥,你做事我放心,我先给你五万,要是还不够,以后我再给你一些。”

    那时候物价比现在低很多,红砖、钢筋、水泥等建材,比现在低三四倍不止,若是不用装修太漂亮,七万块钱造一栋两层高的房子,已经绰绰有余。

    我爸拿了这些钱,心中感动不已。

    他感动是因为我三叔对他的无条件信任。

    于是就说:“阿袁,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做个全村最漂亮的房子!”

    随即便开始画图纸,算材料,招工仔,定工期,火速开展工作。

    因为我三叔建新房的屋地,现在被阿梁伯、阿柳伯等好几家同父异母的兄弟分了做菜园,我爸画好图纸之后,就让我三叔去通知他们,把菜园空出来。

    我三叔就一家一家去通知。

    来到阿梁伯家。

    “梁哥,我要造新屋了,麻烦你这几天把菜地空一空。”

    阿梁伯立即惊讶:“阿袁,你还有钱造屋啊?”

    “我之前还听说你到处向别人借钱,但是却没借到什么钱。”

    三叔呵呵一笑,他知道阿梁伯在嘲讽他,不过却也没怎么生气,而是说道:

    “钱虽然没借到,但是自己手头上也还剩一些,造一个自己住的小屋子,还是勉强足够的。”

    阿梁伯就说:“成,那我这两天就让我老婆把菜地空了。”

    阿梁伯虽然看不起三叔,但是做事还算是爽快。

    阿柳伯就不一样了,当三叔让他把菜地清出来的时候,他立即不屑道:

    “就你手头上那点钱,也就能造个脚印大的狗窝,我看啊,还是等你赚多点钱再造屋不迟,现在不急。”

    三叔立即面露不喜:

    “就算是我只能建个狗窝,那块地也是我的,我想让你们把菜园清了,你们就得清掉。”

    阿柳伯没话说了,因为那块地确实是我三叔的。

    他唯有说:“那我这几天把菜园空出来。”

    等三叔走后,他老婆来问他,真要把菜园清了吗?他却说:

    “不用理那狗袁,他就是故意来为难我们的罢了,他哪有那个钱来造屋?”

    三叔来到阿样伯家,阿样伯已经去世,这家做主的,是阿样伯的大儿子朱光宇。

    三叔就对朱光宇说:“大侄子,我要造屋了,我那块屋地,你家也有一垄菜地,回头你让你妈把菜地清了。”

    朱光宇笑笑:“细叔,你借到钱了?”

    三叔就说:“没有,基本上没人愿意借钱给我。”

    “那你做个锤子屋,你赚的钱都放烟花烧光了,那狗屎来做砖头啊?”

    三叔很是不喜:

    “我就要造屋,你家必须将那块菜地空出来。”

    朱光宇就说:“你要造屋也造不了多大的,你让我三叔【阿柳伯】和四叔【阿梁伯】将他们的菜地空出来不就好了?他们的在屋地中心,我家的在屋地周边,你造屋也用不上我家那菜地。”

    朱光宇这种态度,让三叔很是不喜。

    这个做侄子的,简直目中无人了!

    于是三叔就说:

    “你们要是不把菜地空出来,到时候我叫勾机来了,那你们菜就要不成了。”

    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却传来朱光宇的冷笑说:

    “出去混了成十年,却赚那千把块钱,好意思和我说造屋?简直笑死人!你要真能做起屋来,我膝盖骨拿给你当柴烧!”

    这话清清楚楚传入三叔的耳朵里头。

    三叔心中不喜,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现在耍嘴皮子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新房子搞得漂漂亮亮,那才叫实力打脸。

    于是回头他又给了我爸三万,凑足十万,让我爸装修的时候,要买最贵的地板砖,最华丽的外墙瓷砖。

    我爸拿了钱,惊愕不已,不过却没说什么。

    因为我三叔之前告诉过他,三叔赚了一百万,现在能拿出十万,那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很快,挑了个破土吉日,我爸找来挖掘机,新房子要破土动工了。

    结果勾机开到那块地皮上,却发现,上面除了阿梁伯家的菜地清空了,阿柳伯和朱光宇的菜地,还原封不动。

    勾机佬为难了,说:“老表,这菜长得这么好,真要直接挖了吗?”

    三叔见阿柳伯和朱光宇当他的话是耳边风,也是来气,于是不去通知他们一声,就说:

    “直接挖!”

    勾机佬苦笑一下,不过却没说什么,既然收了钱,那听人命令做事就好。

    于是直接就将一大块屋地上的所有菜,统统挖掉。

    等到了晚上。

    阿柳伯骂骂咧咧来到我家,指着我三叔的鼻子就骂:

    “阿袁,你个没良心的,要挖我的菜怎么不早通知一声?”

    “我家就那一个菜园,你这么一挖,让我们吃泥土啊!”

    三叔却冷笑:“我早就通知你了,你却当我的话是耳边风,那我还有什么办法?”

    阿柳伯气红了脖子:“你就做个自己住的小破屋,哪里用得着那么多地皮,一笼地的位置就足够了,你却把我整个菜园都清空,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三叔冷冷道:“我故意的你又能奈我何?”

    “这地皮本来就是我的,我已经通知过你,让你提前半个月去清菜地,你不清我只能直接挖。”

    “你…”

    我爸见事情不太妙,火药味有些浓,便连忙过来打圆场:

    “自家兄弟,吵什么吵!”

    “阿柳哥,这就是你不对了,阿袁要造屋,已经提前半个月通知了你要清空菜地,你却不当回事,这能怪谁?”

    阿柳伯却骂道:“这狗袁的钱只够做个十来平米的小房子,现在却把近两百平米的菜地统统挖了,你说他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我爸呵呵苦笑,正想要解释,说我三叔要做百来平米的大房子。

    可还没等他说出口,我三叔却说道:

    “我的屋地我做主,你算是我半个兄弟,我这才客客气气去通知你,你别以为我只一个人在家就好欺负。”

    “就算我不造屋,那块地我要清空就清空,因为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就在这时,朱光宇也骂骂咧咧走了过来。

    “朱玉袁,我叫你一声细叔,你就真当自己是皇帝了是吧?”

    “我那菜地你竟然敢让勾机挖了!”

    三叔冷冷走到他面前:“我挖就挖,你奈我何?”

    三叔也不想客客气气了。

    有时候你越是客气,那些狗就越是咬你。

    你退一步,他就进一丈!

    在农村这穷山恶水,你跟人讲道理,那是不成的。

    你得拿出你的态度,你的硬度,以及你的狠度来。

    “你找死!”

    朱光宇也是火爆脾气,直接就冲上来,要打我三叔。

    我三叔不甘示弱,直接抄起旁边一张椅子,对着朱光宇的脑袋就抡下去。

    “啪啦”一声。

    朱光宇根本来不及闪躲,就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而我三叔手中的椅子,早已粉碎。

    阿柳伯见状,立即大惊失色。

    “你你你…你怎么能打人?”

    三叔就说:“我想打就打,反正我赔得起医药费!”

    “柳哥,你要不要也试试爆头的滋味?”三叔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阿柳伯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转身就跑。

    我爸见朱光宇倒地昏迷,流了满地的血,也是惊慌失措,连忙去叫朱光显过来,开着三轮车载着朱光宇去镇上治疗。

    三叔扔了几千块赔偿费之后,便不再去鸟朱光宇。

    朱光宇脑袋包裹成了个大头蒜,他拿了赔偿,却冷冷笑了:

    “呵呵,这狗袁本来就没多少钱,现在赔了我几千块,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拿西北风来造房子!”

    只要一想到我三叔造不成房子,他反倒有些快意。

    可他终究还是失算了。

    三叔的造房子计划,并未因为那几千块钱的赔偿而有所改动。

    挖地基,造柱墩,砌墙…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当朱光宇顶着个大头蒜来到三叔的屋地面前,见到三叔挖的地基,竟然有一百多平米宽阔,立即惊愕不已。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我不信!”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叔的房子一步一步造起,他却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时候他这才恍悟,原来我三叔一直都在装孙子,一直在对他们演戏。

    如此一想,他就更加气了。

    “好啊!朱玉袁,你赚了那么多钱,竟然却对我们说没赚到钱,故意坑我们,故意和我们决裂,不就是为了嘲笑我们,踩低我们吗!”

    越想越不忿,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又来我家找我三叔。

    见到三叔,他又满嘴酸味嘲讽道:

    “朱玉袁,你这算几个意思?”

    “你只赚了七八千块钱,能造这么大个新屋吗?”

    三叔不由好笑,反正之前那一椅子爆头,已经完全撕破了脸,所以他也不用给朱光宇任何情面,于是说道:

    “我多少钱造屋关你屁事?”

    “滚吧,别污染我视线!”

    朱光宇像嘴里被塞了一坨屎那样,难受至极,却说不出话来。

    于是愤愤然离开。

    过了几天,高岗镇那边突然来了警察,抓走我三叔,说有人举报我三叔以前捞偏。

    三叔立即大惊,被带上警车那一瞬间,回头一看,只见朱光宇正在向他挥手道别,脸上带着阴森得意的笑容。

    三叔就知道,是朱光宇这个含家拎在背后捅他刀子。

    三叔以为自己要完蛋了,却不曾想,镇上的警察,带走他对他盘问了一些事之后,就把他给放了。

    因为三叔以前的档案全都被楼先生给清了,有些老警察虽然知道我三叔是捞偏的,但是没有证据,那也奈何不了我三叔,最后只能把我三叔放了。

    我三叔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心中松了一口气,也察觉到想要在这边安乐生活,就必须打点好这边的条子。

    于是第二天,他又主动来到了镇上,主动找到条子,还带了不少“好货”过来。

    于是皆大欢喜,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朱光宇见我三叔竟然完好无损回来,气得要死。

    他这气没处发泄,最后只能往他那准备结婚的女朋友身上撒。

    对他女朋友又打又骂。

    本来他们已经准备结婚了的,结果这么一闹,这婚也就黄了,发出去的请柬,只能一家一家去收回。

    这事儿立即就成了村子里的一大笑谈。

    朱光宇实在没脸继续呆在礼溪村,于是便灰溜溜跑去外头打工。

    至于阿柳伯和阿梁伯,见我三叔造那么大一栋新楼,警察抓了他都能完好无损回来,知道我三叔有大能耐,也不敢再轻易得罪我三叔了,从此以后,见了面都客客气气的。

    三叔和他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的矛盾,也就暂告一段落。

    春去秋来,转眼到了这一年的冬天。

    三叔的新屋终于修建好了。

    两层高的楼房,外面贴了漂漂亮亮的瓷砖,屋内也装修得好看无比。

    是当时整个礼溪村,最为漂亮的楼房。

    农村这边,有一个习俗,新的屋子刚建好,那就得举办一场“新屋进火”的宴席,请亲朋好友来庆祝。

    新屋进火的时候,三叔请了全村的人来吃饭,不单单礼溪村的,就连隔壁村的,也请了不少。

    席间,竟然有不少老阿姨老大伯,来向三叔说媒,说我三叔老大不小了,也该找老婆了,说他们自家或者亲戚家,有年轻漂亮的好姑娘,问我三叔感不感兴趣,要是有兴趣,改天约个时间见见面。

    三叔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客套地应承下来,说:

    “好的好的,改天有时间一定见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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