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的人流量不少, 形形色色的人都能在这看见。不过降谷零没有多余的心思观察其余的人生百态,毕竟在场的人不少都是警察厅的人。
公安内部有组织的人。
在听到风见裕也带来这条消息的时候,降谷零竟然没有太大的意外。
反倒是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一开始还以为景光这次的受伤和公安内部的卧底有关系, 仔细想想这两者之间应该没有关系, 不然琴酒第一次找上门的时候带的就不是情报, 而是枪了。
……这件事情还是交给高层那边自己去处理好了。
降谷零朝不远处开来的车挥了挥手,等它开过来停在面前的时候就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
司机原本下意识看向车内的后视镜,却在接触到镜子里波本的眼睛时就立刻低下头,安静地开车。
有消息发送了过来, 响起叮的一声,司机平稳地开着车,连看都不敢回头看, 面上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降谷零手上握着的手机屏幕刚好亮了起来,他顺势低头, 看了一眼时间和屏幕上发送过来的半截消息。
计划比他想象的要顺利不少,挺准时的嘛。
降谷零当然愿意相信若松竹一,但是……
车辆驶入一个无人的小道, 波本的眼神也在此时沉下来,聚焦在飞速驶过的景物之上。
从警校重新认识他的那刻开始, 尽管一定没有以前的记忆, 他都会给若松竹一全部的信任。
因为他相信他的为人,即使失去记忆也好、没有以前认识的经历也好、忘记了曾经的一切也好,若松竹一也依然会是若松竹一。记忆始终是一个载体, 是只有依托了宿主的存在才显得可贵的回忆。
就算没有了这些……他认识的那个若松竹一也依旧还会是那个若松竹一。
本性、缘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始终不是那么容易就断掉的东西。
但是……
他要知道造成这一切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无论是出自什么目的, ……但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都不可原谅。
司机开得很快, 肉眼可见离降谷零的目的地近了不少。
降谷零撑着车窗, 手虚虚地搭在车窗按钮上。
也许比起自己策划这么久,还要瞒过朗姆和组织里不知道谁放的眼线这个行动来说,更方便快捷的方法应该是直接问问自己的上司才对。
这个询问的人选还可以再加一个工藤优作。
那为什么刚刚不在医院直接询问工藤优作呢?
即使顾及若松竹一在场,支开他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一想到那个对于自己来说太过熟悉的名字,脑内就不由自主地闪过他漂亮的眼睛。
看着自己的时候,金色的瞳孔里就只能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再无旁人,是一幅全神贯注的样子。
安静地能够清楚地听见双方的呼吸声。
所以……是为什么呢?
降谷零将打开车门的按钮掰到一半。
能感受到车辆正在慢慢减速,降谷零在车刚停下来的那瞬间就按下车门。
“在这里等着我。”降谷零往屋内走,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随意地朝后吩咐了一句,停止了下属想要跟着自己一起进去的脚步。
答应应该很简单才是。
关于若松竹一的事,关于自己想要找寻的一切,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可不能将全部的信任押在不知底细的第二手情报上啊。
不管怎么说。
他可是……波本啊?
“你们要的东西。”赤井秀一将手上的保温盒递给诸伏景光。
“谢谢。”即使是看眼前这个人不太称心,诸伏景光也会保持自己一向的风度。
心知肚明自己好像得罪了面前这几个人的赤井秀一决定在没有了解众人脾气之前,不打算多说话。
“苏兹,你这段时间最好乖乖喝粥。”诸伏景光捧着保温盒,好声好气地劝埋头生闷气的若松竹一。
若松竹一耍赖:“为什么?我又没有胃痛。”
……等等,他好像没有和景光说自己胃痛的事吧?
若松竹一立刻察觉到不对,扭头去看诸伏景光的表情。
诸伏景光一脸了然,像是当场抓包了一个偷偷倒药不肯吃的幼稚鬼一样。
“……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学坏了!”若松竹一谴责,“一定是因为波本,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面对毫不占理的谴责,最好的方法就一直看着无理取闹的若松竹一,面带微笑也好,面无表情也行。
反正就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就行。
至少现在还有陌生人在场,就像是小朋友也想在客人面前当个老成持重的大朋友一样。
若松竹一没对视多久就先败下阵来:“白粥就白粥……但是我还要一杯果汁!”
若松竹一他一遇到这种作息和生活习惯问题就开始耍赖。
明明知道自己斗不过同期,却还是要胡搅蛮缠,讨价还价一番才肯罢休。
比如说原本吃能吃白粥,若松竹一就一定要向同期讨到白粥之外的糖果、蜂蜜。
要到了糖果也不一定吃,也许是会把它装起来,藏到自己的宝箱里。
这就是猫科动物特有的囤粮吗?
诸伏景光觉得他们这些人对大型猫科动物若松竹一也太过纵容了一些。
最过分的是,他们几个竟然还都允许他耍赖。
诸伏景光好笑地看着超级委屈地开始扒拉白粥的若松竹一。
吃一口就抬头看一眼,满脸都写着自己要果汁喝。
情绪也太好猜了一点。
诸伏景光抬手就能按上猫猫委委屈屈的呆毛,干脆一边揉头一边想。
不过这样的若松竹一确实比警校初见面时的……鲜活多了。
赤井秀一在一旁没出声,但也仍旧没放下心来,视线是自然没有放在互动的两个人身上的,只在心里猜测。
看来苏格兰倒是和苏兹关系挺融洽的。
太阳快要落山了,窗外的景色格外瑰丽,大片的云彩被层层叠叠地晕染开,呈现柔和自然的渐变色,渐渐地舒卷在天空处。
诸伏景光当然也没有错过这番景色,自己不方便下床,干脆和赤井秀一说:“诸星先生,方便去把窗帘拉开吗?”
赤井秀一走过去,唰地一声就拉开了一边的窗帘,为了方便透气,还把窗户也一并打开,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进来。
见边上的若松竹一满脸好奇,跃跃欲试的样子,也直接走过去,帮他把轮椅推到窗户边上:“确实是很美丽的景色呢,小少爷。”
赤井秀一的声音本来就很富有辨识度,轻下声的时候有着独特的风格,就跟在播音室一样,就算是调笑的语气也独有着正经的气质。
有时候云彩总给一种很容易触摸到的错觉,若松竹一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它们,当然手里剩下的只有傍晚的空气而已,或许还能带着些烟火气。
“如果是同一片天空的话……” 若松竹一看着空了的掌心思索,一本正经地询问诸伏景光老师,“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个景色,对吧?”
目前没能见面的伊达航、萩原研二、松田阵平,降谷零和许多别的有着牵挂的人。
诸伏景光也想到许久未曾见面的兄长。
“没错。”诸伏景光回答他,“……一定都能看见的。”
在傍晚的气氛下,也难得想要回忆一下往昔的时光,于是诸伏景光用比以往更轻柔的声音回答他,就和清澈的流水一样。
得到自己很喜欢的答案,若松竹一就点点头,认识他的人一定能看出他此刻有多高兴,干脆扶着轮椅站起来,忽视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金发也沐浴在晚归的日光之下。
“嘿嘿。”
日落很好看。
想和他们也一起看一次日出。
若松竹一这样想,扶在窗台上的手抬起来,把另一边的窗帘也一起拉开。
无人在意的一处屋内,窗帘此刻正缓缓地被关上。
黑色彻底盖住整个房间,徒留沉重的喘息声,像是冬天破了的风箱,呼啸刺耳的冷风吹过,就发出难听的呼声。
“组织的人……为什么?”捂着自己肺部的人艰难地看向窗帘处不知身形的男人。
他发出一声轻笑。
黑暗之中能清晰地听见某个金属物件落地的清脆声音,咕噜噜地滚在离自己极近的木质地板上。
还有一声咔嗒声,仿佛无形的死神一般。
──那个人……拉开了保险栓。
化为实物的恐惧立刻攫住了他的心神,让他来不及分辨脑中纷乱的情绪。
这个人一定是组织的人!
那个他多年前叛逃的组织!
做了那些事情……果然不该心生侥幸……以为自己逃了就没人发现了……
他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我的生命?
不、不会、一定不会的!
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想要找出解决困境的方法,脑边留下的冷汗都直接滴到了地板上。
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传来的细微吱呀声在此刻尤为明显。
“哎呀,竟然流了这么多汗吗?”
玩味恶劣的语气跟逗弄实验室的小白鼠没有什么两样,居高临下地看脚下人狼狈不堪的模样。
隐藏在黑暗里,唯一在场的人也看不清对方脸上到底带有什么情绪。
只能从语气里猜测,对方的态度应该是如此。
在耳边逐渐加重的脚步声传来时,曾经叛逃的组织实验员福至心灵地喊了一声──
“我有很多组织情报!你想要听什么……我、我都给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有你想要的任何利用价值!对,对,上次偷的实验数据有一部分还在我这里,求你!我都给你,只要你肯饶过我!”
直到他喊完才发现,自己的喊声因为恐惧就和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干涩,几乎微不可闻。
但是眼前人奇异地停了下来。
他赌对了。
实验员脱力般松开手,才发现手心处满是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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