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徵缓了两口气才说:“必须在天亮前赶到才能一起撤离,否则凭我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撤得出去。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可能真走不了了,五天后这里会大乱的。”
金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您不走了?”
“不是不走。”陆徵笑了笑,“我歇歇再走,你放心,我会赶上的。”
金朝脱口道:“不可能,您不走,我不会走的。”他制止陆徵说话,“您别忘了,当初您可是给我加薪了我才跟您来的,但咱们没签加薪的合同,您要是不回去,我找谁要钱去?”
陆徵失笑:“找许秘书,她知道的。”
“得了吧,您要是有什么事,集团到时早就让那些姓陆的股东控制了,还有许秘书说话的份儿?”金朝伸手去扶他,“怎么着我也得把您带回去,您还欠我工资没发呢!”
陆徵被他强拉起来,他有些站不住,下意识往身后的墙壁上靠。金朝伸手将他整个身体揽住,让他倚在自己身上,陆徵没多少力气,头歪在金朝肩膀上,烧得连呼出的气都烫得很。
他蹙了蹙眉说:“金朝,带上我你们都走不了,你是专业的,你心里清楚得很。”
“我……”
陆徵打断他道:“外面一共18人,18条人命,我担不起。”他的气息微弱,“金朝,你抬头看看他们,你是能决定他们生死的那个人吗?”
金朝说不出话来。
陆先生说担不起18条人命,他何尝不是?
沉默片刻后,金朝说:“我知道了,我扶您坐下。”
金朝重新让陆徵靠墙坐着,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陆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从之前的低烧转成了高烧,一点也没有要退的迹象,他已经开始头晕乏力,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意识吧。
陆徵摸索着将卫星电话拿起来,凭着手感输入了那一串背得滚瓜烂熟,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子里的号码。
很快,一道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这句话一遍遍地循坏。
这个号码,陆徵打了四年,一直是空号,从来都是空号。
他不是不知道顾嘉翰一定是换了号码,但他不知道那个新号码是什么……他想,他要是有幸能看上一眼,只需要一眼,他也一定能记住的。
好想再见他一面啊。
想跟他道个歉,然后告诉他,他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他一直爱他。
“嘉翰……”
陆徵的视线模糊,他努力撑了撑眼睛,恍惚中看到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陆先生!”
那人的身影高大,他跑得很快,是嘉翰吗?
还是他的错觉?
……
“草!”宋也捂住口鼻将目光从前面的河里收回来,“不是人!连孩子都不放过!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他快步走到一栋高楼下,抬头高喊:“能走了吗?”
顾嘉翰已经在高楼的窗户用高倍镜观察了半小时了,周围偶尔能看到一些惊慌失措四处躲藏的人,还有一些趁机打劫的混混,但没看到一个华国人。
他们已经南下走了快两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顾嘉翰抬头,茫然看向远处。
陆先生到底在哪里?
“嘉翰!”宋也跑了上来,喘着气问,“走不走?”
“嗯。”顾嘉翰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跟上宋也的脚步下楼。
走得前面的宋也又说:“之前不是打听到了政.府.军正在四处撤退吗?很多平民也跟着撤走了,说不定那群华国人也已经跟着撤走了。”
顾嘉翰没说话,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但他不敢赌,他得一直找下去。
宋也又说:“对了,之前我跟队长他们联系,他们当时已经在机场了,好像又内部消息说再过几天这里要乱了。”
顾嘉翰蹙眉问:“你什么时候联系的?”
“就那天不是有个公用电话能打吗?”宋也道,“还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呢!谁能想到那些地痞还守着这赚钱?简直是疯子!哦,你那会儿在制高点找人呢。不过,这是重点吗?你到底有没有听出我的重点在哪里?”
“嗯。”顾嘉翰抿唇道,“再找两天,没找到的话你先走。”
宋也撑大眼睛:“你不走?”
“不走。”
“你疯了嘉翰?”宋也道,“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走了!”
顾嘉翰认真道:“我知道,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只要有万分之一……我也得找到他。”
“他?”宋也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臂,“你到底在找谁?”
……
言蹊走出房间门就看见路随整装等候在外了。
言蹊与他对视一笑:“准备好了吗,路科长?”
路随点头:“好了,机长大人。”
言蹊觉得好笑,二人闲聊着朝航站楼走去,却见杨定匆匆自前面跑来,见了他们就脱口说:“不好了言小姐,您的副驾驶突发疾病住院了!”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听说是急性阑尾炎,凌晨五点的时候叫的救护车。”
言蹊的脸色瞬间就沉了,她看了眼时间,临时再找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别说需要自愿,他们的人都是两天前定下的,今天帝都所有的航班都是正常状态,言蹊根本不可能临时找一个副驾驶来。
她迟疑片刻说:“那我一个人飞。”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机组成员是临时组的,大家都还没合作过,临行来了这么一件事,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虽然机长一个人也可以飞,但配备副驾驶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的出现,如果只有一个飞行员,那么机长一出事也就意味着整架飞机的人都玩完了。
言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男人宽厚温暖的手从后面悄悄握住了言蹊垂在身侧的手。
她没有回头,听到路随的声音从后面坚定传来:“别怕,会解决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内心有那么一丝迟疑恍惚也在顷刻间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往直前的勇气了。
言蹊回握了握路随的手,随即松开,她吐了口气走上前,正要开口鼓励大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他的目光直直看过来,立正道:“言机长,副驾驶袁行远向您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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