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忻见李敖与于老太爷私私耳语,说得对方频频点头,不时望向他。

    “他们为何如此奇怪,难道在谈论我么?”赵忻看的一头雾水,不知对方突然之间是何意。

    但听得于老爷道了声:“我本是将她留给云霄的,你真的决定了?”李敖毫不犹豫,重重一点头:“李家出此大事,云霄自己都无法自保,我实不愿故人之遗立于危墙。留在此地,虽会饱受些世间冷暖,但也比去李府突遭不测强的多。”

    赵忻疑心又起,见两人回转身来,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神sè,直直地望向自己,不免被看的心中有些发毛。

    见那老叟看他眼神中竟带着些慈爱,赵忻打了个突,还未等对方出言,抢先道:“长者勿加见怪,切莫萌生死志。我与李兄先行从狗洞处出去,待得从贼人留下草垛爬上墙头,再放下绳索,你们就可离去。”

    老叟惨然一笑:“贼人来袭,因我而起;阖家仆役,因我而死;人生不过短短几秋即逝,我若偷生,怕是以往因我死去的冤魂皆无法安然。”

    见赵忻又yu言,摆手道,“赵公子不必相劝,我致仕之前,见恶人行恶,居然忧惧自身安危,不敢禀报公义。那恶人又用天下汉人兴衰荣辱为挟,我遂做下一件天大的错事,致使诸多冤魂不散于齐鲁之地。诸多难言之隐,不能一一叙述,只听得夜中孤魂哀嚎不绝于耳,常睡梦中惊醒,夜不能寐。若是就此死去,也不枉为一场解脱。因果得偿,报应不爽,当是如此!”

    又道,“况且赵公子看我这副身板,手脚皆无力,哪里能爬的上那等高墙?我意已决,绝不再离去,待会就自行投缳罢了。”

    赵忻听此,不再相劝,望向李敖:“叔父,你呢?你也不愿与我等一同前去么?”

    李敖苦笑道:“我妻生前就与我缘定,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今ri她已故去,我亦不愿独活。况岳父萌生死志,我与妻同赴奈何之路,也好相互照应。”

    “那李兄呢?他怎么办!你让他独自面对家中恶人么?”赵忻急急道,“你若不回去,如何能保住家中幼子?”

    对方却是摇了摇头:“想是幼年之时,我与弟弟一母同胞,十分友爱。但年岁渐长,因嫡子袭爵之事,他才对我多加怨恨。若是见云霄回去,而我未回,爵位已然到手。云霄年幼,必然不会对爵位产生非分之想,又不晓其中恩怨,他应当不会再行加害之事,但还望公子切勿与人提起此事。”

    见赵忻有些疑惑,又道,“我父年岁已高,早些年便有退隐居幕之意,但膝下只得我二子。若是父亲知晓此事,那弟弟必然无法袭爵。朝廷素来忌惮我等宗族已久,闻得宗族内出此丑事,未必会将爵位再授孙辈,那时怕是爵位兵权都要被一股脑全数收回,你也当懂得其中利害关系。”

    赵忻看于家老太爷也在一旁点头称是,心中有些不解:“那于老太爷呢?你也不报杀女之仇了么?我只需将李云霄留在赵家,护住他安危,然后将此事捅了出去,那恶人必当伏诛!”

    于老太爷摇头道:“若是爵位被夺,庆翔李氏不复存在,云霄背靠无依,那才是他的灭顶之灾。况且我自己实属生死得偿,无论是否有人引路勾结与贼匪,定然是逃不过去的。女儿嫁去李氏,当为李家之人,应为李氏子嗣谋福祉。”

    他心中惊道:“为了宗族袭承,便是杀妻、杀女之仇都可放下么?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这时与记忆中的后世不同,后世一般是个人利益至高,若是能够做到集体利益大于个人的话,基本可以归于熊猫一类,上电视专访去了。但那种‘国宝’有多少,基本大家都心知肚明。

    古代强调的是团体利益至高,要是连宗族都不去维护,那在古人在别人看来就是私德有问题的人。问题可大可小,若是出在官员身上,严重的话甚至比贪污受贿还恶劣。

    这种宗旨有一定程度上的狭隘,它往往以团体为基准概念,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团体利益不仅大于个人,还大于国家。这类现象在战乱年代最能体现,汉末宗族支持地方诸侯上位、唐末农民造反地方豪强纷纷自立、明末晋商通敌卖国。地方势力错综复杂,小团体利益可以无限扩大。他们脑中并不是都没有忠孝的概念,而是没有国家的概念。

    于家老爷见赵忻久不答话,不由轻拍其肩,打断他的思绪。见他这才恍然过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道:“赵公子,老朽厚颜,可否相求一事?”

    赵忻一惊,难道出什么变故了?回答道:“只需不违道义,但说无妨。”

    “不违,不违,”对方急忙道,又转向李敖,“你去把那俩孩子叫进来。”

    见李敖已然离去,于老爷吱唔问道:“我家孙女容姿稍可,公子觉得如何?”

    赵忻一听,却不知该如何作答,见于绮颜第一面起,就觉得她媚骨天成、丰神冶丽,现在年龄虽不大,但已然是个美人胚子。而他怎好意思照实说出?不由面sè有些红涨,低下头去。

    对方一看他居然做此模样,哪有不知晓之理?都是那个岁数过来的,有些羞涩也不足为奇。心中大呼:“多半能成了。”

    不多时,三人推门而进,李敖看见赵忻一副吃瘪模样,心中有些好笑,其余两人却是一头雾水。

    于老爷过去拾起绮颜的手,来到赵忻面前道:“你们俩之前就是相识,对吧?”

    于绮颜微微颔首:“禀祖父,之前我提起巷中所遇之人,那人便是赵公子。”

    他哈哈大笑:“那倒是巧了,”又转向赵忻,“赵公子,我将颜儿托付给你,你看可好?”

    李云霄一听顿时露出焦急之sè,死死盯着赵忻,刚要出言,手臂被李敖猛的一拽,见的父亲露出不悦的样子,他只得低头紧要牙关。

    赵忻暗道:“原来真是托孤啊!”随口答道:“自然是可以的。”

    于老太爷与李敖一听大喜,却听得对方又道,“于姑娘路遇出手相援,她已是我的恩人。不说这次我定然鼎力相助于府,若有幸脱困,以后我也会对其多加照拂,定保于姑娘安全无忧。长者还请无虑就是。”

    于绮颜哪里敢去接话,满脸是羞,死死低头不敢相望。

    李敖开口道:“贤侄你会错意了,岳父大人是yu将绮颜许配予你。不知你家中有否定亲?”

    赵忻心中一惊:“枉自常常笑话李云霄木讷,原来自己才是笨蛋!连这等话语也不懂。”口中急道:“我与于姑娘认识不过四个时辰未到,这便要……太急了吧?”

    “不急,不急,当年我与拙荆连面都未曾相谋,即刻也成了伉俪夫妻,你们能彼此相识,更是缘分。”

    “但于小娘子她愿意与否大家都尚未晓得,便急着要为其做婚嫁之主么?”

    于老爷插口道:“赵公子勿加担忧,人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做主让颜儿跟着你,她自然会依着我的意思。”又低头问于绮颜,“颜儿,你可愿意?”

    对方低头含羞答道:“若是祖父之言,自当遵从。”

    赵忻来到她身前,一脸严肃:“绮颜姑娘,你,真的喜欢我吗?”

    见一屋子的人都紧盯着她,云霄表哥痛苦、李姑父的微许、祖父的期盼,以及,眼前之人的严肃的模样,各人的神态被糅合在一起,汇成一团乱sè,在脑中萦绕。最后,在脑中,画面定格在厢房中赵忻取下蒙面布巾的那一幕。

    “闲事游历天下山水,饱览名川胜景,将来老的走不动了,只需到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下几亩薄田,当个地主老财就是。”这果真不是什么大志向。但天下之大,名胜风景宜人,但若真有那一天,我可否随公子一同前往?将来走的累了,两人再搭个草蓬,结庐而居,那是何等逍遥快意!

    “你们把我岳祖父一家抓起来了,我来见他们也不行么。”黑暗之中,自己瑟瑟发抖。门外传来一声,这声音听起来好似赵公子?公子为何来此?他怎么这般,平白无故就污我清白?好生没有规矩!但,我心中为何丝毫未有恼恨之意?

    最后脑中出现的一片昏暗,一道熟悉的身影跃之身边,轻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在黑暗中听见此语,自己那时心几乎都跳了出来!张口便道:“多谢赵公子相救。”

    她痴痴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泪痕:“我不知……”

    还未等赵忻松了口气,她又道,“公子待人和善、诚恳,又相救小女子。之前被困之时,自忖必死,只求死前勿遭凌辱,带着清清白白一身去见早已亡故的爹娘。后被公子所救,乍一开眼,眼前之人就如chunri阳光般温暖,使我忍不住yu去靠近,但又怕被公子看轻。”

    “我虽援手公子一次,但那只是小恩小惠,怎敢想的公子这般重义,甘冒大险来于府相救于危难,从心底里钦佩公子为人义举。爷爷yu将我许配予人,纲常有伦,无论对方是谁,我都必须答应,但若是公子……我不知公子所问‘喜欢’二字是何意,但我知晓,若是许给公子,以后定会对我千般爱护、万般疼惜,我心中亦是千万个愿意!”

    赵忻楞在当场,呆立无言!

    ——我——是——分——割——线——

    写了那么久,字数终于多起来啦!养肥再宰的时机到了!

    接下几章渐入第一卷中的一个大高cháo,这本书的世界观也会逐步呈现在大家面前。求各位多多捧场,收藏推荐点击通通都要,蜗然在此拜谢!【文学网提供无广告弹窗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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