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壶深只是中途暂停,特地陪她吃顿午餐的,吃完之后,又去了书房。

    饭后,凝顾躺在躺椅上,揉着肚子,想着下午要不要去健身房跑个步,下一秒,就点开了欢乐斗地主。

    十分钟,许某人在高级场豪掷三百万欢乐豆。

    凝顾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反手在公司群里发了个链接。

    这个时候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听着就很美妙。

    凝顾正喜滋滋的感慨,我许某的人缘真好!

    下一秒,就看见陶桃发了条信息:【所有人大家别一次性送,十分钟后她还会来的。】

    凝顾:【】

    一个不重要的小助理:【三百万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紧接着,是一排排对话框跳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凝顾:【你们的开心吵到我了。】

    陶桃不愧是跟凝顾做了几十年朋友的人,几乎是掐准了时间,在欢乐豆剩下三位数的时候,及时给她发了消息。

    陶桃:【在哪?】

    凝顾:【不知道。】

    陶桃:【???】

    凝顾:【在一个不知名的岛上。】

    陶桃:【金屋藏娇?不对,金岛藏娇。】

    凝顾笑了笑,【礁岛藏我。】

    陶桃:【真油你的。对了,许霜去有没有找过你?】

    凝顾:【没有。怎么了?】

    隔了十几分钟,陶桃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上个月艾森杰斯来公司了,定了电影的片头曲,正巧呢,那天许霜去来公司,碰见了艾森杰斯。这人胃口令人叹为观止的大,跑到我面前说让公司把片头曲给她唱。真不是我狭窄,就她那唱功,公司刚进来的小妹妹都比她强,我是不懂她哪来的心比天高般的自信啊?”

    陶桃本来还想心平气和地说,可是越说越气。

    多少带着点私人情绪,凝顾也愤愤的关掉那个小老头的页面,走向软绵绵的床,打算换了一个地方躺。

    “闹了几天,看我不想搭理她,又改口说想要《初恋2》的女主角。全网都在等《初恋》原班人马演第二部,她是有多没脑子才会开口跟我要女角色,这不是上赶着被全网骂吗?”

    “《初恋》的女主角不是庄邈心吗?”

    “是她。”

    “我记得你说过,她的合约年底就快到期了。”

    “所以说我没答应许霜去。你知道许霜去这人有损吗?她跟公司里的人说我答应她了,还找营销号到处散播《初恋2》肯定不是原班人马的消息。”

    凝顾无奈掐眉心,“庄邈心那边怎么说?续约的事有变动?”

    陶桃也是无奈,“续约应该没变动,只不过条件就不一定了。”

    许霜去仗着她在公司的关系,这种事没少干,更甚者,仗着许家老太太的关系,没少让凝顾给她擦屁股。

    “把《初恋》的ost给我写吧。”

    一听这话,陶桃迟疑了一会,拒绝道:“你是你,她是她,我还是拎得清的。还有,许家要是再道德绑架你,你别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就往我身上说,说我不同意。”

    这些年,凝顾听了不少这样的话,也知道陶桃是替自己着想,但公司利益总不能因为她受损。

    想到这,突然感觉痛失三百万豆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头疼了。

    “对了,许眷顾怎么样了?”

    “他啊,估计没什么事,上次我跟几个赞助商在祥瑞楼吃饭时,还遇到他了。他们俱乐部聚餐,他身旁跟着一个,笑起来带俩梨涡的小姑娘呢。你家这小孩是不是谈恋爱了?”

    “带梨涡的小姑娘?”凝顾脑海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沈知画吧,他的小青梅。”

    说起来,许眷顾是很久没找她了,上次跟她说回了趟家,之后就像消失了一样。

    可能真的是恋爱了吧,有了媳妇儿忘了姐。

    也不是没可能。

    他一向没良心得很。

    -------

    又过了几天,雨停了,阳光普照。

    夜里,凝顾做了一场噩梦,出了一身汗,早上起来洗了个澡。

    凝顾洗完澡出来,突然想起自己好歹是个靠脸吃饭的人,心血来潮的画了个淡妆,还喷点香水臭美。

    扮美一番,时间就晚了。

    宋某人如今养成了良好的习惯,早睡早起,早起还带做早餐的。

    等到她下楼时,餐厅站的一排佣人已经受了好久的低气压。

    宋壶深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等着她。

    可是凝顾像花蝴蝶落肩,笑盈盈又一身香味的扑进他怀里,宋壶深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

    佣人暗叹,主人这宝贝疙瘩确实管用。

    宋壶深一低头,目光落在她腰间,脸又黑了。

    手心贴着温热的肌肤,“这裙子能穿?”

    她表情无辜,“热嘛。”

    宋壶深深吸一口气,罕见地没发作,只是抬手让其他人出去。

    凝顾坐下,感觉少了一个人,随口问:“卫疏柳呢?他不吃吗?”

    “走了。”

    凝顾吃着蛋挞,没在意,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一旁,宋壶深吃相优雅,语气淡淡,“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你穿这露背装?”

    凝顾嘴角挂着蛋挞碎:“”

    小狗还挺护食。

    宋壶深捏了捏她嘴边的碎屑,把一碗粥推到她面前。

    他进厨房的次数虽然日益增长,但他的厨艺却停滞不前。这次没有粥煮成了饭,但是凝顾看着这个粥怪异的颜色,橙不澄,黄不黄的,表情变了又变。

    宋壶深:“不用怀疑,这是南瓜粥。”

    凝顾试图抗拒:“可以不喝吗?”

    宋壶深迂回战术:“你先尝一尝。”

    凝顾一边抗拒,一边又人强制被喂了一口。

    甜甜的,倒没有什么怪味。

    宋壶深看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嗤笑,“没找到白糖,就用黄糖代替了,还能吃坏你不成?”

    旋即,他又想到更早些的时候,厨房的佣人闲谈的话,大概就是什么主人的宝贝疙瘩之类的。

    他细细回味那几个字,微微一笑。

    宋壶深是个尽职尽责的家长,吃完还带擦嘴的,擦完还带亲嘴的。

    睫毛微颤,甫一下的蜻蜓点水,还趴在她耳边评价:“嘴真甜。”真是个宝贝疙瘩。

    她清眸一眯,口型骂人:流氓。

    ----

    美景如虚度,天气一好,凝顾不能浪费早起的一番打扮,打算出去逛逛。

    书房堆了山一样的文件,宋壶深没有办法陪她,凝顾只是被宋某人套了一件很长的防晒衣就出了门。

    岛上的设施完善,道路都很平整,而且人不多,路旁有绿化杉树,人走在路上也不至于太晒。

    而且她发现,岛上有很多野果,浆果类的果实,很吸引鸟类食用。

    凝顾沿着小石子路骑行,汗都出来了,掏出手机一看,距离她出门也就半个小时而已。

    阳光晒得很,凝顾停在一个乘凉亭休息,恍然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叽叽喳喳的声响。

    是几天前那只淋雨睡觉还打滑的隼。

    不同的是,此时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了血腥味,因为这只隼,正在狩猎。

    “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凝顾猛地回头,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老者。

    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

    老人穿了一身白色的高尔夫球服,看起来身姿矫健,头上带着个遮阳帽,目光炯炯,就这样很突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老人目光落在那只厮杀的隼上,淡淡道:“这只隼啊,当初连束缚他的的蛋壳都啄不破的,还是我亲手拨开那层胎衣,他才没憋死在蛋中。如今却能捕食跟它体型一样大小的鸟类,是不是很了不起。”

    “它长大了很多,看来它在外面学到了本事,沉稳了很多,也变凶狠的。它长大了,不需要我了,不跟我亲了。”

    凝顾看清来人,眼神闪烁,不自觉挺直了腰板,绷着小脸。

    八岁时,她见过这位老人。

    那时的他,一头银发还是黑的,他看见遍体鳞伤的宋小深,只问了一句有没有赢。

    至今已有二十载,老人变得更老,往时眼中惊人的锐利,因着时间的浑浊,竟然带着几分的慈。

    凝顾心中有些感慨。

    她从自行车篮子里拿出一张帕子拿出来,递过去,眉眼含笑,“您擦擦汗吧。”

    老人负手而立,并没有接,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老人声音洪亮的吼了一句泼皮,“终于不再是那种猫嫌狗不理的样子了。”

    继而,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声音低沉的说道:“你家那个是个臭棋篓子,但酒量还是可以的,你回去跟老许说我找他喝酒来不来。”

    凝顾眉眼含笑,倒是不怵他,“老爷子去年高血压进了一次医院,如今戒酒了,宋爷爷也少喝一点吧。”

    老人脸上一沉,连忙说了好几句“行了行了”,一脸“她烦了吧唧”的表情,呼哧呼哧的抹了一把老脸,手一摆,转身就走了。

    直至身影消失,凝顾都没动,哂笑,眼睛像孤夜里的寒星。

    凉亭四周是灌木,树形矮小,虫蚁很多。

    她敛眸,向着灌木深处走去,藏匿在心中的猜测翻涌。

    宋爷爷这样的长辈,本该她先去拜访,但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不想恶意揣测,但她总不能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又过了半小时。

    凝顾推着车走进古堡大门。

    侍者上前听候吩咐,凝顾把自行车交给他,巴掌大的脸,眼乌睫翘,脸颊还泛着微微的红。

    她往里走,没抬头,随口一问:“宋壶深在书房?”

    侍者欲言又止,看向一旁,“主人。”

    几步之外,宋壶深站在门口,背光站着,散发淡淡的冷漠。

    阳光倾泻,给男人的身影镶嵌了一道光晕,身影欣长又高大。一个优越的皮相,让他单是穿粗黑衣,整个人看起来也是不凡气质。

    他的目光跟扫描仪似的,把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原本不露形色的表情破碎。

    他微皱起眉,“腿怎么了?”

    “啊?”她神色不解,抬腿察看,眼里波澜不惊,“可能蹭到了吧。”

    “这个不是重点,你过来。”凝顾把相机递过去,给他看了一张图,是那只小隼正在捕食的照片。

    宋壶深看了一眼,静静地看向她,“你是因为这鸟,才蹭到腿的?”

    “我第一次看到鸟类捕食的现场”

    宋壶深面色不动,只是眼神像是要吞噬她一眼,语气不太好,“你很喜欢这鸟?”

    凝顾摇头,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后背上拉,“重点在这里。我好痒。”

    娉娉袅袅的腰,白皙顺的肌肤,此时却冒出了一大片红印,旁边还有几道随意的抓痕。

    卧室里。

    凝顾趴在床上,心里把蚊子祖宗逗问候了一把,万物皆有灵,只有蚊子是个畜生,呜呜呜。

    宋壶深正在给她涂药,绿色药膏刚一抹,她就乱动。

    一边动,一边哼唧,像蹭人撒娇的加菲猫。

    宋壶深摁着她,用指腹把药揉开,“别乱动。”

    “可是好痒。”

    “在涂药了,忍一忍。”

    “你给我挠挠。”

    “不行。”

    “那你用指甲盖掐个十字架,封印它。”

    “露背裙子还穿不穿?”

    “不穿了。”

    “大点声。”

    “不穿了!”

    宋壶深:“不穿了也不能挠,越挠越痒,挠破了就留疤了。”

    她在床上扭动身体,哼哼唧唧,消停不下来。

    宋壶深:“那我怎么办,我给你做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怎么转移注意力啊,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这世界上最难掩盖的三件事,咳嗽贫穷,瘙痒难耐!”

    宋壶深:“是咳嗽,贫穷,和爱。”

    身上那点绿色的药膏化开,一阵草木的香味散开。

    她从床上起来,跟他面对面的坐着,前倾一扑。

    宋壶深托着她,往上揽了揽,弓着背,把她稳稳的抱在怀里。

    脸颊贴着脸颊,耳鬓厮磨间,她说:“我刚刚遇到你爷爷了。”

    宋壶深瞬间停住,心中涌动。

    她未觉不妥,嘀咕道:“他说你不是猫嫌狗不理了。”

    宋壶深调整着呼吸,脸上挂着伪装成淡然的微笑,努力着,演好这出冠冕堂皇的戏码。

    他说:“听你这话,他说这句话之前,肯定没什么好话。”

    凝顾定定的望着他。

    小姑娘的唇形很好,不薄不厚,正时候适合她这温吞的性子,今早又画了妆,他用指尖婆娑着她唇上的殷红。

    他的心,滚烫又颤抖。

    过了许久,宋壶深微微缓了口气,笑,“这次这么坦诚?”

    “嗯嗯。”

    “行。”

    “嗯?”

    “明天回荼山,给你包粽子。”

    “嗯?”声调上扬,确定过眼神,凝顾开心的又“嗯”了一声,在宋壶深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杏眼盛满一戳即破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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