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蔓从谢惟渊屋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之前的小厮笔直的守在门口。
她不禁好奇,府上什么时候有这么出类拔萃的小厮了,于是多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道:“回郡主,小的叫杨仟。”
司鸿蔓本来都打算走了,闻言唰的一下侧头,眼睛微微瞪大,“你叫杨仟?”
她要是没记错,这可是反派身边得力干将的名字,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了?
想到对方的那些手段,司鸿蔓只觉脖颈一凉,心道,幸好穿来的时间凑巧,若是迟上一日,这会儿岂不是已经被对方一刀剁了?
原书里炮灰能活到太子登基,难道是因为杨仟当时忙着给谢惟渊疗伤吗?
这么一想,似乎挺合理,炮灰必不可能给谢惟渊治病,不管不顾的往死里折腾,最后谢惟渊不仅没有死,还恢复了根基,可见是有人暗处帮他。
司鸿蔓眨眨眼,夸道:“名字不错。”
说完,留下一脸懵的杨仟,走了。
杨仟挠了挠头,拿不准是不是该高兴,推门进去,冲里面的人道:“主子,郡主夸我名字不错!”
“……”
暖阁就在旁边,离得不远不近,被几道回廊连着。
寒风沿着白绒绒的领口往脖子里灌,司鸿蔓被寒风吹了一吹,不由加快脚步。
披风先头给了惊鹊,是不想让谢惟渊发现她一回府连自己屋里都没去就去了他那,司鸿蔓懊恼的晃了晃脑袋,她真蠢,从暖阁过来,也是要系一件披风的。
好在绕过一个回弯,寒风就被挡在了身后。
司鸿蔓走到暖阁门口,还没进,便闻到了一股好闻的熏香,她衣服上都是这个味,像是盛夏的蜜桃,透着一股和暖甘甜的香气。
一迈进暖阁,身上的寒气瞬间就去了大半。
司鸿蔓掸了掸外衣上不存在的灰,鼻尖动了下,笑道:“甜汤已经盛出来了?”
她午膳用的多,这会儿不是很饿,但甜汤瞧着就很好喝,她搅着汤匙,喝了口,杏眼登时弯了一弯,“好甜!”
“郡主,宣平侯府送了帖子来。”折枝从外头进来,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灰。
宣平侯府?
宣平侯送帖子给她做什么?
司鸿蔓几口把碗中的甜汤喝完,拿布巾擦了擦,伸手接了过来,帖子上写着,邀她参加几日后桃花宴,这宴会她眼熟极了,回来的路上才听人提过。
只是,现在这寒风簌簌的天气,真的有桃花么。
司鸿蔓狐疑的朝窗外看了眼,心想还是算了,这天寒地冻的,与其去见一群纨绔,不如在暖阁里窝着。
不过,宣平侯这三个字看上去有点眼熟……
原书好像在哪提到过。
司鸿蔓揪着布巾,想了一回,没能记起来,便抛到了脑袋后面,应当是不怎么重要的剧情,不然她该记得才对。
下晚的时候,府医提着药箱过来,说是谢惟渊托他来给郡主看一看手腕上的淤痕。
虽说没什么好看的,但怎么能拒了对方的好意呢?
司鸿蔓高高兴兴的把手腕伸了过去,左右轻轻晃了几下,道:“已经不疼了,只是看着有些骇人,还要多久能消掉?”
府医瞧了眼,又检查了一下用药,点点头,“郡主没有伤到筋骨,用的药也是最佳的,不过淤青难化,要再过些时日,才能自然消散掉。”
“能消掉就好。”
送走府医,司鸿蔓把药瓶拿在手上,多看了两眼,心想,哥哥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光连夜出去买药,还一定要买最好的。
她这会儿心情好极了,比起第一次见面,谢惟渊还存着想杀掉她的念头,现在能让府医过来走一趟,堪称巨变。
她记得从司鸿府回来的时候,她爹塞给她的一车厢东西里面好像有一方砚台。
她用不上,但谢惟渊能用,之前光让惊鹊准备衣物,这些东西给落下了,等明天去库房找一找,凑齐一套笔墨纸砚,一块儿送过去。
直到晚上睡下的时候,她还美滋滋的。
待到四更天,一天最安静的时候。
值守的丫鬟半梦半醒间,听见里屋传出一阵响动,慌慌张张的跑进去,发现她们郡主正抱着被褥,脸色慌乱的坐在床上。
“郡主做噩梦了?”丫鬟小心翼翼地问。
司鸿蔓胡乱点了点头,显然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来。
其实也不算什么噩梦,只是她在梦里想起了一段书里的剧情。
白天提起过的桃花宴,在书里也出现过,当时谢惟渊受着重伤,原主为了羞辱他,硬是把他带过去,也因为这次宴会,谢惟渊和太子第一次接触。
之后几番试探,两人达成交易,谢惟渊借着太子的手翻身,重新入仕,一个要皇位,一个要权势,最后皇位上的人换成了男主,反派却一直大权在握,翻云覆雨。
她肯定不会为了羞辱谢惟渊,带他去桃花宴的,可如果不去,对方就没机会接触到太子。
书里提过,这个时候,借太子的势,是最省力的一条捷径。
那她要不要带对方过去?
想到司鸿家的结局,她揉了把睡乱的头发,心道,要不还是别让谢惟渊和太子见面了,但她肯定是拦不住的,杨仟都已经到皇城了,没了这次桃花宴,还有梨花宴海棠花宴……
只要存着心思,太子和谢惟渊总能找到机会碰上面。
或者,等谢惟渊翻身了,她再劝劝对方离太子远点儿?
司鸿蔓想得头痛,索性不想了,蒙着被子又躺了下去。
丫鬟见状,也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放下帷幔,悄声退出去。
司鸿蔓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好几次,可惜困意就像渣男的感情,说没有就没有,她瞪着眼到天亮,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一整个没睡好的样子。
眼眶泛红,眼底还浮着淡淡的一层青色,肩膀没力气的耷拉着,把折枝给吓了一跳。
司鸿蔓揉了把乱七八糟的脑袋,飞快的梳洗更衣,等收拾的能见人后,茶都没喝一口,就直接跑去了隔壁。
这回门没有合上,半开着,早膳刚刚摆上桌,香气顺着气流飘到了门口。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肚子发出一声‘咕嘟’声,格外响。
谢惟渊顿了顿:“……郡主用早膳了吗?”
司鸿蔓摇头:“没有。”
于是,桌上多添了一副碗筷。
司鸿蔓乖乖坐下,早膳没什么花样,简单的白粥小菜。
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米面的香甜在口中漫开,咽下去后,仿佛整个人都被暖了一遍,胃里热烘烘的,原本因为没睡好还隐隐作痛的额角,这会儿也不怎么疼了。
她看了眼对面的人,心想,前几日,她和谢惟渊还像两个死敌,现在居然能坐在一起用膳,果真是稀奇。
谢家百年大族,教养出来的子弟连吃饭的姿势都十分好看,堪称赏心悦目。
司鸿蔓看一眼舀一勺,拿谢惟渊那张清俊的脸下饭,果然更香了几分,实在对得起秀色可餐这个词。
如此明晃晃的视线,想忽视都难,谢惟渊眉心蹙起,用膳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早饭吃完,司鸿蔓身上暖洋洋的,透着一股子生气,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
她喝了口茶,想起来正事,忙把怀里的折子取出来,朝谢惟渊递过去,没话找话道:“我昨晚没睡好,做了半宿的噩梦。”
谢惟渊翻开折子,修长的手指搭在纸面上,让她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不是封普通的请柬,而是道定人生死的密折。
翻云覆雨,游刃有余,皆只在抬手之间。
“郡主梦到了什么?”
司鸿蔓正看得出神,听他这么问,张口就来:“我昨晚梦到暖阁失火,我被困在里屋,逃不出来,这个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把火浇灭了,我正要跑出来,结果被一段烧焦的横梁砸到了脑袋……”
她说了一会儿,口干舌燥,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故事往谢惟渊身上编。
就听对方道:“郡主吉人自有天相。”
司鸿蔓点头,深以为然,于是接着道:“我梦见你来救我,但是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正要大哭一场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被救出去了。”
说完,有些期待的朝谢惟渊看去,心想,对方要是不反对的话,以后遇上危险也一定会救她的。
谢惟渊脸色僵了下,“……郡主梦见的人,大抵不是我。”
司鸿蔓讪讪一笑,这个故事讲得不好,她忘了,反派是不会哭的,有损形象,干脆生硬的换了话题,“对了,宣平侯府的宴会你要去吗?”
问完后,司鸿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可惜等了好一阵,什么都没看出来。
谢惟渊面色如常的把请帖合上,搁在桌沿处,一只手搭在上面,轻轻摩挲了几下,转而抬头,对上她的视线,问道:“郡主想要我去?”
“呃……”司鸿蔓张了张口,她没料到谢惟渊会把问题抛回来,正纠结着要怎么说。
对方又道:“我是罪臣之后。”
“郡主带我去,不觉得丢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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