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不同于远处灯火通明,屋内一片漆黑,仿佛远离尘世喧嚣。
房中寂静,黑暗中不辩五指,海风呼啸将窗纱吹起落下,像身姿曼妙的女子般舞动。
床上的男人指尖微动,意识逐渐回笼,片刻后,他动作迟缓起身,静坐,随后赤脚走向房间露台。
耳边回荡着海浪拍打的声音,露台躺椅上,男人上身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
随之,清醒。
头痛欲裂。
半响,平静被打破,门外有人敲门。
男人手肘抵在额间,眉头紧缩,面色沉沉。
十分钟后。
男人衣着整洁,坐在吧台上听助理报告。
灯光幽暗,他缓慢地转着杯子里的冰块,垂眸,似乎正在听人讲话。
但跟了他八年的助理深知,眼前人已经没了耐心,“宋先生,今晚杨导在51号设了筵,应该是想和您谈关于投资的事。”
吧台的男人随手将酒杯一撂,没骨头似的手肘往后撑在桌面上。
他眉眼凛冽,眼底毫无波澜,嘴角微微一扬,唇上有个猩红的血印,衬得此人妖艳至极。
有人美在皮相,有人美在骨相,但若有上天眷顾这一说,单凭姿色便可扰人心神的,这个男人便担得起这一说。
一个男人留一头长发,除非处于自身的艺术,稍微长得丑一点都让人觉得怪异。十个男人长发,一个艺术家,八个中二病,还有一个是流浪汉。
但眼前这个男人,面容精致,却不显得长发的女气。尤其一双眼睛下三白,阴沉下来,冰冷气场渗人,杀伐决断就在下一秒,在对方口出狂言前一瞬,将敌人手撕殆尽的气场。
他语气冰冷,“人呢?”
助理气息一窒,“还在路上。”
酒被饮尽,冰球撞击杯壁,他长腿一迈,往外走。
“走吧。”笑意不明,等猎物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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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海别墅区51号。
整栋别墅灯火通明,美食色泽上乘飘香诱人,轻音乐悠扬,男女华服精致,筹光交错,氛围恰好。
而楼上隐晦一角,隔绝出热闹的氛围,宋壶深靠在室内围栏上,目光清冷往楼下望。
宋壶深身在一个绝佳的位置,从楼上一览众山小,在楼下却见不到半□□影。
一旁的杨导卑躬屈膝做陪笑,“宋先生,出演女主的钱心蕊小姐也来了,要不要叫她上来,陪你喝两杯?”
别墅三层中间镂空,特地设计了三层吊顶的水晶吊灯,一楼设大空间客厅和茶水区,用于休闲娱乐,气派十足。
他神色懒倦,没有理他。
不多时,楼下一片扬声,听着似乎在笑迎某个人。
飘了一整晚的目光终于有了定点,悠闲了一晚顶级掠食者,终于盯上中意的猎物。
他眼底猩红,勾起嘴角,暗戳戳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他说:“杨导,四个亿够不够?”
杨导脸上的褶子因为堆笑过多,听着这话,根本来不及收,像是被被彩票砸中般,错愕中反应不及。
他咬牙咧嘴笑,唇上红印妖艳,一开口,语气诱惑温柔,“你把那个女的弄到我床上,我可以考虑投资你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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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清寂,宋壶深再次踏进那个间黑暗的卧室,臂弯中多了一个清丽的人,只有他知道怀里的人腰肢柔软。
两个小时前他睡皱的睡床上,因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而凹陷下来,女人玲珑有致的线条与柔软的床相贴。
宋壶深褪去女人的外衣,亲吻女人消瘦而娇嫩的肩头,齿尖忍不住用力,在她锁骨下留下微红的痕迹。
他停下动作,眼尾殷红,定定地看着她。
女人闭着双眼,陷入沉睡,安静,看不见昔日温柔清丽的眸光,睡相十分乖巧。
宋壶深微微恍惚,坐在床边,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庞,一分一寸去描绘她的面容,温婉的眉眼,几近四荒水花月,精巧的鼻尖,天然一段风韵释,柔软的双唇,悉堆千万种情思。
八年。
就像添了一口的糖掉在地上,出门玩遇到了中途暴雨,花了很长时间下载的电影却在最后说数据受损无法观看,他每一天,都怀着慢慢的期待却掉进漫无天际的绝望中,像是一个穿着棉袄在夏天等待冬天的人。
声音含砂,他总是对她眼角泛红,“姐姐,落在我手里了。”
他低头,亲吻她,蜻蜓点水,眼中的暴戾横生,动作却温柔至极。
八年前,她亲口对他说,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自己。
他拇指指腹划过她的唇,用力一按,脸上露出诡异而惊艳的笑意。
再嘴硬的人,最后亲上去都是软的。
突然,床上的人,嘤呢了一声,宋壶深布满血丝的眼狠狠的瞪向她,而后低头,所有偏执不见光通通在她的颈项埋首。
凝顾似乎感觉有压迫,挣扎地皱眉,呢喃,“阿深。”
宋壶深的身形在黑暗中微微颤抖,深吸,笑出了声。
命运这件事,你被什么打动,什么就是你的命,外人是看不懂的。
一眸色暖意起,余生误,滟此生。
温柔这一味,真是人间良药。
许凝顾,姐姐,你真的太知道怎么收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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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城,嘉禾区一处私人公寓。
清晨,阳光闯进屋内,凝顾醒来,揉揉被阳光刺激的眼睛,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袭来。
她睁开眼睛,坐在床上,放空了许久,才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向四周。
嘉禾公寓,熟悉的木质田园风的装潢,温馨平和。
她记起,她昨天回国了。
前两年在国外读书,进修,只是过年过节会回趟家,后来是工作安排国内活动少,所以她很少在国内住。也就是公司本部在g城,她来的多一点,许父许母心疼自家姑娘像没处落脚的浮萍,自作主张给她买了套房。
她起身下楼,看见一个身影很诧异,“段堂深,你怎么在这?”
客厅懒人沙发上,一个高挑的男人穿着件紫色浴袍,闷骚穿搭,却配了一副冷冰冰的神情。
这人的名字出自宋代马子严的《归朝欢·听得提壶沽美酒》,其中有一句:画堂深,不寒不暖,正是好时候。
堂深,秋千水,竹马道,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介于不寒不暖之间,没人看得懂他。
段堂深手里端着杯冰水,冰块含在嘴里,一咬,咔咔作响,“陶桃说你回国了。”
“昨天”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个簪子,把长发攀在发顶,指节一转,轻巧用簪子一串固定好。
“你昨晚去哪了,还记得吗?”
她歪头,皱眉,思索着。
昨天下了飞机,去了趟,中途钱心蕊来找她说要见导演,商量插曲的事,然后俩人去了汐海别墅区,遇到了那部电影的导演,说了几句话,之后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她连怎么回到嘉禾的都不记得。
她额间垂着细碎的绒毛,眸海温涟,藏着山高水远,水是眼波痕,山是眉峰聚,眉像远山,抬眸的一瞬间好像清波皱了一下。
凝顾语气迟疑,“昨晚,钱导倒了杯酒。”
“我知道。”他捏着水杯,蹙眉,指了指她的颈项,“你要不要洗漱一下再跟我说话?”
凝顾一脸疑问走进卫生间,看见锁骨处几条明显的红痕,表情呆滞了许久。
怎么回事?怎么弄的?
酒,红酒。
杨导说让钱心蕊当女主,合约会亲自送到公司,然后就礼节性的碰杯喝酒,漆黑的房间外面很吵,然后她睡着了。
有人抱她,睡到一个很软的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一直蹭她,她觉得很晕,昏昏沉沉地,还在梦里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阿深。
镜子里倒映出一个错愕的表情,继而皱眉,细微地咬着下唇。
半小时后,凝顾换了下来昨天那身裙衫,收拾好仪容才出来。
她没了方才懵懵懂懂的神情,语气冷淡,“杨玉峰呢?”
“派人去查了。”
段堂深是半夜三更收到手下人的消息,刚要入睡,听见消息后匆匆赶来嘉禾。结果令人意外,她在床上睡得好好地,但人确实消失了几个小时。
他的住所远,索性就在客厅沙发将就了一晚,于是就出现了清晨他穿着浴袍出现在这的一幕。
有人摁门铃,段堂深起身到门口拎了一袋东西,三下五除拆开,顿时屋内奶香肆意。
他递给她一个汤勺,“赶紧吃,陶桃特地嘱咐,让我盯着你吃早餐。”
燕麦粥入喉,口感绵软,带着淡淡奶味,香醇甜腻。
凝顾声音含糊,“我昨晚,去了哪,你知道吗?”
他烟瘾重,侧头点了烟,反问,“你不知道?”
摇了摇头,“记不清。”
段堂深淡淡向她投来一眼,“正常,杨玉峰给你灌了点东西,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副作用。”
她放下汤勺,声音很轻,“段堂深,我好像,遇到他了。”
他神色淡淡,摆弄着手机,随口一答,“认错了吧。”
电影太过仁慈,总能让错过的人重新相遇,但生活就不一样了,有的人说不见,就真的不会再遇见。
八年,又不是没回过国,他要是相见,早遇到了。
何必等到现在。
话题戛然而止,凝顾没多说。
段堂深眼神依然在手机上,问道:“什么安排?”
她心里有点乱,心不在焉的抱着抱枕,望着天花板发着呆,“留几天,跟我弟弟谈点事。”
段堂深点头,起身,“晚上有个酒会,unicef举办的,没人愿意去,你跟我去。”
凝顾:“大哥,我婉拒你。”
段堂深开始打感情牌,“好久没跟你一起搭档跳舞了。”
凝顾坚持拒绝:“我不想,你太高了,我得穿个十厘米的高跟鞋才敢站在你旁边,还是不要了,太累。”
凝顾真的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当年他当她芭蕾舞搭档的时候,也就比她高一点点,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跟窜天猴似的,身高直逼一米九。
每次他一站起来,跟朵移动的乌云似的,搞得她都不敢大声说话,怕说错啥一道惊雷劈在她头上。
“我坐轮椅,你就不用穿高跟了。”段堂深心安理得的说瞎话,“晚点,我让人给你送礼服。”
凝顾眸光清零,“我不”
段堂深一嗤,“你不是想他吗?”
凝顾身形一僵。
段堂深微微垂眸,目光明目张胆落在她的脚踝上,毫不掩饰,“脚链的主人。”
白皙的腿,脚踝关节带着诱人的粉,上面挂着一条银色的脚链,五孔为一节,挂着银色吊坠,形状不明,材质参差。
器残,补之,可生二观。
一观新生,银补之器合三和,金玉石三行,采补合一,特独益善;二观思旧,残破重生,铸补后象可透视原先象,睹物思人。
电影是导演有意安排,我在预谋与你相遇。
再遇见,不用质疑,一切都是存心积虑。
世间万物,爱最难缠。
花会重开的,不同的夏天又来了,盛开或是不盛开,花都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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