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楠收回悬停在青年头上的长刀,从内兜里拿出洪贝克子爵的信件。青年单手接过信件,并未打开,看了一眼封口的火漆后便还给了亚楠。

    “真是抱歉。”青年微微躬身。“银矿经常有一些自命不凡的不法之徒前来盗窃,这次未能辨明,唐突阁下了。”青年姿态放得很低,亚楠倒也并未怪罪他,毕竟是自己偷偷潜入在先,别人只是履行职责而已。

    “那这个孩子我就带走了。”亚楠将劳恩护到身边,“改日我会去拜访子爵大人。”

    “您请自便。”青年再次躬身。

    青年看着亚楠离去的背影,再次露出微笑。

    匆匆离开银矿,被迅捷剑划伤的血口一路上刺痛难忍,鲜血如小溪般从肩膀流至手臂。以亚楠的体质,即便深可见骨的创口此刻也应该止血结膜,更别说这种皮肉伤。

    他在野外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脱下上衣仔细观察伤口,伤口无法愈合,亚楠拿出猎人之血滴了两滴,伤口出血的速度变慢了,但每次凝固出血块堵住伤口时,下一秒都会自动分解,血管内的鲜血再次流出,如此反复。

    那柄剑有问题。

    “哥哥,你流了好多血,我去给你拿药。”小劳恩很着急。

    “不用。”亚楠伸手将准备离开的小劳恩拉住。“别怕,哥哥没事,现在闭上眼把头转过去,我不喊你不准回头。”

    小劳恩听话的闭上眼睛背对亚楠。亚楠拿出匕首,用手指将伤口扒开,咬紧牙关狠狠地刮了一刀。“呜!”他几乎要疼晕过去,匕首尖端粘着一层肉糜。

    亚楠大口喘息着,扭头发现小劳恩已经不见了。

    “这小家伙。”亚楠也顾不得劳恩了,刮下一层肉后出血量明显小了很多,见到效果不错,亚楠准备将匕首对准伤口,闭上眼准备再来一刀。

    “等一下!”小劳恩从远处跑了过来。

    “我,我给你带了药。”他手里攥着小小的一撮银粉,不待亚楠同意,蹲下身子,用手指蘸着,一点一点的抹在伤口上。

    手指触碰到伤口有些微痛,银粉粘到割裂的皮肉上,散发丝丝凉意。亚楠认真观察着面前的少年,少年有着罕见的银发,稚嫩的肌肤被寒风吹出淡淡的粉色。少年认真的给亚楠抹着伤药,修长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鲜血慢慢止住。就像那水仙少年。

    “臭小子,你是女孩吧。”小劳恩慢慢将伤口处理完毕,亚楠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

    虽然不理解亚楠的思绪是如何飘这么远的,小劳恩还是很认真的回答:“我是带把的男孩子。”

    银粉慢慢渗透进血肉中,伤口止血结痂。看到自己的药起了效果,小劳恩露出微笑。

    信任其实是个玄学的东西,亚楠明明知道一个生长在矿区工人家庭的孩子是不可能有治愈超凡者伤势的药的,但是依旧相信那不带一丝恶意的笑容,他没有去问小劳恩银粉是怎么来的。

    “你家住在哪儿?”

    “工房二村,就在那儿。”亚楠顺着小劳恩指的方向,远处一片洼地内,有一座村庄的轮廓。

    走进工房村,街边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虽然村内大部分都是破旧的瓦房,倒也还整洁有序。

    “克里斯爷爷好。”小劳恩对着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老人打招呼。

    “你也好啊。”老人睁开眼睛,热情的回应。

    “汉娜阿姨,乔安娜阿姨,简阿姨好。”走过村中央的水渠,小劳恩问候正在浆洗衣服的妇女们。

    “你也好啊,这位先生是你的亲戚吗?”

    “这是阿尔弗莱德哥哥,是杰诺斯叔叔的好朋友。”

    亚楠向村妇们点头致意。

    顺着水渠前进,亚楠跟着来到一栋小木屋前。

    “妈妈,我回来了。”小劳恩推开门走进屋内。

    “打扰了。”亚楠摘帽进入,屋内只有一张单床,一个掉漆的壁橱,一个新火炉还有一张只配有一个椅子的桌子,很是简陋。

    “看来你母亲不在家。”亚楠环视了一周并没有人。

    “妈妈去年创元节的时候去世了。”小劳恩拉开椅子请他坐下,接着揉了一团茅草和枯枝塞进火炉,点燃炭火后开始烧水。

    “我每天都要让妈妈知道我回家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到。”做好一切的小劳恩坐在床上,对着亚楠笑了笑。亚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静的看着橘色的炉火将水壶烧的咕噜咕噜叫唤。

    “好了。”小劳恩跳下床,给亚楠倒了一杯热水。

    亚楠和小劳恩坐在床上,抿了一口滚烫的开水,“你母亲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我能看出来。”亚楠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一句话。

    “那你的父亲呢。”

    “我不知道。”小劳恩摇摇头,“我没见过我父亲,妈妈也没和我说过。”

    “你今年多大了。”亚楠想岔开这个话题。

    “七岁。”

    “哦。”亚楠突然开始掏全身的口袋,想要从里面找到糖果之类的点心。但最后只拿出一点银券。

    他想了想,还是将钱放回口袋。“哥哥下午带你去镇上买点好吃的,去不去。”

    “不去。”小劳恩居然拒绝了。

    “我待会要帮矿上的叔叔伯伯们送饭,下去要去矿上干活。”小劳恩顿了顿。“哥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等下次再去吧。”

    亚楠再次语塞了,他想起来劳恩已经是个独自谋生的小家伙了。

    过了一会,小劳恩拿出一个布袋,开始挨家挨户的收黑面包,一直将足有他小半个人那么高的袋子装满。亚楠帮小劳恩将袋子一路拎到银矿不远处,才挥手再见。

    希望矿洞的那个人能有贵族的气量吧。

    亚楠回到镇上的旅馆,脱下衣服再次检查伤口,伤口已经长出红黑色的血痂。

    他洗了个澡,安稳的睡了一个午觉后,从衣柜里翻出警备员的长风衣。

    亚楠在镇子上的办事处借了一匹马,往子爵领赶去。终于在黄昏前踏上了城堡庄园前的石板路。道路两侧均是高大笔直的常青树,每隔数米还有冒着汩汩热流的石雕喷泉。

    亚楠在大门前停马,由侍者将马儿牵至庄园内,亚楠欣赏着前院的风景。明明是在寒冷的北国,这里却翠绿如山南。草地上矗立着对称分布的不少金属圆柱,那圆柱顶部齿轮缓缓转动着,每转动一圈,圆柱四周的空洞便喷涂出沸腾的蒸汽。

    到达城堡正门,礼服青年已经在此等候。亚楠翻身下马,与青年相互躬身行礼。

    “阿尔弗莱德警备员,欢迎来到洪贝克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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