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得好快,她不确定自己再多呆下去,会不会被他看出什么来。

    言昱安拧着眉,望着她狼狈逃离的背影,良久不语。

    当夜陈英就失眠了,只要一闭眼,脑中就浮现出白日里那一幕。

    她被言昱安搂在怀中,脸贴着他的胸膛,头顶是他温热的鼻息混着淡淡草药香,那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闻起来让人莫名心安。

    她抬起头,无意间撞进言昱安幽深的眼眸里。

    他浓眉拧了拧,眼底深沉如海,里面似是翻涌着什么,一时叫人难以分辨。他身上的疏离与沉稳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慌意乱,一双深眸乍现出几分怜惜,仿佛怀中抱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样的言昱安是极少见的,陈英发了会儿呆,转头望见绕着烛火上下扑腾的飞蛾,又晃了晃脑袋,喃喃自语说,“以后不能再见他了。”

    第二天陈英就染上风寒,也正好有了不出门的理由。

    因科举在即,言昱安也开始闭门温书,江锦舒去找过他两回请教画技,觉察他态度冷淡便也失去热情,陪老太太又住了几天便回家去了。

    直到言昱安科考那日,陈英去福寿堂给老太太请安,又陪在小佛堂里替言昱安诵经祈祷。

    终于等到放榜那天,官差上门来报喜迅,武安侯世子被皇帝钦点为状元郎。此刻正要出宫门,着红袍骑马游街。

    陈英听到消息,压不住心底的激动,朝着佛龛里的菩萨连连磕头,老太太似是松了口气,双手合十,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恭喜祖母,世子哥哥高中状元了。”

    “好好好,今日全府上下,统统都有赏!打开中门张灯结彩,摆流水宴席。”老太太笑得脸都舒展开,语气更是掩不住的欣喜。

    府中众人纷纷跪地恭贺,得了主子赏钱,又欢天喜地忙碌开了。

    秦氏也在正厅里接待前来贺喜的宾客,就连陈姨娘和另外两个妾室也被叫去陪侍左右。

    陈英也趁着府中热闹,悄悄溜出了府。

    御街上早已闹哄哄的,举目望去,前方人头攒动,隐隐有敲锣声。

    陈英挤在人海里,看着两侧鳞次栉比的酒肆茶楼,竟有不少华服少女临窗而立,探身遥望。

    “快看,那便是新科状元郎?当真是倜傥不群,模样竟比探花还要俊俏啊。”一个贵女捧着心口叹道。

    “我打听过,这位状元郎是武安侯府的世子,据说还未曾婚配呢,也不晓得将来……”

    另一个高挑些的贵女跟她解释,话还没说完,忽地脸一红,绞着帕子羞涩地笑起来。

    这声音不大不小,尽数落进陈英耳里。

    还没来得及深想,前方一阵锣鸣声震得耳朵生疼,她忙捂着耳朵往旁边挪了挪。谁知后背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绣鞋也不知被谁踩掉一只。

    望着四周人群一窝蜂地往街道上挤去,陈英爬起来,弯着腰在人群中到处找绣鞋。

    “劳驾,请让一让,我的鞋,我的鞋……”

    “哎哟,好俊的状元郎啊,难怪能当上状元!”一个妇人伸着脖子,扯着尖细的嗓子大喊。

    闻言,一旁老叟吹着胡子直瞪眼,“你们这些无知妇人,那状元郎岂是靠相貌能考上的,殊不知十年寒窗……”

    那话音早已淹没在欢呼中,陈英仍在低头找鞋,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她蓦地抬头望去。

    笔直的长街通往远方,街边商铺窗扇大开,里面锦衣华服者纷纷探身朝外看。矜持些的少女面含羞涩,互相窃窃私语,大胆些的姑娘则是将手中香帕朝外抛去,顷刻间,各色香帕如蝴蝶扑花,只可惜都未能博得状元郎回眸一顾。

    街道虽宽,可仍是前遮后拥,陈英挤不进去,只能透过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窥见一片朱红色衣角。

    鸣锣开道,马蹄哒哒,直到纷纷攘攘的人群散去,隔着阳光下的浮尘,隐约瞧见个红豆大小的背影,她一眼便认出那是言昱安。

    直到人消失在视线里,陈英仍是痴痴地望着,不知怎么就想到小时候初来侯府时,她在后院第一次碰见言昱安的情景,当年俊美如画的孱弱少年,如今已是打马游街的新科状元郎了。她不由地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鼻尖一酸,眼泪竟也涌了出来。

    “姑娘,可是丢了鞋?”

    陈英擦掉眼泪,刚一回头,就瞧见一个文士模样的青年男子,手中拿的可不正是她丢失的绣鞋。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朝他盈盈一拜,“多谢公子。”

    “姑娘不必多礼。”

    那男子看到她顿时双眼大亮,又朝她走近两步,蹲下身将绣鞋放在地上,“姑娘可是与家人仆从失散了?”

    陈英穿好鞋,抬头诧异地看向他,摇了摇头。

    “那姑娘家住何处?”

    这话刚一出口,那男子突然红了脸,忙又补充说,“我的意思是,在下愿意护送姑娘回府。”

    陈英又摇了摇头,在他又准备靠近时,急忙开口道,“我是出来替我家主子采买东西的,就不在此打扰公子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朝一旁店铺跑去。

    那男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一时间更是难以置信,那么清婉脱俗的女子竟然只是个婢女,可他又委实没有勇气再追上去。最后只叹了句可惜,便怅然离去了。

    进了店铺,半晌不见人跟过来,陈英这才松口气,开始四处打量。

    这是一间书斋,里面只有三两个顾客在翻阅书册,环境颇为清静雅致。竹制书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柜台上还燃着一炉熏香,似有若无的淡雅幽香飘入鼻尖,令人心旷神怡,足以忘忧消愁。

    忽然,进来一个瘦弱的男子怀中抱着沉甸甸的包袱,脚步匆匆走到柜台前,将包裹快速递给掌柜的。那掌柜的低头查看,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他拿出几个银锭子笑着递过去。

    那瘦弱男子似是怕被人瞧见,接了银子便快速离开了。

    陈英方才隐约听到些他们的对话,故作不经意地朝柜台走去,扫了眼掌柜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书册,心里便越发确信了。

    觉察到有人过来,掌柜的十分警觉地用布遮住书册,他抚着短须,笑眯眯望着陈英,“姑娘想要买些什么书?”

    “掌柜的,请问你这儿还缺人抄书么?”陈英心中忐忑,又壮着胆子自荐,“我的字写得不错,你就让我试试吧?”

    掌柜的挑了眉,目光有些古怪,尴尬地嘿嘿直笑,“姑娘怕是听岔了,哪是什么人都能抄书的,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回去多做些女红吧。”

    陈英见他不愿搭理自己,最后也只能作罢,讪讪地回去了。

    当夜,陈英在床上裹着被子辗转难眠,心里一直想着白天书斋里听到的话。抄写十本书就是三两银子,这价钱真是令人咋舌,她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又亲眼见掌柜的递银子,又瞧见那一摞书册才确信无疑。要知道,她和姑姑每月的月钱也才各二两银子,除去日常花销,一年也攒不到十两。

    这抄书的差事实在令她心动,只是不明白那掌柜的为何不肯让她抄书?

    这世间就是这般不公,男子能做的事情,偏偏女子却不能。如今言昱安科举高中,很快就要入仕为官,他和江家姑娘的婚事也快该提上日程了。

    她还要待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娶妻生子么?

    她从未像这般想要离开侯府,姑姑在京郊偷偷置了几亩田产,已经用尽了私房钱。如今周嬷嬷就在田舍里靠这几亩薄田养老,将来自己离开侯府,若是手里能有些银钱傍身,想来日子也能好过很多。

    眼下这抄书挣钱的大好机会,倒是值得她一试。

    趁着这几日府中大摆筵席,众人都忙着接待宾客,不会有人注意到她。陈英寻了个空子,换上男装,又悄悄溜了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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